174 重重心思(2)
雅蘭珠習慣性的扭頭側身一避,那劍尖卻突然一爆,煙氣里爆出一個極小的黑珠,直打雅蘭珠側過頭去的耳竅。
這個角度極其詭異,孟扶搖心中跳了跳,隱約覺得不好,隨即便看見那黑珠突然一伸展,露出更加小得微乎其微的爪子!
活的!
這是什麼東西!
這東西快若流星,近在咫尺,一旦射入雅蘭珠耳竅,那會是什麼後果?
孟扶搖險些跳起來,隨即便見雅蘭珠扭到一半的身子,突然硬生生的轉了過來。
空中那個黑爪子竟然跟著呼嘯而轉不死不休追過來,然而雅蘭珠這一轉,竟將自己柔若無骨的轉了三百六十度,這一轉她變成再次正面對著裴瑗,然後她突然舉起了自己的那個「銅盅」。
那個「盅」突然開了一線,一縷紅光在那縫隙里一閃,那飛得正歡的黑爪子身子抖的一顫,隨即便如被吸力吸住般,慢慢的被拽向縫隙中。
以孟扶搖的眼力,看得出那黑爪子在空中死力掙扎,拼命想要掙脫,然而無論如何也抵不過雅蘭珠那詭異武器里的紅色東西,最終被吸入縫隙中。
裴瑗劍勢頓時一緩,明明只少了個黑珠子,她臉色突然便灰了一層,雅蘭珠卻嘻嘻一笑,道,「在玩蠱祖宗面前玩這個?姐姐你好可愛。」
隨即她雙「盅」一敲,高高興興的道,「小寶又有零食吃了!」
孟扶搖恍然大悟,難怪看那對小盅覺得熟悉又古怪呢,原來是養蠱的盅!長孫無極一定看出裴瑗哪裡不對,怕她在殿上使壞,乾脆指了出身扶風王族的雅蘭珠。
還有誰能比扶風三大巫族出身的雅蘭珠更擅於整治一切邪術巫蠱呢?
裴瑗扶劍後退,雅蘭珠收起雙盅往回走,裴瑗退到一半,突然滑步一衝,二話不說便是後心一劍!
雅蘭珠走到一半感覺身後風聲一緊,一抬頭看見裴瑗身影已經當頭罩下,百忙之中抬手一架。
鏗然一聲,雅蘭珠的雙盅脫手飛出,裴瑗的劍卻已經凌厲無匹的砍向她天靈!
人影一閃,一道淺紫的光。
那光原本還在殿上,突然便出現在殿中,一朵雲一道光一抹風一聲呼吸般輕盈,又或是神山之巔飄落的鴻羽,九霄之上浮沉的飛雲,剎那凌空,渡越紅塵。
那光飛射而來,一散又凝,凝出長身玉立的淺紫身影,只是手指虛虛一抬,便抬住了裴瑗的劍尖。
裴瑗努力往下劈,再劈不下去,想要抽回,也抽不回。
隨即長孫無極微笑著,溫和而又絕對不容抗拒的抽走了裴瑗的劍,道:「燕夫人,可止。」
他淡淡一句話,威嚴自生,雙目猩紅神情暴戾的裴瑗張了張嘴,最終沒敢說出話來,屏風後又是一片驚艷的抽氣聲,孟扶搖豎著眉,於滿腔對裴瑗的憤怒中聽見嘰嘰喳喳的「不行,我要昏倒了……」「啊……靜如處子動若脫兔……天神之姿……」忍不住喃喃罵,「騷包!」
換得那人回首,宛然一笑,又是一聲低低傳音:「扶搖,你吃醋時最美。」
孟扶搖吸氣,閉嘴,退後三步,某人皮厚,罵也無用,反正罵就是不罵,不罵就是罵,她在心裡罵遍了,也就是了。
此時戰北恆已經過來,搶先道:「雅公主武器落地,燕夫人勝。」
「砰」一聲,孟扶搖小宇宙爆發了。
真是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
她跨前一步,好奇的盯著戰北恆,笑道,「王爺,您們天煞國真是高風亮節,不懼苦累,令人感慕啊。」
戰北恆戒備的盯著她,道,「孟將軍此話何意?」
「您千里迢迢傳書相請無極太子,來天煞主持真武大會金殿比試的仲裁,卻不忍太子辛勞,時時搶先處處代勞,此番苦心,實在令人感動淚奔……」她仰頭看長孫無極,純真的問,「太子,淚奔否?」
長孫無極抬起長睫,深深看她,眼神里半笑不笑,也不看尷尬的戰北恆,半晌淡淡答,「孟將軍向來深知我心。」
我知你個毛咧,孟扶搖肚子裡大罵,面上卻笑顏如花,謙虛,「偶爾,偶爾而已。」
戰北恆扯著個嘴角,笑也不是責也不是,尷尬的站在那裡,戰南成看不是個事,趕緊打圓場,「北恆,你冒失了,這仲裁之事,自然該太子主持。」
「無妨,」長孫無極悠然往回走,「恆王英明,諸國皆知,自然是沒錯的。」
裴瑗驚喜的抬頭,長孫無極又道:「燕夫人先前並沒有認輸,再次出手,雖背道義卻合公理,但先前燕夫人武器也曾為雅公主擊落,如此,兩人算平吧。」
裴瑗臉色白了白,今日真武魁首之爭,金殿之上,長孫無極看似寬和,一句輕描淡寫的「雖背道義」的論斷,卻必將傳遍天下,從此後她怕是再不能行走江湖了。
孟扶搖不甘心,還想把裴瑗踢出去,一轉眼看見裴瑗眼角森冷的盯著她,又見雅蘭珠牙痒痒的盯著裴瑗,一副想要生吞活剝了她的架勢,頓時恍然大悟——等到最後一輪混戰,雅蘭珠一定無心爭奪魁首,一定會盯著裴瑗死纏不休,裴瑗應付她也一定不會再有機會對她使壞,那麼,她等於無形中去掉兩個勁敵。
哎,這個心機比海深的傢伙,連相處得交情不錯的雅蘭珠也要算計,無恥哦。
下面依舊是抽籤,孟扶搖對唐易中,雲痕對雅蘭珠,裴瑗對沈銘,韋山瑞對澹臺宇,常濤對巴古。
孟扶搖鬆了口氣,她正在為難抽到雲痕或雅蘭珠怎麼辦?打敗他們?雅蘭珠也罷了,這孩子就是玩票性質,打敗她自己沒太多愧疚,頂多就是負了長孫無極安排的苦心,但是雲痕,正當男兒建功立業之時,自己何忍剝奪他這麼寶貴的機會?
雲痕對雅蘭珠,八成雅蘭珠敗,這孩子愛玩愛鬧,沒雲痕刻苦,更不及他成名多年作戰經驗豐富,否則剛才也不會被裴瑗背後偷襲了,孟扶搖嘆了口氣,瞟一眼長孫無極——你玩花招?雅蘭珠還不是沒能進最後五強爭奪戰?
長孫無極悠悠笑著,對孟扶搖的挑釁視若不見,端了茶淺淺啜飲,時不時和戰南成笑談幾句。
孟扶搖憤怒,這世上就有這種人,不知道愧疚兩字咋寫!
她一掀衣袂,大踏步邁出去,這回她是第一場。
那位倒霉抽到她的唐易中,苦笑著抽出雙劍迎上前來,還沒開戰先鞠一躬,道,「璇璣唐易中,請戰孟將軍。」
他一個躬躬得殷勤,孟扶搖正要回禮,忽聽他低低道:「在下願意速速認輸,保存孟將軍實力,還請孟將軍手下留情。」
孟扶搖似笑非笑瞟著他——這傢伙滑頭,看出她怒火上行正想找人狠揍之,又知道自己實力無論如何也勝不了,提前賣好來了。
她一個躬彎下去,也低低答,「放心,我只揍該揍的人。」
此該揍之人,殿上高坐者也。
兩人砰砰嚓嚓打起來——著實好看,雙劍舞如花,單刀曳似虹,也就是好看而已,不出一百招,唐易中一蹦三丈,將自己空門大開的撲了下來。
這種長空鷹搏兔的戰姿,向來只有強者對弱者,並且實力迥異才可以用,唐易中對孟扶搖用這招,等於把自己送上門,於是孟扶搖只好笑納。
她把唐易中一腳踢了出去。
唐易中誇張的在空中翻了三個筋斗,才歪歪倒倒落地,落地後臉不紅氣不喘,「滿面羞愧」的「棄劍認輸」,大聲道:「佩服!佩服!」
孟扶搖忍著笑,煞有介事的回禮:「承讓,承讓。」忍不住多看了這個相貌平平的傢伙一眼,真是個妙人,精明且豁達有趣,以後若去璇璣,倒是可以結交一下。
殿上戰南成鼓掌,笑道:「此戰極妙。」又問長孫無極,「太子以為如何?」
五洲大陸皇族都擅武,自然看得出這場比試形同兒戲,長孫無極淡淡笑道:「甚妙,這位唐兄實力不弱,本可支持兩百招上,難得他為人淡泊。」
戰南成「哦」?了一聲,道,「太子真是誠厚,朕本以為太子要為孟將軍說上幾句。」
「陛下聖聰,在下豈敢蒙蔽。」長孫無極出神的注視著盞中碧色清茶,淺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