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了?」蕭九玥從記憶里扒拉出她來,自從上回秋收後,向大娘為了逼兒子斷了娶黃春喜的念頭,硬是撞上了村口的柱子,那碗大個疤,昨天她見著的時候,還猙獰的很。
「她嫁人了。」落葵一臉八卦的說著:「從訂親到成親都沒半個月,聽說男方是縣裡的一個屠戶,往後倒是不愁肉吃了。」
「誰給她找的親事?」蕭九玥的腦海里不由的浮現出第一次在山上見到黃春喜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她,樸素怯弱,就像是一隻需要保護的小兔子一樣!
在福安村來說,黃春喜的樣貌,清秀有餘,她和向鐵根兩個人在一起,就像是純純的初戀,美好而又純真。
「聽說是黃家人給她尋的,彩禮給的倒是真不少,十兩銀子!」落葵說起十兩銀子的時候,她道:「福安村這邊,大多是五六兩銀子,有些更窮的,還有換親呢!」
落葵平日裡閒著沒事的時候,也會主動跟著村裡的大娘們聊天,有時候去作坊,都能認識很多的人。
「小姐,我能跟在你身邊當丫鬟,真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落葵蹲在蕭九玥的面前,仰頭看著蕭九玥的眼神之中,滿是依賴,就像是依賴著家人一般。
「你是不是傻?」蕭九玥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當個丫鬟,你就滿足了?」
「當然滿足了,有吃有喝,小姐還護著我,也不用擔心像黃春喜這樣,被親爹賣了!」落葵不傻,黃春喜在半個月之內,就把自己給嫁了,怎麼可能真心滿意呢?
「小姐,我要伺候你一輩子!」落葵抱著蕭九玥的腿,一點都沒覺得當丫鬟有什麼不好的。
「那可不行。」蕭九玥笑著搖頭:「以後你夫君可得怪我這個當小姐的太苛刻了,讓你們夫妻不能天天在一起怎麼辦?」
「他要敢這麼說小姐,我肯定不要這樣的夫君。」落葵紅著臉說道:「要不,像蓮心一樣?不不不,府里的幾個年輕的小伙子,於戈太滑頭了,油嘴滑舌的,宋放又太木頭了,一天到晚都沒個話說的呢!」
「不著急,慢慢找。」蕭九玥含笑看著落葵一個一個吐糟著,小丫頭年紀不大,倒是想找夫君了?
落葵急得臉都紅了,生怕被蕭九玥誤會了:「小姐,我才不急呢!」
「真不急?」蕭九玥故意逗她,把她逗的臉都紅了,她才笑的格外的開心。
「小姐!」落葵半天反應過來,急的直跺腳。
「困了,睡了。」蕭九玥喜歡逗兩個丫鬟,這臉皮也太薄了,動不動就臉紅,得改改,這姑娘家的,臉皮這麼薄可不行!
蕭九玥伸著懶腰,累了一天了,沾枕即睡了。
一夜好夢,蕭九玥睡的格外的舒服。
隔天,作坊門口,早早的就圍滿了萬安村的人了。
「你昨天不是說,寧願賣到縣裡,也不賣給我們作坊嗎?」賀大娘一眼就認出了麻老六,昨天在這裡恨不得提刀砍她的人,今天又來了?
「我,我這不是大傢伙都來勸我,這甘蔗得賣給你們嗎?」麻老六一改昨天的囂張,今天的他看起來格外的好說話,甚至帶著討好。
賀大娘瞧著他臉上的傷,道:「喲,你這怕不是被誰打了吧?我們作坊小,可收不了你的甘蔗。」
「我就是摔了一跤,可不是被誰打了!」麻老六捂著脖子,他都已經纏上布料了,一提起昨天的事情,麻老六就覺得那娘們有點邪門,說他有血光之災,他還真有血光之災!
他本來要拖著甘蔗去縣裡賣的,誰知道,對方因為他們村里不賣甘蔗了,嫌棄他的甘蔗少,根本不收!
最後,他軟磨硬泡的,一文半錢人家願意收了,可收甘蔗比蕭家的作坊收甘蔗還嚴格!
麻老六送去的一車甘蔗,挑挑撿撿的,一半都沒收上,麻老六氣的就和人家吵嚷起來了,最後,麻老六就被人家用刀給劃傷見血了!
幸好他命大,後來,那一車甘蔗,人家給了錢,可,家裡每天都收甘蔗,麻老六一想,還是帶著甘蔗到蕭家作坊來了!
面子算得了什麼?還不如揣在兜里的銅錢實在呢!
「三少爺,我今天的甘蔗特別好,沒有壞的!」麻老六見著在忙碌著的蕭嘉元,立刻開口說著,道:「我也是萬安村的人,甘蔗,你們蕭家不能說不收,就不收了啊!」
今天的麻老六,完全當昨天的事情沒發生一樣!
蕭嘉元記完一個帳,按完手印,就讓人去蕭嘉辰那裡領錢了,聽著麻老六的話,他剛準備開口,麻老六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一邊抹著眼睛,一邊說:「三少爺,我家地里的甘蔗,這每天幾車的甘蔗,要是賣不出去,可就全爛到地里了。」
「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幾個孩子還等著吃飯呢,你們要是不收,那我可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麻老六說著,扯開脖子上綁著的紗巾,那染著血的紗巾露出蕭嘉辰的面前道:「甘蔗賣不到錢,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撒潑打滾的婦人,蕭嘉辰見過,但撒潑打滾的男子,還是一把年紀的男子,蕭嘉辰還真沒見過,他站了起來,抬頭看著大家所有人的眼神都放在他的身上,他努力挺直了身板,手緊緊抓著筆:姐姐說過,遇事要鎮定!
蕭嘉元將姐姐教他的話都翻遍了,他道:「昨天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
蕭嘉元的話沒說完,他為難的目光在圍觀的人,一下就記起來了,昨天麻老六是多麼的囂張,撂話說,寧願爛地里,都不賣給蕭家!
「蕭家雖然不是什麼有頭有臉的人,但也是一個唾沫一個釘的,先生說過,人與人相處,以誠相待。」蕭嘉元抿著唇,朝著麻老六行了一個學生禮,道:「我要先收村里人的甘蔗,若是數量不夠,再說。」
「對,不然,你們村裡的甘蔗太多怎麼辦?」賀大娘連連開口,嘖嘖嘆道:「你可別為難一個孩子了,人家等會還要去學堂呢!」
「麻老六,你傷成這樣,還是先回去。」王里正看不過去了,一把將麻老六拽走了,麻老六不幹了,道:「里正,我不管,我這麼些甘蔗要是賣不上錢,我這買藥的錢都沒有。」
麻老六直接坐在了作坊門口,一副不收他甘蔗,他就不走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