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的武德一旦充沛起來，誰也攔不住。
在費禕看來，他不過是借著「御駕親征」之名，出宮遊玩。
儘管看穿了劉禪心思，費禕卻不點破：「陛下，成都只剩一千多宿衛兵，就算去了漢嘉也是杯水車薪。
「不如速令各郡招募兵勇，等到訓練出一支萬人精兵，然後御駕親征也不遲。」
「嗯！費尚書所言甚是！此事就交給你辦，十天之內，朕要見到一支萬人大軍！朕一定要殺得蠻夷屁滾尿流！」
劉禪迫不及待，不像是開玩笑。
費禕還想勸說，卻見張紹微微搖頭。
自從孫尚香來了成都，劉禪的性格，突然就改變了許多。
出宮遊玩，變成了「陪太后體察民情」——短短兩月就走遍了六郡二十多個縣。
可能是孫尚香與孫思蜀的特別口音，劉禪對《白蛇傳》越發迷戀。
經常因為許仙的扮演者是女子而遺憾，總感覺自己演許仙更合適。
在宮裡的時候，他不再喜歡鬥雞玩蛐蛐兒，而是愛上了騎馬射箭。
更喜歡穿上厚重的鐵甲騎馬，經常累得氣喘吁吁，卻因孫尚香、孫思蜀和嬪妃們崇拜的眼神，越發地迷戀騎射。
在他的口中，不止一次出現「御駕親征」，張紹和費禕早就被他整麻木了。
「徵兵就得兩三個月，馬上又面臨農忙，哪有那麼容易？
「你隨便忽悠忽悠就行，不出十天，陛下必把此事忘到腦後。」
「嗯，還是張尚書想得周到。」費禕心悅誠服地豎起大拇指，匆匆步入坤寧宮。
最新的《白蛇傳》即將開演，劉禪卻想起另一件事，打個響指召來張紹。
「你上次的奏表說，廣漢郡的人口出生率，好像是百分之二十八？」
「沒錯！廣漢郡始終高居榜首，前年是百分之二十四，去年是百分之二十八，等到今年年底最新統計，估計會超百分之三十。」
「朕聽說，張翼將軍的犍為郡，出生率是百分之二十二？」
「回陛下，正是。
「張翼將軍發動族人買下三萬多女婢，然後給予她們百姓身份，許配給郡中適齡男子為妻為妾。
「只不過，這樣的高出生率只持續了一年，去年和今年，就不到百分之十五了。」
「這麼說，還是姜將軍的計策更好。」劉禪滿意地點點頭，「可是，朕聽母后說，姜將軍的辦法只適合廣漢郡，並不適合全國推廣，是嗎？」
「微臣認為，姜將軍既然敢用，就應該有辦法全國推廣吧？」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
劉禪連連揮手示意張紹閉嘴，因為，戲台上已有樂聲響起。
兩年前，劉禪要求各郡郡守各想辦法，儘量提高各郡的人口出生率。
如果某位郡守的辦法適合全國推廣，並且大大提高了全國的人口出生率，就能獲封「公」爵。
姜維向郡內百姓發放「優惠券」和「預購券」，並以兩種券作為生孩子的獎勵。
一張優惠券，轉手賣掉就能獲得三百至六百銖，誘惑著實不小。
僅僅兩年，就讓廣漢郡新增八萬多孩子。
如果等到年底，廣漢郡將有十二萬多三歲以下的小孩，郡內總人口將達四十二萬之多。
可孫尚香卻說，白糖與紅糖產量有限，使得「優惠券」與「預購券」，只能保證廣漢郡百姓每戶一張。
劉禪竟然聽懂了其中道理，一直念叨著此事。
他讓張紹別再說話，自己卻忍不住開了口：「馬上給姜將軍寫封信，讓他速速拿出解決辦法。
「再替朕告訴他，如果解決不好此事，他的「公」爵可能要被張翼搶走。」
「陛下請放心，微臣馬上就……」
「靠！別說話！別打擾朕看戲！」
「……」
…………
公爵，公爵！
在不封異姓王的祖制下，異姓功臣能獲得的最高爵位與榮譽，正是公爵。
它高於「侯」爵而僅次於「王」爵，但關鍵不是「爵」，而是封土建國之權。
沒錯！封土建國！
獲封「公」爵者，只要高興，隨時可在自己的封地內設置三公九卿與衛戍軍隊，就跟真正的「國」一模一樣。
就如春秋時期的齊桓公、晉文公，他們的國家都屬於「公」國。
又如此時，曹魏治下的「下邳國」、「任城國」、「陳留國」等等，他們雖然是「王」國，本質上卻跟「公」國一模一樣。
不管張翼、張嶷還是其他郡守，想盡辦法甚至不惜血本提高本郡出生率，都是為了獲封「公」爵，從而合法建立自己的「公」國。
本來，姜維連劉禪的「漢」國都不在乎，更不在乎小小的「公」國。
可是，從蔽妻蔭子與世代榮譽的角度，能封個公爵也不錯。
本就在為襄陽焦頭爛額，還要想辦法提高全國的人口出生率，想想就頭大。
短時間內，姜維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仍是「高額獎勵刺激生育」。
也就是說，給生有孩子的百姓發錢。
然而，此時的漢國，如果不算「自治」的南中，如果不算剛剛收復的荊州，全國共有四十五萬餘戶，人口一百四十五萬多。
如此龐大的人口基數，哪怕「優惠券」與「預購券」排到五年以後，也沒法保證一戶一張。
若將原有的「優惠券」與「預購券」拆開，每戶就只能分三百銖，轉賣之後也就一兩百銖，實在沒什麼吸引力。
苦思多日，姜維終於想到一個給百姓發錢，卻不用自掏腰包的好辦法：發行「漢國大開發」特別購物券。
「嗯！就按我說的辦法：即日起，只要生有孩子的百姓，每戶獎勵一張購物券，不論購買白糖、紅糖還是水井坊，都可以直接抵用一千銖。」
這話剛一出口，柳隱就苦笑著搖頭：「伯約啊，咱手上，哪有那麼多的白糖、紅糖和水井坊？」
「別著急嘛！這次的購物券跟前兩年不一樣！
「如果明年使用，可以直接抵用一千銖，但如果後年再使用，那就能抵一千一百銖。
「如果再晚一年使用，就抵一千二百銖，最多可在十年後使用，到時候可直接抵用兩千銖。
「收購了購物券的世家大族，必會考慮每年一百銖的增值，不會在一年內擠兌使用。」
詳細解釋後，柳隱仍不認可姜維的說法，「咱的「白紙」能被世家大族與各國商旅認可，既因為姜家良好的信譽，也是因為讓他們賺了錢。
「你應該知道，前兩年印發的優惠券與預購券，都是與當年的糖產量基本持平，並不存在超量印發。
「而這次超量好幾倍，如果發生擠兌，姜家的聲譽再難維持哦！」
「哎呦，我的大舅哥，你不能只盯著百姓手上的一張啊！」姜維仍然堅持自己的判斷，自信地解釋道：
「你仔細想想，如果你收購了五萬張購物券，每年每張增值一百銖，那就是五百萬銖。
「如果捏著不用，第二年就增值到一千萬銖，第三年增值到一千五百萬銖，連續十年一直這樣增值，你捨得輕易用掉？」
確實，如果以幾萬張的基數來看，這個增值就相當可觀了。
可是，柳隱還是在擔心：「十年之後又咋辦？還不是要發生擠兌？」
「十年？」姜維眼睛瞪得老大，「等不到十年，我就早早地提桶跑路了，哪來的擠兌？」
這句話，震得柳隱外焦里嫩。
實在不敢相信，這話竟然出自姜維之口。
「伯約，咱做人要講個信義，千萬不能這樣啊！」
柳隱正要勸說，突有士卒匆匆來報：西南風，終於有了西南風！
聞報，兩人再沒糾結「跑路」之事，匆匆來到帳外。
「伯約，那玩意兒真能載人飛起來？真能飛到襄陽城上空？」
「這還用問？前幾天不是試過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