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草眼看就要見底,漢軍卻堅守不出,司馬懿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當年,他兩次用這招逼退漢軍,還用這招耗死了諸葛亮。
不曾想,會被諸葛亮的弟子,用同樣的招法以牙還牙。
不,姜維更加可惡。
堅守不出也就罷了,竟然派出騎兵到處襲擾,還讓不讓人活?
「太尉!費將軍和徐將軍又在催問,糧草何時才能送達。
「夏侯將軍、王將軍、陳將軍和毌丘將軍,也在派人打問此事。
「毌丘將軍還說,如果明日還沒糧草送到,麾下的士兵就要譁變了。」
「狗東西!他想造反嗎?」
司馬懿猛拍桌子,嚇得校事一陣哆嗦。
可是,罵完之後除了沉默,再想不出其他辦法。
「報……太尉:去卑將軍派人回話,三日之內可抵漢中!」
「好!好!總算來了!」
司馬懿的臉上,終於浮起笑容,「速速給費曜、徐質、夏侯霸、王經、毌丘儉和陳泰傳話:就說我軍騎兵即將趕到,請他們想盡辦法堅持三日!」
騎兵!
沒錯,魏軍的騎兵到了,數量多達五千。
只不過,這不是真正的魏國騎兵,而是匈奴騎兵。
半月前,司馬懿就發回飛鴿傳書,勒令他們速速來援。
此時的匈奴,不是大漢初期強大的匈奴,也不是五胡時期兇殘的匈奴,而是臣服於魏國的南匈奴。
早在十八年前,他們的單于呼廚泉就臣服了曹操,整個匈奴還被曹操分為五部,全部架空。
呼廚泉前來覲見之時,還被曹操扣留在鄴城,只把右賢王去卑放回去監國。
曹操過世快要二十年,但曹魏越發地強大。
司馬懿的徵調令,匈奴人不敢不從。
匈奴騎兵的到來,完全在姜維的預料之外:「我就說呢!司馬懿苦苦堅持,原來是等匈奴人!」
「軍師!匈奴騎兵異常彪悍,咱得早想辦法啊!」
「軍師!匈奴右賢王親自前來,咱是不是,把陳凱調來助戰?」
俄何與燒戈多有驚恐,姜維卻堅決搖頭:「不,陳凱他們,暫時還不能露面。」
「可是……」
俄蟅塞還想勸說,卻被姜維揮手制止,「在司馬懿與郭淮眼中,陳凱所部全部陣亡了。為了他們家人的安全,他們確實不宜露面。」
看看幾名驚恐的羌將,姜維自信一笑,「魏軍糧草本就難以供給,如今再加十萬兵士,勝負不會有懸念了。」
姜維口中的「十萬兵士」,其實是指五千匈奴騎兵。
他們洶洶來援,只能是加快司馬懿的敗退。
因為,此時的漢中堅壁清野,魏軍無法就地取糧;
漢中周邊僅有的那點青草,早就被漢軍戰馬啃得一乾二淨;
匈奴騎兵來援,戰馬只能吃豆餅;
然而,一匹戰馬的每日所需,相當於二十名青壯士卒;
這麼一算,五千戰馬正好是十萬壯卒;
司馬懿二十五萬大軍屯於漢中,只要逼得他千里運糧,勝敗就不會有懸念。
「匈奴人自帶的豆餅,應該能維持三到五日。既然他們來勢洶洶,咱就避其鋒芒。」
姜維拳頭緊握,臉上浮起陣陣的殺意,「你等兵分三路,掩護關索、關樾與蔣斌,分別撤入褒斜道、儻駱道與子午道。
「兩天之內,你們還要衝破魏軍步卒的包圍,給他們送去半月之糧,有沒有問題?」
姜維這話不是命令,而是商量的口吻。
儘管如此,六名羌將卻猛拍胸脯,保證完成任務。
姜維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說道:「關索、關樾與蔣斌撤入棧道之後,你等速速退入南鄉城中。
「在得到我命令之前,絕不能出城一步,有沒問題?」
「沒問題!」俄何又在猛拍胸脯,試探著問道:「軍師,你是想餓死匈奴騎兵?」
「哼!他們千里迢迢跑來送死,不能怪我啊!」
姜維兩手一攤,一臉的無辜,引得眾將哈哈大笑。
南鄉城,位於漢中郡的東部。
由於屬於丘陵地帶,又沒有河流通過,土地稀少貧瘠,只有百餘戶百姓生活於此。
這個鳥不拉屎、沒有任何戰略意義的小城,魏軍細作有意無意地忽略了,甚至沒出現在司馬懿的軍圖上。
但是,它是羌人騎兵的大本營——城中糧草堆積如山,足夠三千戰馬半年之用。
同時,它也是三千魏國降騎的大本營——為了保密,這支「全部陣亡」的魏國騎兵,並沒有馬上去往成都。
他們一直在南鄉城休整,從沒出現在各處戰場,卻是姜維最後的殺手鐧。
只不過,以當前的形勢,他們沒有上場機會了。
…………
三天,匈奴騎兵準時抵達。
也是這三天,褒城、興勢圍與赤坂圍的漢軍,全部退入棧道。
在姜維看來,此戰的勝負已分。
前段時間,這三條糧道還能勉強送來些糧食,可以讓司馬懿多撐幾日。
如今,已被漢軍徹底封死——裡面的道路既狹窄又崎嶇,處處皆可設壘阻擋,真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儘管外面各自圍了一萬多魏兵,儘管發起十幾次衝鋒,卻沒能攻破漢軍的簡易石壘。
匈奴騎兵準時抵達,卻沒了用武之地。
因為,迎接他們的是陽平關、漢城、樂城與黃金圍,以及三條棧道中的石壘。
沒尋到可以攻擊的目標,匈奴騎兵就像發了瘋,在二百多里的漢中盆地到處亂撞。
或許是發泄不滿,他們把褒城、興勢圍與赤坂圍拆成了平地。(此戰之後,姜維始終沒想明白:匈奴人並沒工具,但興勢圍與赤坂圍巨大的條石城牆,他們是如何拆掉的?)
「軍師!軍師!外面有個自稱「磐石營」的伍長,說是奉了羅將軍之命,有重要軍情稟報!」
「羅將軍?」姜維眉頭一緊,「確定是羅將軍的人?對過口令沒有?」
「口令對得上,應該沒有問題。」
能對上口令?
料想陽平關有失,姜維心頭一緊。
來者自稱李遷,年約三十,精壯幹練。
犍為郡一帶的口音,身中兩箭,滿身是血。
遞來的信紙已被鮮血浸濕,完全看不清字跡,但末尾「七三六九」幾個字依稀可辨。
這個數字,是姜維跟麾下將領的專門約定,每人各有不同。
而且,每個將軍只知道自己的四位數字——它相當於各個將領的身份標識,防止有細作謊報軍情。
「軍師!魏軍真的撤了!匈奴騎兵殺來的當晚,郭淮就撤走兩萬餘人。
「近幾日,密密麻麻的魏軍通過祁山道撤走,陽平關的城頭正好能看見。
「羅將軍擔心魏軍有詐,又怕貽誤了戰機,這才命小的衝出重圍趕來報信,還請軍師速速查明此事,早作應對!」
靠!
我就說呢,匈奴騎兵剛剛殺到,城外的魏兵就不見了!
此事不用查,魏軍絕對在撤退,把匈奴人做了擋箭牌!
「來人!速給俄何將軍傳令:全力擊殺匈奴騎兵,但不得進入祁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