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略施小計

  姜維與張紹還在相互客套,諸葛果卻趁機溜了——這是早就商量好的。

  「唉!我平時事務繁忙,無暇教導遵兒和星憶,讓姜將軍見笑了。」

  說完,往殿外看了看,「咦,二小姐剛剛還在的……」

  因怕怠慢了諸葛果,張紹正想去尋,卻被姜維阻止:「張兄啊,果兒看星憶的頭髮亂了,正幫她扎丸子呢。」

  這話一出,張紹又在自責:「唉!沒能照顧好遵兒和星憶,我如何向父親和兄長交待啊!」

  「張兄,你這話就不對了。」

  入座之後,姜維不再稱「張尚書」而改稱「張兄」,除了套親近之外,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這個時代,男孩一般出生後三月取「名」,二十歲冠禮之時由長輩取「字」;

  如果女孩,一般出生後三月取「名」,十五歲及笄之時由長輩取「字」。

  在稱呼上,「名」和「字」大有區別:

  一般來說,長輩對晚輩,或者上級對下級都是稱「名」;

  平輩之間如果稱「名」,那就是「指名道姓」,屬於不敬或反感,甚至有挑釁之意。

  所以,如果平輩之間關係一般,稱呼上多是「姓」加職務,如果關係較好,則應稱「字」。

  然而,張紹未及冠禮張飛就遇害了,沒來得及給他取「字」。

  所以,姜維只能稱「張兄」,以示親近。

  「張兄,你這話確實不對了!

  「星憶這孩子聰明伶俐,乖巧懂事,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遵兒活潑可愛,體格健壯,一看就是練武的好苗子。

  「若是張將軍和令兄在天有靈,他們一定會欣慰的。」

  姜維的話略有誇獎,但基本基於事實,並不算特別誇張。

  張紹苦笑著勸茶,突然眉頭微皺,「姜將軍和二小姐蒞臨寒舍,該不是專門送喜糖吧?」

  姜維早就料到張紹會「見外」,自然早有準備——張紹身為尚書令,沒事也能給他找點事。

  「唉!」

  姜維輕嘆口氣,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丞相'不建宗廟'的遺囑,想必張兄也知道。

  「可據我所知,成都城的百姓正在自發籌款,說要為丞相修建祠堂,連地址都挑好了。

  「張兄也知道,我身為丞相的弟子和女婿,勸解也不是,阻止也不是,實在有點難做啊!」

  「這個……確實不太好辦。」張紹苦思許久,還是搖了搖了頭:

  「將軍不必苦惱,我這就上表匯報此事。想必,成都百姓的自發行為,陛下不會阻止。」

  「那就,有勞張兄了。」

  姜維抱拳致謝,依舊面色凝重,「張兄,還有一件事,關係到數千百姓的性命……」

  話說到一半,姜維故意停下,弄得張紹也緊張起來:「不論什麼事,將軍大可直言,不必顧慮。」

  「既然張兄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姜維放下茶碗,鄭重地說道:「成都城正在蔓延的瘴氣,其實,並非無藥可治。」

  「哦?姜將軍的意思是……」

  「張兄,果兒也曾染了瘴氣,這事兒你該知道吧?」

  說起諸葛果的病,張紹猛然想起了什麼,驚得張大嘴。

  前陣子,得知諸葛果染了瘴氣,劉禪專門叮囑,讓向寵領著宿衛軍到處採集青蒿。

  在張紹了解到的病患之中,就算按醫官的方子服用了青蒿,也沒人可以痊癒。

  可是,諸葛果前陣子病得那麼重,為何這會兒精神抖擻,宛如常人?

  「姜將軍,難道二小姐服用了某種神藥?」

  「不,不,不,果兒服用的仍是青蒿。只不過,她不是熬湯服用,而是直接榨汁服用。

  「我的意思是,如果染了瘴氣的百姓全都試用此法,會不會……」

  「嗯!我這就給陛下上表……」

  張紹說著就要起身,卻被姜維攔住:「張兄,果兒能夠痊癒,可能只是湊巧。」

  「姜將軍,我知道你的顧慮。

  「成都城已有數千百姓因此喪命,不能再拖了。

  「由陛下降旨,讓百姓們全都試一試,總比等死強得多。

  「放心,就算將軍的方子無效,陛下也不會怪罪。

  「但如果將軍的方子有效,那就是大功一件,陛下必會重重有賞。」

  「可是……」

  「姜將軍,不必可是了!」

  張紹也是個急性子,說是給劉禪上表,可沒等筆墨送到,就跳上馬車匆匆離開。

  臨走之時,既沒給姜維留句話,也沒說何時返回。

  不過,這樣正好。

  園中,諸葛果就像變戲法一樣,全身都有吃不完的喜糖,倆孩子喜歡得不得了,當然也很聽話。

  一個時辰後,張紹返回。

  看清園裡的一切,瞬間濕了眼眶。

  平時,怎麼也管不住的妹妹,竟然端坐石桌旁,專心致致地練字。

  而貪玩好耍的張遵,竟然拿了一把木劍,舞得像模像樣。

  「張兄,陛下怎麼說?」

  姜維大步迎上來,張紹趕緊擦擦眼角:「呃……陛下的意思是,諸葛丞相赤膽忠心,早該建一座祠堂。既然是百姓的自發行為,朝廷肯定不會阻止。

  「另外,將軍所說的榨汁之法,陛下已經降了旨,很快就會全城皆知。」

  「既然這樣,我也放心了。」說罷,朝諸葛果揮揮手,「天色不早了,我和果兒就不多打擾了。」

  「啊?」

  聽說姜維和諸葛果要走,張遵和張星憶馬上就急了,不顧一切地衝上來。

  「不!伯約叔叔,我要跟你學劍!」

  「哥!我不要果兒姐走!我要跟果兒姐學寫字,還要跟果兒姐學琴!」

  「不行!伯約叔叔和果兒姐有要事……」

  「不,我就要果兒姐!」張星憶馬上就眼淚汪汪,緊緊拽著諸葛果的手。

  與此同時,張遵死死抱住姜維的腿,哭得個昏天黑地。

  這情景,張紹想要勸說,卻不知如何開口,眼裡好像進了沙子。

  「遵兒乖,叔叔不走。」姜維拍拍張遵的頭,親切地把他抱在肩上,目光轉向張紹:

  「張兄,遵兒一點就透,確實是練武的好苗子。如果不介意,我把他帶回去指點指點?」

  「這個……」

  張紹正在猶豫,張星憶又不幹了:「哥!我也要去果兒姐家!果兒姐說過,她要教我下棋,還要教我畫畫奏琴!」

  「星憶,果兒姐很忙的,沒時間教你……」

  「不!我就要果兒姐!」

  話音未落,張星憶撒腿就往外跑。

  等侍婢回過神追到門,那妮子早就沒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