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仍在包圍圈中

  此時已到二月,武陵山仍然寒風蕭瑟。

  既沒營帳又餓著肚子,吳兵全都無法入睡。

  好不容易等到三更,顧譚終於打出「進攻」手勢,幾名弓箭手躡手躡腳靠近石壘。

  剎那間,喊殺如雷。

  不,不是吳軍的喊殺,而是漢軍的喊殺。

  剛才,吳兵弓箭手剛剛靠近石壘,馬上就被警戒的漢軍弩手射殺。

  兩頭高大的「黑熊」瞬間翻過石壘,抄起大刀猛劈猛砍,無人可擋。

  喊殺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數十名漢軍弩手翻過石壘,嗖嗖嗖就是一陣亂射。

  嗚……

  本想殺漢軍一個猝不及防,反被漢軍殺了個猝不及防,吳軍的心態頓時就崩了。

  又冷又餓,這種滋味真的不好受。

  不管顧譚、陳表還是普通士卒,全都無心戀戰,匆匆往晏溪方向逃去。

  擔心山間有埋伏,關索並不緊追。

  反正吳兵也逃不了。

  本來就是嘛,大半夜天寒地凍的,不如回營陪陪夫人。

  石壘這邊,關索確實回營睡覺了。

  但在幾里外,魏容與牛金,被磨盤嶺方向的喊殺聲嚇得不輕。

  這兩人引兵三千開赴沅古坪,其實是為大軍開路。

  此時,魏延和姜維並不知道陸遜全軍殺往沅水,也不知磨盤嶺方向有吳兵阻擋,更不知道已被關索擊退。

  不過,關索留下來斷後,眾將全都知道。

  他只有兩千兵馬和十日糧草,卻獅子大開口索要兩萬俘虜,眾將也知道。

  那震天的喊殺聲,想必是俘虜造反了!

  關索的幾位夫人不好說話,但關索傻傻愣愣,很討人喜歡。

  特別是他的「牌臭癮大」,每次都能輸幾萬甚至十幾萬,讓眾將更加喜歡。

  料想關索有危險,魏容與牛金冒著中埋伏的危險,匆匆殺往沅古坪。

  然而,想多了,一路上並無埋伏。

  不過,剛剛看到前方的大批吳兵,還是嚇了一跳。

  再仔細一看,呵呵,全都扔掉刀劍,跪地乞降。

  如此怪異,著實讓人懵圈。

  匆匆趕到前方營帳,關索卻睡眼朦朧,一骨碌翻身起來。

  「看什麼看?沒見過卸甲睡覺?還不出去?」

  「不……不是……」牛金呵呵傻笑,目光仍在帳內四處打量,「我是想看看……你和四位夫人擠在一個營帳……是怎麼睡覺的……」

  「你還敢看!挖你眼睛信不信?滾!滾啊!」

  關索發了怒,牛金猛然回過神,趕緊退到帳外。

  …………

  幾乎在同一時候,陸遜引兵抵達沅水。

  得知劉纂「已把蜀軍包圍在晏溪」,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緩過勁,再也沒了往日儒雅,破口大罵。

  劉纂!劉纂!

  你特麼打過幾場仗,就想包圍姜維?

  你特麼動手之前,有沒了解武陵山的地形?有沒了解過蜀軍的部署?

  讓本將全軍開赴沅水,你特麼腦子鏽逗了吧!

  陸遜毫不留情破口大罵,劉纂仍然一臉懵。

  我已經贖回兩位將軍,還有什麼顧忌?

  再說了,我用糧草贖人的時候,蜀軍主力仍在晏溪,而顧譚與陳表,卻在三日前就開赴磨盤嶺。

  武陵山山路崎嶇難行,蜀軍押著糧草行軍緩慢,能比顧譚和陳表還快?

  再次琢磨其中細節,劉纂仍不知自己錯在哪裡。

  正想爭辯,卻被孫登擋在身前:「上將軍請息怒,這些部署其實是我的意思,與孝若並無關係。」

  孫登主動扛下此事,明顯是幫劉纂開脫。

  陸遜一眼就看出,此時也不好說什麼。

  「顧譚與陳表,必已被蜀軍擒獲!值得慶幸的是,蜀軍仍在我包圍圈中!」

  算算時間和路程,陸遜趕緊令道:

  「朱然、呂據、丁奉、呂岱,你四將引兵兩萬,速速趕往羊池坪!

  「途中若遇蜀軍殺來,務必拼死阻截!

  「就算戰至一兵一卒,也要把蜀軍阻在零陽城以西!」

  「諾!」

  此時此刻,陸遜的大軍晝夜趕路,早就精疲力竭。

  然而,四將都沒質疑陸遜的軍令,匆匆引兵前往。

  陸遜沒有遲疑,繼續令道:「潘濬、孫韶、周魴、張梁,你四將引兵兩萬,速速返回澧水戰船!務必把蜀軍阻在澧水南岸!不得有誤!」

  四將領命而去,陸遜仍不放心,「請問太子,陛下身在何處?」

  「上將軍,陛下夜感風寒,正在臨沅城療養。」

  孫登隱瞞了孫權被嚇壞的原因,陸遜也沒多問,正色說道:

  「還請太子轉告陛下,末將這就引兵返回澧水,不惜一切代價截斷蜀軍退路。」

  看看仍在懵逼的劉纂,陸遜氣不打一處來。

  強壓怒火,繼續說道:「再請太子轉告陛下:

  「沅水這邊,用戰船封鎖江面即可,千萬不能登岸與蜀軍交戰。

  「只要把蜀軍阻在沅水以北,不出兩月,末將必能全殲蜀軍主力!」

  兩月!兩月!

  此時此刻,陸遜只敢說「兩月」。

  因為,劉纂換回朱據與周胤,總共「送」了漢軍兩萬多斛糧草。

  在澧水那邊,關索又以四將的性命做要挾,先後向陸遜索要了一萬餘斛。

  這批糧草,足夠三萬漢軍兩月之需。

  當然,他們喜歡抓奴隸。

  如果加上顧譚與陳表的兵馬,他們手上就有兩萬五千俘虜,這就堅持不到兩個月。

  …………

  沅水這邊,主力漢軍得到糧草後,沒再伺機渡江,而是匆匆返回沅古坪。

  紮下營寨後,一連好幾天都沒動靜。

  軍帳中,費禕給劉璿送上麵餅,滿臉歉意:「本想早早送皇子回成都,奈何道路被吳兵阻斷,還請皇子稍安勿躁啊!」

  「費尚書不必掛懷。」劉纂接過麵餅,一臉的滿不在乎,「身在軍中,正好跟先生多多學習,這種機會可不多啊!」

  「哦?不知皇子,是否學到些什麼?」

  這話一出,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移過來。

  劉璿並不拘謹,微作深思狀,「感覺學了很多,但要具體說,又說不出什麼。」

  看看手中麵餅,試探著繼續說道:「我感觸最深的,就是先生的「以戰養戰」之法,這不是戰術上的勝利,而是戰略上的勝利。」

  以戰養戰?

  這詞從劉璿口中說出,姜維心頭一緊。

  劉璿並沒注意姜維的異樣,緩緩地繼續說道:

  「兵法云: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糧不三載,取用於國,因糧於敵,故軍食可足也。

  「兵法又云:國之貧於師者遠輸,遠輸則百姓貧;近師者貴賣,貴賣則百姓財竭,財竭則急於丘役。

  「魏將軍與先生兩率漢軍攻入武陵,既沒大舉徵調國內糧草,也沒有二次募兵影響糧食生產,卻空耗了東吳大批的兵員錢糧。

  「此消彼長之下,不出五年,我大漢必能兵強馬壯,甚至將擁有與魏國正面決戰之實力。」

  劉璿這番話,眾將無不稱讚。

  既是稱讚他的悟性,也是稱讚姜維的計策。

  而姜維,只能呵呵呵。

  劉璿說的這些,其實壓根兒就沒想過,更沒有事先謀劃。

  本來就是嘛,如果秭歸沒被封鎖,誰願意到處搶糧?

  這種敗壞名聲的事情,很多人不屑為之,也不願為之。

  武陵山搶不到糧食,就只能用俘虜的敵將換取糧食了——他們是自己送上門,又不是我逼著他們來的。

  這種事情同樣有點卑鄙,歷朝的「名將」全都不屑為之,可我真的沒辦法啊!

  又比如現在,漢軍按兵不動並非休整,而是真沒破敵之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