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是溫婉和傅景琛第一次來民政局。
結婚的時候，傅景琛恨她算計了他，就連結婚證，都是傅家的人出面辦的。
結婚證上的那張照片，也是合成的。
更不用說結婚照，婚禮這些。
通通沒有。
溫婉到的時候，傅景琛已經在民政局門口等著了。
他今日穿的很正式，西裝革履，英俊帥氣。
絲毫看不出，已經四十歲了。
見到溫婉，傅景琛起身，從台階上下來。
兩人面對面站著，溫婉看起來，要比傅景琛冷靜得多。
「溫婉……」
傅景琛剛開口，便覺得嗓子裡像是被什麼東西黏住了，張不開口。
他的眸子那樣深沉，溫婉簡直不敢抬頭去看。
她生怕自己會心軟。
「走吧。」
她越過傅景琛，一個人朝著大廳走去。
只留下傅景琛一個人在原地。
明晃晃的日頭照在身上，傅景琛卻覺得，寒意刺骨。
他在外面站了許久，直到眼睛有些酸澀，抵不過日光，落下什麼東西，才抬腿跟上了溫婉。
溫婉靜靜的在大廳里等著，看著傅景琛一步一步走過來，自然也看見了他眼底的薄紅。
「走吧……」
她輕聲說，轉身朝離婚登記處走去。
工作人員照例詢問兩人財產分配和孩子撫養權的問題。
「孩子歸我，我們沒有夫妻共同財產，不需要分割。」
溫婉話音剛落，傅景琛便拿出準備好的財產分割協議。
「我名下所有不動產，都歸我太太所有，還有我在傅氏集團的股權，也一併轉讓給我太太。」
溫婉看著面前的協議，右下角，已經簽上了傅景琛的名字。
「傅景琛，我不需要這些。」
她伸手，想將那份協議撕碎，卻被傅景琛按住了手。
「溫婉，這大概是我唯一能夠給你的了。即便你不要，我也可以贈與，收下吧，就當是我在贖罪。
我知道你不缺這些，可我想不到還能給你什麼了。婉婉，我不知道還能給你什麼了。」
溫婉轉過頭，將湧出的眼淚擦去，卻越擦越多。
離婚工作處的工作人員見過許多來離婚的夫妻，倒是第一次見這樣一團和氣依依不捨的。
「你們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看你們不是沒有感情，而且還有個孩子，就算為了孩子，也可以再想一想，夫妻哪有不拌嘴的呢！」
「不必了！」
溫婉抬起頭擦乾臉上的眼淚，將離婚需要的文件，一併交給離開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看了看兩人，嘆了口氣，檢查文件。
「兩位沒有帶證件照嗎？」
溫婉和傅景琛都是第一次來辦這種業務，哪裡知道還需要帶照片。
「沒有證件照的話，可以先去排隊拍照。」
說完，便將資料還給了溫婉。
「要不，我們改天再來吧，今天確實很多東西，都沒有準備好。」
傅景琛這一生向來殺伐果決，唯有在溫婉面前，會這樣猶豫不決。
溫婉回頭看了他一眼，聲音很輕，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那邊就可以拍，就今天把事情處理完吧，我們都挺忙的。」
說完，不等傅景琛再說什麼，一個人往拍照處走去。
傅景琛看著溫婉的背影，心頭堵得厲害。
他抬手擰了擰眉心，才將眼底的霧氣散去。
可連番滾動的喉結，卻騙不了人。
今天不知道是什麼日子，來辦結婚證的情侶有很多。
還有不少，是穿著婚紗照來的，大部分女孩子的手裡，都拿著一捧花。
傅景琛手裡捏著他們二人的結婚證，心中虧欠更甚。
他看著前面的溫婉，想起他們剛結婚那段日子，不管他怎樣冷淡，小姑娘永遠眉眼帶笑，滿眼是他的模樣。
如今，即便是和他維持婚姻，都讓溫婉備受折磨。
他將那個全心全意愛著他的小姑娘，傷得遍體鱗傷。
傅景琛眼前，有東西，糊住雙眼。
身旁有一對小情侶在嬉鬧，男生想要親一親女孩子，女孩子害羞想躲，不小心撞到了溫婉。
溫婉向後踉蹌了兩步，跌進傅景琛的懷裡。
傅景琛只覺得，那顆心，也被撞得生疼。
「抱歉，不好意思。」
小姑娘和男朋友連聲道歉，女孩子嗔怪的擰著男朋友的耳朵，將男朋友教訓了一頓。
男生也不生氣，低聲哄著，將人抱在懷裡，一邊道歉，一邊親吻。
那樣濃烈，誠摯的愛意，在這個辦公大廳，隨處可見。
傅景琛攬住溫婉的肩膀，將人護在懷裡。
兩人都沒有說話，溫婉也沒有拒絕。
他們都有些貪戀這片刻的溫存，都不忍心打斷。
「後面的過來拍照。」
終於排到他們，溫婉上前一步，離開了傅景琛的懷抱。
她在照相機前面坐下，看著攝像頭。
「結婚證要兩個人一起拍，新郎呢，新郎也過來。」
工作人員剛才見他們相擁在一起，就以為他們是來辦結婚證的。
溫婉眸色輕顫，低聲說道。
「我們是辦離婚的。」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工作人員訕訕說了一句抱歉。
閃光燈亮起，溫婉覺得被刺到了眼睛，不然，她怎麼會流淚呢。
她從凳子上起身，讓傅景琛過來拍照。
卻被傅景琛按在椅子上。
「再拍一張合照吧。」
溫婉沒有拒絕。
傅景琛在她身邊坐下，輕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上。
他的手掌乾燥溫熱，能將她的小手包裹得緊緊的。
溫婉更喜歡，他將自己護在懷裡。
鼻息之間都是他的味道，讓她安心。
從民政局出來，兩人的手依然握在一起。
「交流會之後，要回香港嗎？」
溫婉點頭。
「阿默叔叔最近身體很不好，我要接手uncle的工作，大陸的事情，會交給肖恩。」
傅景琛點頭，「挺好的，不過你身體虛弱，別讓自己太辛苦。」
「好。」
「我們的事情，先不要告訴錦書，她雖然年紀不大，但敏感得很。我會經常去看她。」
「好。」
「你總是不喜歡吃早飯，對胃很不好，以後早點睡，早上一定要吃點東西。」
「好。」
……
傅景琛還有許多話想要說，卻有些說不下去了。
他等了三年的女人，從今以後，再也不是他的了。
他將人攬進懷裡，細細吻去她臉上的淚花。
「別再哭了，你這樣，我該捨不得放你走了。」
溫婉雙手環抱住傅景琛，他襯衫後面被她緊緊抓著，揪得皺成一團，就像是她的心。
「傅景琛，再見了。」
菩薩低眉頌，紅塵萬戶侯。
願君常臥高台，福祿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