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09號患者周晚棠到一號專家診室候診！」
廣播裡響起聲音。
周晚棠從手機上抬起頭來，眼前場景有些模糊。
淚水氤氳在眼中，頭頂上方「婦產科」三個字，和照片裡的重合，顯得無比諷刺。
她手中的候診單被慢慢攥緊，揉捏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耳邊的廣播還在叫她的名字，周晚棠已經頭也不回的離開。
回到車上，明明京都的初夏已經開始熱起來了，周晚棠還是覺得，冷的厲害。
京都，她待了三年。
試過了，不合適還是離開吧！
車子發動起來，銀色賓利在擁堵的道路上飛馳，不剩一絲留戀。
手機響起的時候，周晚棠已經將車子開到了她和裴池的別墅里。
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動的「老公」兩個字，周晚棠沒有理會。
她正在收拾東西，衣服行李倒是不必帶上，只拿了護照和證件。
她給好友打了個電話。
「錢大律師，幫我起草一份離婚協議。」
剛從法院出來的錢多多，不確定的又看了一眼手機。
確實是糖糖沒錯啊！
「什麼離婚協議，你不是打算和裴少要孩子了嗎？阿姨說你今天還去做孕前檢查了，是結果不太好嗎？裴池不會因為這個想跟你離婚吧！」
「不是，他應該不需要我替他生孩子了！我不跟你說了，定了去冰島的機票，我在去機場的路上呢。離婚協議你幫我擬好，發我郵箱就行。」
不等錢多多再問什麼，周晚棠已經把電話給掛了。
後來的後來，裴池才明白。
有些人，平時的性子越是柔軟，下定決心離開你的時候，越是沒有迴旋的餘地。
回到平頂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溫婉的車子不敢開進主樓，怕被陳牧白瞧見，只敢停在大門旁邊，下車慢慢走進去。
莊園的大門，離溫婉住的小樓還有一段距離。
溫婉踩著高跟鞋，沿著小路，慢慢往自己的小樓走去。
夜色清涼，吹過來的風，還帶著不遠海港的鹹濕，讓人身心舒爽。
沒走幾步，溫婉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微信視頻請求，是方才剛說過再會的男人。
溫婉乾脆在湖邊的長椅上坐下，按下接聽鍵。
視頻里的傅景琛還站在莊園門口，沒有離開。
方才用過晚餐，傅景琛執意要送溫婉回來。
他的腿不方便開車，便坐了溫婉的車子，後面的司機，開著他的邁巴赫跟著。
「怎麼還沒回？」
溫婉聲音輕柔，月色皎皎，更襯得她嬌顏似玉。
「待會便回去了，你還沒進房間嗎？」
傅景琛看得出溫婉是在外面，背後的竹林在月光下影影綽綽。
「走得有點累了，在椅子上休息一會兒。」
傅景琛將車窗降下，看見溫婉的車子，就停在離大門不遠的地方。
「怎麼不開車進去？」
溫婉百無聊賴的撿起地上的石子，丟進湖面。
「吃多了消消食，而且現在很晚了，我那車子動靜太大，不想把家裡人吵醒。」
傅景琛猜出，溫婉是擔心陳牧白生氣。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山腳，維港燈火璀璨，紙醉金迷。
像極了京都的後海。
「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
「什麼？」
溫婉一時沒回過神來。
「後天不是你的生日嗎？你想要什麼禮物？」
溫婉倒是沒想到，他竟這樣細心，連她的生日還記得。
最關鍵的是，生日宴的請柬都已經發出去了。
她並沒有準備邀請傅景琛。
電話里一陣靜默，溫婉在想，應該怎麼同傅景琛說。
「該不會，你沒打算邀請我吧！」
被猜中心思，溫婉悻悻的笑了一聲。
「每年的生日，都是uncle替我準備，請柬也是，所以……」
傅景琛莞爾。
「無妨！我明天要回京都處理一些工作，你生日那天，我應該能趕回來，你想要什麼禮物？」
溫婉想了想。
「上次可心在京都給我帶了一份糕點，說是故宮博物院做的，我很喜歡，就給我帶那個吧！」
傅景琛想了一下，之前在一起的時候，溫婉確實經常帶糕點回來當下午茶，有時候，還會給他準備。
「好，那我替你帶過來。」
兩人又說了許多話，大部分時候，都是傅景琛在說，溫婉靜靜聽著。
她本來以為，像傅先生那樣久居高位的，應該如高嶺之花，冷峻寡言的。
卻沒想到，也有心細如髮的一面。
大概，這就是上了年紀的人吧！
傅景琛若是知道，溫婉將他的體貼，看作是上了年紀的囉嗦，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阿嚏！」
突然的噴嚏，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著涼了？是我不好，叫你在外面吹了冷風，快回去吧！」
溫婉揉了揉鼻子，方才不覺得，如今被這麼一提，確實有了幾分涼意。
「那你也早些回去！再會！」
「記得讓傭人熬上一碗薑湯，泡個熱水澡，莫要著涼了。」
「噗嗤！」
溫婉聽著這聲叮囑，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這話實在是耳熟，uncle和外婆也經常這樣念叨我！」
傅景琛微怔，知道溫婉這是在拐著彎說他年紀大了。
從前也不見她整日把年紀掛在嘴邊，現在，倒是時時刻刻提醒他。
傅景琛的眉頭微微皺起，看了一眼車子後視鏡里的人。
「婉婉，你這樣說，我要傷心的！」
溫婉聽著那句「婉婉」，心裡一陣咯噔。
這人，為什麼每次叫她的名字，都這樣繾綣纏綿，叫她抵擋不住。
「我要回去了，再會！」
匆忙掛了電話，溫婉摸著自己的臉，溫度一點一點熱起來。
那聲音響在她的耳邊，順著耳朵，游進心裡，落了根，生了芽。
傅景琛笑著收起電話，吩咐司機開車去機場。
「傅先生，現在回京都嗎？」
「嗯！」
早些回去，他便能早些回香港來。
早些陪小姑娘過生日。
溫婉回到自己小樓上，傭人都已經睡下了。
她看了一眼時間，居然和那位傅先生視頻通訊兩個小時。
從前，每次趙可心來她這，和趙博士煲電話粥的時候，溫婉很是不理解。
日日都要見面，哪裡來的那麼多話！
如今……
溫婉想著那人站在醫院樓下的模樣。
青山如玉，大抵說的就是那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