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琛的眸子落在趙可心身上,像冰錐子一般,能在人的身上硬生生的戳出幾個洞來。
裴周兩家的長輩都在,即便不想淌這渾水,可畢竟人是在他們的地盤出事的,這時候得表個態出來。
「景琛啊!」
說話的,是周晚棠的父親周興昌,他雖不在官場,但也算得上是傅景琛的長輩。
「事情是在我們這齣的,是我們的失誤,那架直升機,我一定給你查到,只是現在已經折騰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不如先下船,再慢慢商量對策。」
好端端的一件喜事,沾上了人命,他們心裡也不高興。
如今那個男人的屍體還在郵輪上,還有那個楚雪薇,傷成那樣,也不知能不能熬過去。
這時候,陳思明從外面走進來,附在傅景琛耳邊說了句什麼。
傅景琛冷眸一沉,對上陳思明的眸子,在得到確認的消息之後,跟眾人告別。
臨走前,他將視線落在趙可心的身上,「你,跟我走!」
裴池想要起身將人攔著,卻被母親拉住了衣角。
他的踟躕猶豫全都落在趙可心眼裡,原本還藏在她心底的那點遺憾,這時候,全沒了。
趙可心拍拍屁股起身,故作灑脫的擺擺手。
「裴少還是乖乖做你的媽寶男吧,我的事就不勞您操心了!」
說完,也不管身後那群人的臉色有多難看,跟在傅景琛的身後,下了郵輪。
停在港口處的一溜白底車牌的紅旗車,叫周圍的人,都忍不住湊過去看。
傅景琛帶著人從船上下來,打遠處就瞧見了常年跟在爺爺身的警衛員。
傅景琛沉著一張臉,讓陳思明帶著趙可心先離開。
「給我看起來,要是敢跑了……」
剩下的話,傅景琛沒有說出口,可那駭人的模樣,卻說明了一切。
陳思明知道這時候不能再出什麼事了,不等趙可心梗著脖子開口,就眼疾手快的將人給帶走了。
傅景琛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車子,薄唇微抿,壓著心底那股衝動,還是走了過去。
「爺爺!」
車窗緩緩降下,老爺子靠坐在座椅上,一雙眼睛落在傅景琛的身上。
「那丫頭找著了嗎?」
傅景琛搖頭。
「先回家再說!」
傅景琛只覺得腳下像有千斤重,抬不起來。
「爺爺,這件事,我會自己處理,您先回去!」
傅鴻卓見向來聽話的孫子變得忤逆,不由得沉下臉來,聲音也多了一絲威壓。
他的視線落在傅景琛身上,「你打算怎麼處理?你以為你對楚雪薇做的事情瞞得住?趕緊跟我回去,這件事從長計議!當務之急,是把所有人的嘴都給我捂緊了,不能泄露出去半分!」
傅景琛抬眼,定定的看著眼前的老人。
「爺爺,溫婉還懷著孩子,現在生死不明,我等不了!」
傅鴻卓這時候眼睛裡布滿失望,在他看來,傅景琛不該因為女人和孩子,失去了理智,斷送來了前程。
「懷著孩子又如何?到時候就說是不慎墜海!倒是楚雪薇,這事你辦得糊塗,若是被旁人知道,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傅鴻卓看了一眼漆黑的海面,森然開口。
「不過海上風浪大,多死一個人,也算不得什麼!景琛,記住我教你的,不要婦人之仁,誤了大事!」
爺爺的話,讓傅景琛的心頭,狠狠的跳了幾番。
他向來知道爺爺手段狠,可沒想到,他居然為了仕途,要做到這個地步!
他的拳頭緊了又緊,半晌,才幽幽開口。
「爺爺!溫婉是我的妻子,肚子裡,是我的孩子!這件事我會自己處理,就不勞您老人家費心了。」
說完,不等爺爺開口,便冷著臉,吩咐司機開車。
「爺爺,海邊風浪大,您先回去休息!」
「你!」
傅鴻卓瞪著眼睛,眼看著傅景琛轉身離開,將自己的警告拋在腦後。
「混帳!混帳!」
傅景琛聽見了爺爺的叫罵聲,置若罔聞。
這時候,他心底的頭等大事,就是找到溫婉的下落。
他已經不願去想,溫婉為什麼想要離開他。
現在,他只希望,溫婉平安。
看著眼前浪潮翻滾的海面,傅景琛的心也跟著沉浮不定。
原來,他也會有這般手足無措的時候。
「傅先生,」
陳思明拿著手機,來到傅景琛跟前。
「方局長的電話!」
傅景琛聞言,立刻將手機拿到耳邊。
「方兄!查出來了嗎?」
「景琛兄,看在咱們多年的情分上,我勸你一句,這個人,咱們不能查!」
傅景琛握著手機的那隻手不斷收緊,指尖因為用力有些發白。
他皺著眉,緊盯著眼前的海面,胸中的風浪更甚。
「方兄,我這人輕易不開口,若是對方叫你為難,你給我一點線索,我自己去查。」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瞬,隨後說出了一段信息。
傅景琛倒是沒想到,對方來頭這麼大,居然連方木都忌憚。
「好,方兄,我欠你這個人情!」
掛斷電話之後,傅景琛轉身便往回走。
他沉著一張臉,朝著自己的車子走去。
「思明,你安排一下,我要去一趟芝加哥。」
剛才在電話里,方木說那架直升機來自芝加哥,對方的身份信息全是最高機密,查不出什麼有用的。
芝加哥那邊的情況,傅景琛知道一些,能有這麼大的勢力的,也就那些。
不過這事,他得親自去一趟,不然辦不下來。
「傅先生,您現在沒有組織的審批,不能出國。」
傅景琛自然知道,他腳步未停,直接上了車。
「你不必跟著,在這看住楚雪薇,別讓人死了,還有趙承澤,給我問出來,帶走溫婉的究竟是誰!」
說完,陳思明來不及開口攔阻,傅景琛的車子,就沖了出去。
看著很快消失的車尾,陳思明的心底越來越不安。
傅先生現在的位置,出國必須經過組織的層層審批,若是想越過組織部,私自出國……
傅先生自然有出國的法子,可一旦被人抓住馬腳,那一擼到底都是輕的……
香港。
陳默繞過園子外面的竹林,來到陳牧白的辦公室。
陳牧白正在為溫婉的手術做準備。
趙承澤不在,他一個人主刀引產和摘除腦垂體瘤,要費些功夫。
必須做足了準備,不能有任何失誤。
敲門聲響起,陳牧白看了一眼陳默,隨後又將頭埋進那堆文獻中。
「姓傅的小子,去芝加哥了?」
陳默點頭。
「他是有點本事的,險些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溜了。」
陳牧白將眼鏡摘下,看向窗外鬱鬱蔥蔥的竹林,眸色幽深。
「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他若是牆磊得嚴實,大不了我就多揮幾把鋤頭!他讓溫婉受了那麼多委屈,不叫他吃點苦頭,我這個做舅舅的,不是太失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