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堆成山的禮品盒子都不見了，花籃被拿走，枯萎的花束被扔掉。
整間病房顯得很淒涼。
「我出去一趟。」陸傾川摸了抹靈靈的頭，轉身出去。
唐塵讓保鏢也去休息，自己跟靈靈坐在桌前拼積木。
「劉老師來看過你嗎？」
靈靈點頭。
「那些東西是她拿走的？」
靈靈猶豫了一會兒，眼神盯著手裡的小零件，「劉老師拿回去給小朋友們一起吃，靈靈吃不完。」
多乖巧的孩子。
明明自己也很想吃，卻要被迫懂事的跟人分享。
唐塵看著皺巴巴的圖紙，尋找能拼接的零件，不經意的詢問孤兒院的事。
「我前兩天去孤兒院，聽說有兩個十多歲的孩子被領養了。」
「是小九跟小七。她們比靈靈病的嚴重，肚子這麼大……」
靈靈在自己身前畫了個圈。
唐塵的手一抖，零件掉在盒子裡，隱秘不見。
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她極力克制住情緒，把靈靈摟在懷裡，用溫柔的聲音詢問。
「她們被領養的時候，病好了嗎？」
靈靈用力點頭，「好了的。手術的時候很疼很疼，小九的嗓子都喊啞了。護士阿姨扔掉的毛巾上都是血。」
兩塊零件終於拼在了一起，靈靈舉到唐塵面前要獎勵。
見她表情凝重，靈靈摟住了她的脖子。
「靈靈很勇敢，靈靈不怕疼。唐姐姐別擔心。」
「……」唐塵眼眶發熱，鼻子發酸。
她緊緊抱住靈靈，下巴擱在她頭頂上。
「那個小七，也是在孤兒院做的手術嗎？也……很疼嗎？」
靈靈回憶了一會兒，「也疼，但小七喊不出來，她的嘴巴咬破了，走的時候都沒好。」
唐塵渾身發冷。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樣，十五六歲的孩子在孤兒院裡被那樣對待，那群畜生不得好死！
「你後來見過她們嗎？」唐塵忍著哽咽問。
「劉老師說她們住大房子吃比我臉還大的螃蟹，以後都不會回來了！」靈靈眼底閃過一抹希望，「劉老師說要是我們聽話，也能過小九小七那樣的生活。」
說完，靈靈似有不解，抓著唐塵的手指問，「靈靈很乖的，可是那些叔叔都不選我，唐姐姐，靈靈哪裡做的不好嗎？」
「沒有，你很好，非常好。」
陸傾川回來的時候，兩人終於拼好了一個大齒輪。
便利店的老闆跟在後面，手上提著牛奶麵包還有很多零食。
「這些都是給靈靈一個人的，想吃多少吃多少！」陸傾川又遞給唐塵一個袋子，「我給靈靈買了兩套衣服，你幫她試試，不合適的話，我拿去換。」說完就退出了病房。
靈靈掩飾不住自己的歡喜，但又有些負罪感。
怕自己獨占了食物跟新衣服，就會變得不乖。
劉老師不喜歡自己，自己就沒辦法治病，也不會有好家庭收養。
唐塵偏過頭，按掉眼角的濕潤，幫靈靈解開病號服。
小小的身子瘦弱單薄，手臂跟後背除了傷疤還有淤青。
唐塵目光冷然。
靈靈住院半個多月，這些淤青有舊傷也有新傷。
她的手一碰，靈靈就是一抖。
小丫頭抱住自己的身子，眼神驚恐又無措的四處亂瞥。
唐塵沒有追問，溫柔的幫她套上裙子，讓她轉過去拉拉鏈。
「靈靈是女孩子，無論是誰觸碰你的身體都要拒絕，明白嗎？」
靈靈歪頭看她，很是疑惑，「唐姐姐也不行嗎？」
「這是姐姐最後一次幫你，以後你自己穿。」
「……」靈靈慢慢低下頭，情緒也跟著低落下去。
唐塵拉好拉鏈轉過她的身子，發現她哭了。
「怎麼了呢？」
「唐姐姐是怕靈靈的病傳染嗎？」
「傻瓜！」唐塵擦掉她的眼淚，讓靈靈坐在床邊，自己給她梳頭髮。
「靈靈的病不傳染，是自身免疫系統出了問題。所有女孩子都要自愛，要保護自己的身體……」
唐塵一點一點的給靈靈講生|理知識。
靈靈有的能聽懂，有的聽不懂，但明白唐塵不是嫌棄她，是真心的想要保護她。
「好了，去給陸哥哥看看。」
靈靈歡樂的去開門，卻在看到門外的人時，怔在那裡。
「帥叔叔，你是來幫靈靈拼積木的嗎？」
「……」唐塵猛地抬頭，看到門口的傅矜夜。
之前他像個透明人，大電話不接，找也找不到，現在為了傅婷婷的事倒是陰魂不散的跟著自己了。
怕他說出讓靈靈失望的話，唐塵急忙起身，膝蓋磕在茶几上，疼的悶哼。
傅矜夜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在沙發里，「我看看。」
「不用。」唐塵拒絕。
為了躲避潘志的襲擊，她趴在地上的時候，膝蓋確實擦破了。
但那點小傷遠不及出車禍那次。
那時候她都不需要傅矜夜，現在更不需要。
「如果你不是來給靈靈組裝積木的，請你離開。」
「……」傅矜夜眉眼冷沉。
他哪有時間照顧小孩子，傅氏還有一堆事等著他去處理。
為了婷婷的事，他主動來找她，她還拿喬起來了。
傅矜夜深深呼出一口氣，抬手招呼靈靈，「拼到哪裡了？」
「這個，這個接不上！」靈靈立刻把圖紙捧到他面前，然後那出自己拼接的齒輪，「帥叔叔跟唐姐姐先拼，靈靈去跟陸哥哥道謝！」
傅矜夜瞬間沉了臉。
叫自己叔叔，叫唐塵姐姐就很不合理了。
為什麼到陸傾川這裡，就變成哥哥了？
他只比陸傾川大三歲而已。
男人對組裝類玩具有先天的邏輯，一邊不爽一邊選出零件利落拼接，拼好另外一個車輪後，放在了桌上。
「怕媽擔心，我們告訴她，婷婷跟朋友去旅遊了。」
唐塵在手機上翻看在孤兒院拍到的資料，淡淡應了一聲，「嗯。」
傅矜夜抿著唇，嘴角的弧度冷硬鋒利。
半晌，他看向唐塵。
「爸在走關係，婷婷很快就會出來，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以傅家在燕城的地位，想把傅婷婷弄出來不是難事。
如果唐塵願意和解，傅婷婷就不必在裡面受罪，以後見面還是家人。
唐塵鎖屏手機，對上他『我是為你好，別不知好歹』的目光，倏地笑了。
「我不需要誰領情，我只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