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披甲執鐧,面對著烏泱泱一片的猙獰人頭悍然無懼。
左手的鐧舉過頭頂,將一顆人頭砸得墜地,踏前一腳跺下,人頭碎成八瓣;右手的鐧捅進飛頭煞尖牙參差的口中,銀鐧從後腦透出,又捅向另一顆人頭,臂長的鐧成了穿串的棍,上面插滿了人頭。
秦忠挺鐧向前,人頭不停地湧來,砌成一面牆攔住他的去路。鈍器的劣勢顯現出來,雖然沉重,但飛頭煞同樣堅硬,即便被砸出深坑淺窪,仍然能夠行動。若換成清風的血刀,只需一下便能將人頭切開,讓其再無行動能力。
人頭越堵越多,此時已不是一面牆,而是一座山丘擋在身前。秦忠力氣再大,也不可能沒有極限,此時再難前進半步。他縱身一躍,想要攀上人頭堆成的山丘,舉頭一望,只見飛頭煞們如雨點般砸下。
秦忠被密集的人頭撞回地上,他雙鐧在身前舞成殘影,將撲上來啃咬的飛頭煞挨個掄飛。
「沒法子了吧,趕緊棄甲投降……」人頭七嘴八舌地開口,獓因的聲音夾雜其中,「你很強,只是再強也架不住人多,蟻多咬死象,更何況是我這皮硬牙尖的飛頭煞們。」
秦忠此刻進退兩難,四面頭頂都是堆擠在一起的人頭,雖有銀甲護體不會受傷,但同樣也沒法向前。
他忽地卸去銀甲,只留一條鐧以雙手持握。額頭上暴出青筋,身上肌肉繃成鐵塊,旋踵、送胯、擰腰、振臂,銀鐧朝天一揮,轟然巨響炸開,無數人頭倒飛而起——銀鐧聚千鈞巨力轟擊在最裡層的人頭上,力未盡,裡層的人頭撞擊外層的人頭,最後形成所有人頭被轟飛的場面。
秦忠見頭頂上方寬鬆起來,再一次躍起,那群飛頭煞剛遭重創,沒法及時阻攔。他以人頭為階,在空中騰挪。地上的飛頭煞見狀,紛紛飛起,張嘴去咬其未著銀甲的身體。
一聲鳥鳴乍響,紅色的觸鬚伸來,將秦忠捲起。
「師兄,我來助你!」
清風將秦忠拉到皇鳥背上,伸手一拍,皇鳥昂首沖天,飛向碧空深處。
飛頭煞們緊追而上,清風見狀張口吐出一大口血,一張火幕遮天蔽日,朝飛頭煞們蓋去。
人頭遇火就燃,但一時半會兒燒不成灰,仍是齜牙咧嘴撲向皇鳥,一個個冒著火光,像煉獄中跑出來的惡鬼。
「果真難纏,」清風道,「師兄,這麼多人頭就算困也能困死你,想不到你竟能衝出來。」
「我也是用盡全力揮了一鐧才勉強脫困,」秦忠見皇鳥的速度快過飛頭煞,鬆了口氣,「師弟,你既然來助我,想必是那鄭倫兄弟布下金剛界了。」
「師兄原來也知道這陣法,」清風道,「正是他二人布陣,我才得空抽身。」
「咱們已經與這獓因交惡,只能以生死了斷,」秦忠道,「這飛頭煞的速度不如娘娘,一鼓作氣飛到那獓因跟前。」
「明白,」皇鳥開口,「這就送你們過去。」說罷雙翅一扇,華貴的鳥身迤邐成五彩的虹光,冒火的飛頭煞們奮力追趕,沒一會兒便因火勢過大,一個個煙花餘燼似的掉地。
獓因的巨大牛頭出現在不遠處,清風見狀不禁嘆道:「這怪物還真不小,竟比那參天古樹都高出一頭。」
待又飛近了些,終於看清了獓因全貌。
樹林中間是一大片空地,獓因立於空地上。牛首人身,長毛如蓑,猙獰狂野。雙手各握一柄大斧,仿佛有削山斷江之能。威風凜凜,更勝神將三分。
獓因見皇鳥帶著清風二人飛來,抬起粗木似的胳膊,掄動手中大斧便砍。
皇鳥側身躲過,那斧頭帶起的氣流吹得她羽毛輕顫。
「比起飛頭煞,這怪物本身更難對付,」秦忠道,「師弟,我去與他交戰,你看好時機用血須拉我。」
「師兄且慢,」清風道,「再用火燒他一燒。」說罷吐出血,灑向獓因牛頭。
獓因見狀將雙斧架在頭頂,血液沾上斧刃,燃成大火。從天看去,就像一個巨人在耍動一團火球。
「區區火苗,能奈我何?」獓因將兩斧相疊放於面前,牛頭被火光烤得扭曲。他猛地吸氣,周遭響起嗖嗖的聲音,緊接著又是一吹,火勢先是變猛,繼而膨脹兩分,緊接著瘋狂晃動,隨即熄滅無蹤。
「有兩下子,」清風道,「我還是頭一次見這血火被吹滅。」
「是那對斧頭太堅,」秦忠道,「沒有可燃之物,火便無根,自是燃不了太久。」
清風點點頭,道:「師兄,你要上嗎,還是我先來?」
「我先,」秦忠道,「這等對手難遇,和他比比氣力。」說罷縱身跳下,銀甲覆身,雙鐧緊握,朝著那四角牛頭力砸而下。
獓因舉單斧迎上,咣當一聲巨響,斧刃裂出細紋,他龐大的身軀後退兩步,秦忠也倒飛出去。
「師弟,再助我!」
清風使出血須,纏住秦忠雙腿,臂上發力,生生將秦忠搖了一大圈,緊接著又將其甩出。
雙鐧再次砸下,獓因同樣舉斧相拒,巨響之後是清脆的咔嚓聲,斧刃直接崩裂,化成不規則的鋒利碎片打在銀甲之上。炮仗似的炸響震得秦忠耳鳴,他抬眼一看,只見獓因的另一柄大斧朝自己劈來。
秦忠此刻戰意高昂,不怯反笑,雙鐧同時收至身體一側,又一齊掄出。
鐧斧相撞,獓因連連後退,差點仰頭倒地,秦忠則是砸進地上樹林。因是承力下墜,清風來不及用血須接他。
「這便是五峰仙門的神將訣?果然勇猛,」獓因讚嘆道,「先前只是大致觀摩,如今親自領教,才知其威。」
「你們兩個兔崽子有這等實力,想必在仙門裡也該是頤指氣使之輩,」獓因巨斧指向清風,「聽說仙門弟子都要去做什麼除魔任務,以你二人能耐,怕是已在規矩之上。既是如此,何必與我爭那太子長琴?仙門有大把的真氣,不夠你用嗎?」
「少廢話,」清風道,「你若一直藏在山裡不動,自是相安無事,既然主動挑釁,那便難逃一死!」縱身跳下,又道,「見識過我師兄的鐧,再來試試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