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未必是以為的那樣

  大家都休息了,走廊到門口,只留了兩盞光線很弱的夜燈。

  傅矜夜走到玄關,客廳的燈忽然亮了。

  「深更半夜的你去哪?」還沒來得及聽牆角的周凡錦走了出來,「什麼重要的事要把塵塵丟下?」

  「……」傅矜夜攥緊手機,忍著身體的不適。

  周凡錦雖然一介女流,但分的清是非黑白輕重緩急,如果以公司的事為藉口,她應該不會阻攔。

  「我……」傅矜夜剛開口,唐塵匆忙跑出來,他的眸色驟然冰冷。

  唐塵險些踩空台階,一邊走一邊扎頭髮,看到周凡錦放緩了腳步。

  「媽,我弟弟情況不好,醫院讓我過去一趟。」

  看她臉色蒼白,周凡錦忙道,「這樣啊,那你們快去,矜夜,你開快點,但要注意安全。」

  唐塵這才注意到站在門口的傅矜夜,他的臉色陰沉的厲害,好像很怕自己戳穿他。

  他不要臉,她要。

  「走吧。」

  周凡錦把他們送到門口,唐塵不得不上了傅矜夜的車,「我沒想跟你去,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就行。」

  「為了賭氣,連自己的親弟弟都詛咒。」傅矜夜當她使脾氣,為半夜離家找的藉口。

  「……」唐塵轉頭看車外,疲憊又失望。

  就算她說弟弟真的出了問題,傅矜夜也不會在意,畢竟自己這個傅太太在他的心裡,分文不值。

  一路沉默,唐塵在能打到車的地方下車,用最快的時間趕到醫院。

  「我弟弟怎麼樣了!」

  「病人昏迷三年,身體各機能衰退的厲害,你要有心理準備。」

  唐塵控制不住的抖,按了幾次,才撥通唐建國的電話。

  「唐繼進急救室了。」

  唐建國冷漠道,「有結果了再通知我。」

  「你現在不來,可能見不到他最後一面。」

  「醫生都喜歡誇大其詞,每次都這麼說,他還不是活了三年。」唐建國話題一轉,「你跟傅矜夜說沒說唐記糕點入駐世貿的事?」

  唐塵胸膛憋的難受,要很用力才能深吸一口氣,「他說要考慮。」

  「……」

  唐建國的要求都能被滿足,因為傅矜夜對唐塵可以說有求必應,這次說『考慮』,只是唐塵逼他去醫院的藉口。

  「唐塵,你不要感情用事,唐繼那個樣子你覺得他不受罪?」唐建國語氣緩和下來,「當初他的決定就是想有尊嚴的離開,你現在做的跟他的想法背道而馳。」

  唐塵直接掛了電話,攥緊手機坐在走廊里。

  唐建國重男輕女,母親為了能生下兒子先後幾次流產,終於在四十歲的時候懷上男孩,卻因為羊水栓塞去世。

  同年,唐建國就想續弦被唐塵以服喪為由拒絕了;三年後唐建國再提,唐塵依然反對。

  她知道唐建國外面早就有人,那女人圖謀錢財絕對不會對弟弟好,沒想到一周後唐繼就出了車禍,小命保住了但雙腿殘疾。

  從此唐建國對兒子不聞不問,唐塵一邊讀書一邊照顧弟弟,她期盼畢業後找份工作,給弟弟更好的生活。

  可畢業禮那天,唐繼輕生墜樓。

  如果不是她嫁給了傅矜夜,要求不惜一切代價施救,唐建國早就簽了終止搶救同意書。

  這幾年的醫療費都是傅矜夜承擔,一旦她離婚,弟弟沒了保障,唐建國會更肆無忌憚。

  ……

  市醫院,vip病房。

  傅矜夜走出電梯,看到蘇筱煙的經紀人在門外生氣。

  「怎麼回事。」

  「幾張照片而已,她從中午自責到現在,飯都沒吃。我都給她跪下了,她才肯給你打電話。這不打完又後悔了,哭個不停,怎麼勸也不行。」

  蘇筱煙背對著門坐在床上,她以為經紀人進來了,哭著讓她出去。

  「你別再說了,天大的委屈我一個人扛,別把傅矜夜牽扯進來。他已經結婚了,讓他太太看到肯定要生氣的。」蘇筱煙哭的梨花帶雨,單薄的身子躬著,讓人心疼。

  「當年我出國雖然有外在因素,但我不夠勇敢是事實。現在他結婚了,生活順遂,絕對不能因為我的事再生隔閡。這樣,你聯繫媒體,你就說……」

  蘇筱煙轉身,看到身後的傅矜夜,表情更委屈無助了,「矜夜,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傅矜夜表情嚴肅,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怎麼回事。」

  「小事情,我可以處理。」

  「也不算小事。」經紀人打斷蘇筱煙的話,「昨天的交通事故導致後方一輛公交車側翻,裡面有個孕婦沒有得到及時救治,孩子沒有了。

  本來也不是大事,但媒體得知筱煙受傷後到醫院採訪,看到她只有額頭受傷,就質疑她利用明星身份享受特權,才導致那個孕婦的孩子沒保住。」

  傅矜夜眸色沉下去,眉宇間蓄著一抹慍怒。

  「你先出去。」蘇筱煙驅趕經紀人,「矜夜,我可以公開道歉,我能解決的,你不用擔心我。」

  「還有什麼事。」傅矜夜冷聲道。

  「沒……沒了……」

  「說。」

  蘇筱煙猶豫著看向門口,經紀人又走回來。

  「媒體拍到您抱著筱煙以及整晚陪床的照片,說她故意製造車禍,用苦肉計修復跟您的感情,效果很好,馬上就要宣布婚期了。」

  傅矜夜眼尾有點紅,臉上再沒有異常。

  蘇筱煙不知道他什麼態度,小心試探道,「如果這次的事情影響我的事業,就當是老天對我的懲罰,我認。」

  傅矜夜摸出打火機,在手上轉著。

  啪嗒,打著火,又熄滅。

  微弱的火苗把他冷硬的五官映的忽明忽暗。

  半晌,他道,「筱煙,你既然做了公眾人物,就應該嚴於律己。不要頭腦發熱做出愚蠢的行為,毀了自己不惜一切代價掙來的名譽地位。」

  蘇筱煙愣在原地。

  她以為傅矜夜接了她的電話深夜趕來,是因為擔心自己。

  畢竟當初她嫌水燙,他都會用兩個杯子倒替著餵她,生怕她渴著。

  今晚沒有安慰,只有批評。

  「矜夜……」蘇筱煙委委屈屈,「你是怪我讓你來接我嗎?我只是想當面跟你的道歉,我也不知道會那麼嚴重……」

  傅矜夜將火機揣進褲兜,「把你的行車記錄儀交給媒體,如果你清白。」

  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一個枕頭砸在了經紀人的身上。

  「我就說這招瞞不過他,你還不信!現在這樣,我還怎麼靠近他!」

  經紀人抱著枕頭,小聲嘀咕,「你應該說分開這些年,你一直很想他,乍見故人精神恍惚才出了事故……你在他面前裝深情,他肯定會感動的。」

  蘇筱煙想到什麼,冷嗤了一聲,「說再多都沒用,你不知道在救護車上的時候,我說冷,讓他抱緊我,他有多無動於衷。」

  經紀人呆了一會兒,不解道,「可是當年你走後他借酒消愁,才讓唐塵鑽了空子不是嗎?」

  蘇筱煙的視線變得深遠,當年的事,未必是大家以為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