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矜夜的呼吸如同老式風箱。
呼哧呼哧。
眼神在唐塵的臉上聚焦又很快散開。
「哇~哇！」
走廊里響起嬰兒響亮的啼哭，瞬間撥雲見日。
傅矜夜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起來。
唐塵擦去他額頭的汗，輕輕拍了下他的後背，「都過去了，葛詠的遭遇只是意外中的意外。」
在男人似有千言萬語的目光下，唐塵握住他的手。
「去看看劉先生的孩子。」
傅矜夜低頭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好像裹挾他的陰霾被烈日驅散。
唐塵稍微用力點力，才把他拉進去。
劉先生看到他們，眼裡噙著淚上前，「謝謝傅總！謝謝唐小姐！我太太跟女兒都很好！我，我，我……」
他哽咽的說不下去，捂著臉哭了起來。
「劉太太很堅強。」唐塵寬慰道，「她可能需要些紅糖小米粥。」
「嗯。」劉先生抹去眼淚，「我已經通知月子中心，那邊都準備好了，馬上過來接人，今天真是謝謝你們了！過段時間，我給你們送紅雞蛋！」
唐塵跟傅矜夜一直等月子中心安排好劉太太才離開。
「你能開車嗎？我讓追南送你回去。」
要不是逐北手快，擰了追南一下，他反對的話就要說出來了。
傅矜夜默不作聲，唐塵看了看逐北跟追南的臉色，嘆了口氣。
「我開車送他，有些話要問。」
傅矜夜臉色這才稍微緩和，把車鑰匙交給唐塵，坐上了副駕駛。
說是有話要問，但唐塵一路上沉默。
快到八號公館的時候，傅矜夜才開口，聲音低沉黯啞，苦澀艱難。
「我找到葛詠的時候，她在菜窖里。」男人兩手交握，大拇指用力按壓虎口位置，頓了頓道，「她應該是長期受到虐待，身上有很多傷……」
為了躲避尋找，村民不顧葛詠正在分娩，把她藏進菜窖里。
葛詠知道父親派人來營救自己，企圖逃離菜窖，這個過程導致胎兒逆轉。
傅矜夜找到她的時候，她正痛苦的哀嚎。
他無計可施，想去找人幫忙。
葛詠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死死抓著他的褲腿不放，他只能留下鼓勵她。
言語的安慰根本起不到半點作用，葛詠疼的死去活來，她甚至哀求傅矜夜割開她的肚子，給她一個痛快！
就在這時候，村民回來檢查菜窖，菜窖直上直下，只要打開蓋子就能看到他們兩個。
就在傅矜夜以為他們會被發現，行動即將失敗的時候，村民被引開了，行動的線人出現在菜窖口。
「顧承說村民馬上就會返回，必須儘快離開，可是……」
葛詠的孩子露出了一隻手。
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離開菜窖。
他們更不可能把她丟下，任由她活活疼死，自己先離開！
顧承之前跟人販子接觸多，可能見過類似的場面，總之他比傅矜夜鎮定。
他把那隻手塞了回去。
葛詠的哀嚎聲，幾乎穿透人的耳膜。
傅矜夜握著她的手被葛詠塞進了嘴裡。
接下來顧承的操作更是讓葛詠生不如死，她把傅矜夜的手咬的鮮血淋漓，顧承大力的扭轉拉扯，導致葛詠的身子不斷下移。
女人疼的叫不出聲，脖頸跟額頭的青筋全都爆起，她身子弓起，像只煮熟的蝦子，臉憋的青紫。
半晌後頓時感覺一松。
胎兒被拽了出來，早已經沒有氣息。
經過簡單的處理，顧承把葛詠背了出去。
村民放狗來追，顧承讓傅矜夜帶著葛詠走，他身上都是葛詠的血，誤導他們，引開他們，給他們爭取更多的時間。
唐塵把車子停在八號公館門前，等傅矜夜說完以後，胸口憋著的勁，一直散不去。
那些村民買媳婦只為了延續香火，根本不管對方死活！
愚昧無知，殘忍暴虐！
傅矜夜的手被自己掐的發青，他垂著眼，「我不想你經歷那些……」
唐塵有點明白傅矜夜的邏輯了。
他參與行動不能說，葛詠的隱私也不能說，所以他的心理問題就得不到合理的引導紓解。
慢慢就形成了只要不跟唐塵為愛鼓掌，唐塵就不會懷孕。
不懷孕，就不會有跟葛詠一樣的遭遇！
唐塵很想給他一巴掌。
心裡是這麼想。
她也是這麼做的。
傅矜夜後腦勺被拍了一巴掌，人有點懵，茫然的看著她。
「你傻嗎？！」
怕懷孕可以避孕啊！
藥物，小雨傘，手術……那麼多辦法可以預防。
不能告訴別人他的遭遇，他可以說不喜歡小孩，所以不要孩子！
他卻偏偏用最激烈的方式處理。
傅矜夜抿了抿唇，眼巴巴的看著她，好像犯錯後被主人訓斥的狗，夾著尾巴不知所措。
唐塵嗤笑，「傅矜夜，之前我主動撩你，你不僅拒絕還說那種難聽話諷刺我，其實你心裡很高興是不是？」
「……」傅矜夜的耳朵有點紅。
他看向前面路燈，又看向泛起魚肚白的天空，之後又看向八號公館的大門。
總之就是不看唐塵。
「我越主動，越說明在意你，你的自尊心就得到極大的滿足。你覺得我很愛你，絕對不會離開你，所以你可以等任務結束，抓到犯罪分子之後，再慢慢改善對我的態度！」
唐塵現在可以平靜的談當初的事情。
或許徹底放下，人會變得輕鬆。
「你高看了自己，也低估了我。」
「我知道錯了！」傅矜夜想握唐塵的手，伸到一半就頓住了，「以後換我主動！我對你不會再有保留！」
唐塵微微挑眉，不確定的看他。
「真的？」
「真的！」
「那顧承，你抓到了嗎？」
「……」傅矜夜抿唇。
你看，有些事，他還是不能說。
唐塵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
傅矜夜往前一撲，抓住了她的手腕，「警方正在抓捕！」
唐塵一隻腳邁了出去，回頭看他，「顧承，是歐陽律師，對嗎？」
男人眼瞳縮了縮，顯然沒料到她能猜到。
唐塵手腕一轉，掙開了他的手，「蘇筱煙在國外做過很多微整形，都是白醫生親手操刀，顧承想捲土重來，躲過警方的追捕，最好的辦法就是整容！」
傅矜夜吁了一口氣。
唐塵再一次讓他刮目相看！
她不僅聰明機敏，而且看事情很準確！
男人緊抿的薄唇慢慢勾起了一抹自豪的弧度，轉身下車。
「我最過最正確的事，就是愛上你。」
「彩虹屁拍馬腿上了。」唐塵頭也不回，快步上了自己的車。
白色卡宴駛出小區，唐塵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