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翎山,秋霜劍宗。
女子神容憔悴,卻不失絕色,面若瓊華,眸若秋水。
山門前幾個秋霜劍宗的弟子,看著李近真,時不時回頭往山道看去,小聲議論。
「南星劍宗的李仙子,怎麼會到我們飛翎山來?」
「看樣子她好像很多日不眠不休了,這狀態很不對勁啊。」
「不過即使是這樣,李仙子還是風姿綽約,動人無比。」
「唉,只可惜李仙子有未婚夫了,還是個凡人。」
」李仙子都在這裡等這麼久了,傳話的那人,到底有沒有把話帶到啊?」
正說著,一道劍光,從山頂落下,男子錦衣玉冠,長眉入鬢,氣質卓然。
幾個弟子連忙噤聲,拱手見禮。
李近真執了個劍禮,久不開口,嗓音有些啞,「不請自來,叨擾陸掌門,還請陸掌門見諒。只是近真確有一事,想向陸掌門請教。」
陸倬擺了擺手,沒有什麼架子:「近真賢侄但說無妨,能解惑的,陸某也不會藏著掖著。」
李近真抬眸,吸了一口氣,泠泠問道:「天池之時,秋霜劍宗的人,可有接觸過魏少情?」
聞言,陸倬神情微不可見的僵了一瞬,隨後坦然笑道:「門下長老,私下確有去見過魏賢侄。」
都說了,他們秋霜劍宗玩的是陽謀,這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李近真道:「晚輩可否見一見那位長老?」
陸倬神色微凝,眉頭皺起,問道:「可是魏賢侄出什麼事了?」
否則李近真跑秋霜劍宗來,還要見鹿洪做什麼?
他也沒囑咐鹿洪幹什麼別的事啊。
李近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甚至說是無禮,只是她沒辦法了。
那位長老見過魏少情,或許知道些什麼,萬分之一的線索,李近真都不想放過。
「魏少情失蹤了。」
「靈州仙門,少情哥哥只和秋霜劍宗有干係,所以冒昧來秋霜劍宗打擾。」
三千雪域廣闊無垠,細雪百丈深,李近真沒法將其翻過來找。若是有雪崩,將人埋住,幾乎是沒有可能再找到人的。
李近真不敢去想這個可能性。
陸倬上下打量了李近真幾眼,難怪她看起來形容憔悴,渾身泛著寒氣呢,想必是在天池雪山,找了魏少情幾日了。
「近真賢侄,我秋霜劍宗是真心誠意,想促成你和少情賢侄的良緣的,他失蹤一事,與我秋霜劍宗毫無瓜葛。不過你既然想見鹿洪長老一面,我豈有不成全之理?」
他招來一個弟子,讓他上山去傳話。
「去看看鹿洪長老在做什麼,若是得空,請他到山門處來一趟。」
陸倬扭頭,對著李近真道,「賢侄稍等片刻。」
「多謝陸掌門。」
雖然陸倬一口一個「賢侄」的叫著,李近真卻依舊客氣疏離,沒有喚一句「陸伯伯」。
兩宗的關係,絕沒有好到這個地步。
陸倬不甚在意,只是在想,魏少情會去哪了。難道他心向李近真,所以主動離開了?
在秋霜劍宗的時候,魏少情也常常表露出,他只想看一眼李近真過得好不好的意思,若對方過得好,他也不必去打擾。
但這個念頭,很快被陸倬否定掉。
那裡是天池,一個凡人怎麼可能自己離開,除非他不要命了。
不多時,鹿洪下山而來。
陸倬將事情大致給他講了講,鹿洪登時驚訝出聲:「魏少情不見了?」
李近真仔細觀察著對方的神情,驚異不像作假,她的心,更沉了一分。
鹿洪意識到自己失態,收拾好複雜的心情後,才對著李近真道:「李仙子,鹿某確是約見過魏少情,還勸他與你,避世隱居。但總共也就說了這麼幾句話,之後的事情,鹿某便不知了。」
「不過鹿某可以保證,魏少情失蹤一事,與我無關。」
他好端端的針對一個凡人做什麼?若非魏少情是李近真的未婚夫,在他們這些人眼裡,這樣的凡人,與螻蟻何異?
蜉蝣之輩,朝生而暮死罷了。
李近真容色慘澹,輕聲問道:「不知鹿長老,見他是什麼時候?」
「鏡花水月開啟前吧。」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鏡花水月上,自然無人關注魏少情。
「多謝前輩告知,近真告辭。」
兩人沒必要騙她,李近真判斷得出來,真話和假話。
「看來少情哥哥的失蹤,確實和秋霜劍宗無關,只是,除了秋霜劍宗,少情哥哥和別的仙門,也沒有牽扯了,他會去了哪呢?」李近真在心中悵然地想著。
陸倬和鹿洪看著劍光遠去,眉頭一直沒有鬆開。
「會不會是魏少情不想牽累李近真,自己尋死去了?」鹿洪猜測。
「他若要尋死,不會讓李近真滿天池的找他……」陸倬說著,忽然一頓,眸光看向身後的山巒。
「掌門是想到了什麼嗎?」鹿洪見他神情有恙,不由問道。
陸倬搖了搖頭,「無事。」
他也只是猜測罷了,未必是真,何必說出來,徒惹麻煩。
陸倬溫和說道:「辛苦鹿長老走這一趟了,鹿長老回去歇著吧。」
他負手於背,往山道上去,卻沒有回自己的寢殿,而是在幽徑處,拐了個彎,往另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走去。
飛雪如絮,飄飄揚揚,落在橙紅的楓葉之上,像是覆蓋了一層白糖。
陸凝香微微掀了掀眼帘,聲音清清冷冷,在大殿中響起:「父親來做什麼?」
陸倬哼了一聲:「飛翎山中,我何處去不得?」
他沒功夫和陸凝香扯別的,開門見山問道:「魏少情的事,你有沒有插手?」
知女莫若父,陸倬會懷疑到她身上,並不稀奇。
陸凝香平淡道:「他死了。」
聲音沒有絲毫起伏,仿佛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
陸倬眼睛瞪圓,像是被氣到了,語氣微厲:「你殺了魏少情?陸凝香!我看你是越來越不成樣子了,魏少情這枚棋子,我難道沒說過,他還有用處嗎?」
陸凝香甚至沒有起身,「一枚棋子而已,廢了就廢了,父親何必動怒。」
「況且,我一早也說過,不贊同用魏少情這顆棋子。」
「父親又何曾將我的話聽進去?」她眸光平靜,和陸倬的暴跳如雷比起來,閒淡而優雅,「父親走了步昏招,做女兒的,不過是幫父親矯枉過錯而已。」
「我會打敗李近真,不是靠這樣卑劣的手段。」
陸凝香亦有自己的傲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