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不容置疑

  第582章 不容置疑

  陸晚迎在扶欄邊駐足。

  梁婠不等站穩,抽出自己的手腕,「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陸晚迎哼笑一聲,嘲諷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怎麼?你這是又急得要去勾引誰?」

  梁婠冷下臉:「阿迎,我次次忍讓你,不是怕你,而是念在——」

  陸晚迎抱起手臂打斷她。

  「哦,我知道,你是想說看在我小叔的情面上?」忽而一頓,又搖著頭笑了起來:「不對,也有可能是我表兄?」

  梁婠看著眼前尖酸刻薄、陰陽怪氣的人,哪還有半分當初太師府里率真爛漫的模樣。

  她不知道該替誰悲哀,也不知道又該怨怪誰。

  甚至不止一次疑問,是不是自己一早就對她言明陸修沒死、還活著,她就不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梁婠垂下眼,不知為何,這些天她總會想起住在南苑的日子。

  想起那些有關的人和事。

  她一再讓著阿迎,又何嘗不是對——

  梁婠嘆了口氣,看她一眼:「我想我同你應是沒什麼話好說了。」

  她說完就走。

  陸晚迎在她背後冷笑。

  「梁婠,我真想知道,倘若他泉下有知,看到你這麼放蕩,不知會作何感想?

  梁婠瞳孔一縮,攥緊手心,沒回頭,也沒說話。

  陸晚迎繼續道:「含章殿裡,我單是看著,都替他感到噁心!梁婠,你真是髒了他!」

  「啪」地一聲,格外響亮。

  陸晚迎捂著半張臉,眼睛瞪得老大,一臉不可置信。

  「你,你竟敢打我?!」

  「為何不敢?我早該打你了!」

  「你——」陸晚迎氣結。

  梁婠睨她一眼,不願再多說,轉身就走。

  「你打了我,你還想一走了之,門都沒有!」陸晚迎氣急敗壞。

  「淑妃娘娘您竟然在這邊。」

  有宮人慌慌張張朝他們這邊跑。

  見到梁婠,宮人手攏進袖子,只低一低頭,就往陸晚迎跟前去。

  梁婠眉頭微微一蹙,宮人袖中似乎藏著什麼。

  不對!那宮人分明是先前瞧見與內侍一同密謀的人!

  難道他們要害的人是陸晚迎?

  梁婠驚覺不妙。

  這邊剛回過頭,那邊就聽陸晚迎一聲尖叫,眼看人就要掉進湖裡。

  梁婠也顧不上多想,幾步衝上去,一把拽住宮人的胳膊。

  宮人卻轉過頭沖她笑了下,梁婠這才發現宮人手中根本什麼也沒拿。

  宮人發狠似地去推陸晚迎,在陸晚迎倒過去的同時,梁婠險險抓住她的袖子。

  巨大的落水聲,驚動眾人。

  宮人扯著嗓子在岸邊大聲呼救。

  陸晚迎不會游水,不停在水裡撲騰、喊叫。

  梁婠想去拽她,可頭上的假髻、首飾,還有身上吃了水的錦衣大麾,無一不是負累,墜得她一個勁兒地往水底沉。

  眼下別說救陸晚迎了,就連自救都費勁,她只能掙扎著往水面上浮。

  許是呼救及時,不多會兒的工夫,岸邊已經擠滿了人。

  就在陸晚迎幾乎要沉下去時,響起撲通撲通的跳水聲。

  梁婠撐著最後一口力氣,看見有人影奮力朝她游來。

  離開水面的那一刻,她渾身都在哆嗦,寒冰似的衣服裹在身上,寒氣鑽進骨髓,冷到極致,連頭都是木的,意識都有些不清了。

  「太后!」

  谷芽帶了哭腔撲上來。

  旁邊陸晚迎似乎已經不省人事,有人圍成一圈,又是哭哭啼啼控訴的、又是連聲傳喚太醫的。

  黑漆漆的湖邊完全陷入一片混亂。

  不等梁婠看清眼前,整個人就被抱了起來。

  「梁婠。」

  有人一邊抱著她,一邊焦急喚她。

  是高灝。

  *

  含章殿。

  寢殿外的地上,跪了不少人。

  不論裡間還是外間,都靜得有些怕人。

  高灝面色鐵青地坐在床沿,一言不發。

  皇后元雲娥表情凝重站在一旁。

  梁婠泡過溫水後,谷芽替她裹上厚厚的裘皮。

  饒是如此,燒得迷迷糊糊的人還是縮成一團直發抖,唇齒皆顫。

  谷芽跪在榻邊,小心翼翼地給梁婠餵著湯藥。

  在鴉默雀靜中,這是除了呼吸外唯一的聲響。

  直到有人從外面急匆匆地奔來。

  「啟稟陛,陛下……」

  來人戰戰兢兢地跪了下去,驚懼的聲音打著顫兒。

  高灝沉著聲:「說。」

  「淑,淑妃,小,小產了。」

  來人說完伏在地上,再不敢抬頭。

  「什麼?」

  元雲娥臉色一變,驚覺失態又往高灝臉上瞟一眼,但見他沒斥責,又連忙追問:「那淑妃人現在怎麼樣了?」

  來人顫著身子,怯怯道:「太醫說,說恐有性命之憂。」

  元雲娥倒吸了口冷氣,看向高灝:「陛下……」

  「查,孤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做的。」

  高灝陰沉著一張臉,語氣是說不出的平靜,卻猶如冰封的湖面,透著寒氣。

  元雲娥先是應聲,又問跪在地上的親信:「碧水台殿外的宮女呢?」

  阿嬋微微抬眼,道:「正在外頭押著。」

  元雲娥:「將人帶進來。」

  宮人被兩個內侍半拖半拽扔在地上。

  宮人吃痛,小心跪好。

  「奴婢拜見陛下,皇后。」

  元雲娥往宮人臉上仔細看了又看,疑惑問:「你是瑤華殿裡伺候的?」

  宮人磕著頭:「是,奴婢是瑤華殿的杜鵑。」

  元雲娥皺眉:「聽說是你發現太后與淑妃落水的,也是你呼救喊人的?」

  杜鵑點頭:「是。」

  元雲娥:「好,那你說說究竟發生了何事?」

  杜鵑面有顧慮,張了張口,又重新低下頭,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元雲娥:「主上面前,還不如實交代!做什麼吞吞吐吐的樣子!」

  杜鵑連連磕頭。

  「奴婢,奴婢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看見,真的,奴婢什麼也沒看見……」

  高灝淡淡掃人一眼:「說,不然孤殺了你。」

  杜鵑一顫,又驚又俱,咬了咬牙:「是,是太后推淑妃的。」

  元雲娥怒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污衊太后!」

  杜鵑慌忙搖頭:「奴婢不敢,是,是太后,淑妃在宴席上打翻了茶水,弄濕了衣裙,原是要回瑤華殿的,誰想就在出門時碰到了太后,就,就起了爭執,後來,太后還打了淑妃,於是,淑妃出言怒罵太后,然後,太后一氣之下就將淑妃推入湖裡,許是一時失手,太后自己也跟著落水——」

  不等杜鵑說完,肩頭狠狠挨了一腳。

  「來人,將她拖下去砍了。」

  元雲娥一驚,就看高灝立在杜鵑跟前。

  「陛下,尚未查清,如何能……」

  「皇后昏了頭了?太后怎麼會做這種事兒?」

  杜鵑急了:「皇后,陛下,奴婢沒有說謊,真的是太后。」

  她重新跪好,懇切道:「旁的人可能不清楚,可瑤華殿、含光殿的人都知道,那日,淑妃冒然闖進含章殿,打斷了主上與太后……太后心中有怨,方才在碧水台爭吵時,太后也提到此事。」

  元雲娥道:「你既然在場,為何當時不阻攔?」

  高灝打斷元雲娥,一錘定音:「將這宮人拖到殿外杖斃。」

  「是。」

  「陛下……」

  杜鵑被內侍堵了嘴,直接拖去殿外。

  元雲娥往門口看一眼,又面朝皇帝,勸道:「陛下——」

  高灝沒看她,重新坐回榻沿,從谷芽手中接過小碗,親自給燒得迷迷糊糊的人餵藥。

  「從今往後,這後宮裡頭,誰再敢詆毀、污衊太后,一律杖斃。」

  元雲娥心下一沉:「可,可是,那宮人死了,還如何查清——」

  「那是你的事兒,皇后。」

  高灝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