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攀龍附鳳
「娘子——」
婢女快步追上來,一臉惶恐。
皇后一回頭,就見本該離開的梁婠又折返回來,大感意外。
「還有什麼事嗎?」
「皇后娘娘如果信得過民女,就讓民女幫您診脈吧!」
掌事當即變了臉色,厲聲呵斥,「你好大的膽子,皇后娘娘的鳳體可是什麼人都能——」
皇后笑著瞧她,「你懂醫術?」
梁婠點頭道,「看過幾本醫書,會一點兒。」
掌事忍無可忍,「你真是放肆!只讀過幾本醫書,也敢大言不慚地在皇后跟前賣弄!」
皇后頗為怨怪地看向身側之人,掌事只好噤聲。
皇后重新坐回去,拉起衣袖笑微微地瞧她,「那就有勞你幫本宮看看。」
梁婠沉默上前,搭上手腕。
殿內一時安靜極了,脈搏較常人快些,保險起見,她又換了另一隻手腕,再診一次,確實是滑脈!
只是要怎麼說呢?
要知道皇后有孕不止涉及後宮紛爭,更牽扯前朝,這脈象自己都能診得出,太醫署的人又怎麼可能診不出?
只能是故意隱瞞!
「你們都下去吧。」
梁婠正猶豫著,卻聽皇后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緊接著宮人內侍悉數退盡,空落落的殿內只剩她二人。
「這下沒外人了。」
梁婠抬起頭,「皇后娘娘是有孕了,剛剛一個月。」
「真的嗎?」皇后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梁婠肯定地點頭。
皇后沉吟片刻站起身,拉過她的手,微笑道,「這件事本宮已知曉,請你替本宮保密!」
梁婠心知肚明,就算皇后不說,她也不可能告訴別人,再何況她本就不願摻和這些,告訴她實情,除了還了曹相的恩情,還打算……
「娘娘請放心,民女什麼也不知道!」
皇后輕輕一笑,搖頭道,「不,你得知道,在對外公布前,還得辛苦你繼續幫本宮診脈。」
這?
梁婠面露難色,到底行醫看診是嚴肅的事情,萬一因為醫術淺薄,害了人性命,豈不是——
拒絕的話就在嘴邊,可突然一個念頭一閃而過,或許這是個機會,梁婠鬼使神差般地點頭,「是,民女遵命。」
後來皇后又說了什麼,梁婠也記不清了,她只記得那個念頭。
心心念念要進宮,甚至去求陸修,不就是為了弒君嗎?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她又有何理由要拒絕呢?
只要可以進宮,她總能伺機殺了高潛的!
梁婠思索再三,咬牙道,「皇后娘娘,民女可否向您求一個恩典?」
說著她跪了下去。
皇后驚訝後,恍然笑道,「你是不是想求本宮給你和阿昀賜婚?」
「不是。」
甬道上,梁婠跟著宮人往端門方向去。
「娘子——」
忽然袖子被人一扯,梁婠回過神,卻見宮人拉著她往牆根處避讓,口裡急聲催促,「娘子快低頭!」
梁婠瞧她白著臉,不明所以,只一抬眼,卻再也移不開視線,是龍輦,那高座上的人,過於蒼白的臉上五官極美,纖長的睫毛下,掩著無盡的陰鬱與無辜,分明是——
高潛!
那個披著美麗皮囊的惡魔!
那個叫她恨之入骨、亦是恐懼至極的人!
梁婠死死咬住唇,緊緊攥住袖子,渾身止不住地顫,她也分不清是究竟是憤怒多,還是懼怕多。
梁婠只顧著看高潛,全然忘記宮規禮儀,被宮人一把拽倒。
龍輦遠去,宮人怒氣沖沖,
「娘子好歹也是士族貴女,怎地一點兒規矩也不懂?你可知道方才若是被主上看到你直視龍顏會有什麼下場?」
她呼著氣,怒不可遏,「幸而沒發現,不然我有幾個腦袋能陪你一起掉的?!」
什麼下場,梁婠自然知道,高潛是何脾氣,她可再清楚不過了,簡單殺了都算是便宜,宮人這般怨怪她,是應該的。
梁婠自知理虧,對她一禮,「實在抱歉。」
不知怎地,她就想起陸修那天不肯答應幫她入宮,會不會也是因為她太過——
「如此敷衍的道歉還不如免了!」
清冷低沉的嗓音驟然響起,梁婠轉眼看去,正見陸修一身雲色錦袍,手攏在袖子裡,立在不遠處冷冷瞧著她,一雙狐眼靜似幽潭,深不見底。
「大司馬。」宮人回過神立馬行禮。
梁婠收回視線,低下頭嘴裡含含糊糊跟著說了一句。
自那日大理寺獄一別後,這應是他們首次見面,算算也快半個月了。
「行了,你回去吧。」
「是,」梁婠應了聲,就要退開。
「等等。」
梁婠疑惑抬頭,不料目光剛好落在他的面上,目光交接,他聲音冷冰冰的。
「我說的是她。」
梁婠表情僵硬,「是。」
許是擔心自己再像剛剛那般不知禮數,在宮中生出事,回頭無法跟皇后交代,宮人有些遲疑,視線只鎖著她,欲言又止,最終在陸修的注視下,宮人走了,走之前還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待宮人離開,陸修才提步過來。
頭頂暖陽高照,陽光兜頭灑下,身上本該暖暖的,卻被他霜雪似目光一附,融成冷汗,涔涔往下落。
「大人是有什麼吩咐?」
比起兩個人一起沉默,梁婠覺得不如自己先開口,她不喜歡這種過分安靜的氣氛,好像整個人從內到外都被他看了個透。
不想她這邊剛問完,那邊就聽他嗤笑一聲。
她乾脆放下手,站直身子看他,「大人笑什麼?」
「要不是剛才宮人拉著你不放,你是不是就打算像求我似的,撲上去求他?」
梁婠一愣,隨即睜大眼睛,「大人在說誰?」
「你,不要跟我明知故問。」
陸修沒了笑意,聲音更是冷得嚇人。
梁婠自知糊弄不過他,索性坦白,「我不會求他!」
梁婠低下頭,「大人應該也不喜歡只會哀求的人吧?」
「是。」乾脆利落。
這樣斬釘截鐵的態度完全是意料之中,想來那時候他不救自己,就是如此。
梁婠抬眼,「大人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陸修眸子一沉,「怎麼,現在王素死了、又有機會進宮,你就打算過河拆橋?」
他怎樣嘲諷,梁婠都能理解,畢竟他一直以為自己進宮是想承寵暴君,但這嘲諷中的那絲怒意,她只覺得多餘,按他所想,自己要真得寵,對他以後得暴君倚重不是更有幫助嗎?
無論如何,該解釋的還是得解釋!
梁婠道,「大人誤會了,我並非是得隴望蜀的人,也絕不會生出背叛大人的心,這次能進宮也是周少保看在大人的情面上才替我向皇后……」
後面的話在他目光中弱了下去。
前世,說陸修有龍陽之好的傳聞中,似乎其中有那麼一條說的正是他與周昀。
陸修蹙了蹙眉,「作何這般看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