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赤誠相見

  第476章 赤誠相見

  梁婠沒說話,只是不自覺地多看了他兩眼。

  宇文玦見人沉默不語,心下一沉,不安起來:「這是怎麼了?」

  向來令儀令色的人,此刻是鮮有的風塵僕僕。

  洛安城內發生的事落在信函里,也不過簡短几句輕輕揭過,箇中兇險也只有親歷者方知曉。

  想他那邊一處理完事務,這邊便馬不停蹄的往藺城趕,心頭浮起的幾絲異樣也煙消雲散。

  梁婠伸手摸了摸宇文玦難掩疲倦的臉,搖搖頭,又問:「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聽她這般問,宇文珂覆上貼著自己的手,凝眸瞧她:「捨不得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

  梁婠眉眼一彎,不由失笑:「哪裡是一個人,那兩個小傢伙鬧起來,可夠我們一群人忙活的。」

  宇文玦見她這樣笑,心下釋然,轉過臉,吻了吻她的手心:「知道你辛苦,我這不是趕著回來了?」

  說著拉過面前的人,往身上抱了抱,手臂收得很緊。

  「這些日子不見你,我心裡總不踏實,就算知道你在家裡等我——」

  他一頓,頭埋在她的脖頸間,有淡淡的藥草香,像安神靜氣的風,吹散了心頭上的忐忑。

  「也不知怎的,總怕等不到我回來,你就不見了,便想早早了結那些瑣事,一路上,就想著快些、再快些……」

  許是因為連日奔波的緣故,他聲音很低,聽起來悶悶的,是真的很疲倦。

  「婠婠,這次再回去,你同我一起走吧,我知道你舍不下曦兒,但是,他們留在這裡會很安全的,而你——」

  他直起身退開一些,漆黑的眼珠直望進她的眼底,柔聲道:「我捨不得與你分開。」

  如此孩子氣的話,他卻說得一本正經。

  實在不像他。

  望著深不見底的眼眸,心中那股奇異的感覺又回來了。

  梁婠輕聲問:「你這麼回來真的沒事嗎?」

  宇文玦輕輕笑一下:「不怕。」

  這極淺的一笑,卻是來自上位者的輕鬆與從容。

  幸而他是會笑的宇文玦,不然眉宇間就會讓人覺得陌生。

  鬼使神差的,梁婠心裡無端就開始暗自慶幸。

  宇文玦攬著她的肩膀站起身:「連日不曾好眠,一會兒陪我歇歇可好?」

  梁婠點點頭。

  他說要歇息,卻不是去床榻,而是拉著她的手,去了隔壁的居舍。

  推門而入,可見隔斷後水汽氤氳。

  聽聲音,里外皆沒旁人。

  梁婠關上門,再回頭,他已去了裡間。

  長案上擺著澡豆、玫瑰胰子、乾淨的衣衫。

  甚至還有她的?

  看情形,他應是一進門,便吩咐人準備。

  這點不稀奇,但凡在家裡,再累再晚,他總是要洗漱、沐浴後,才肯上床榻的。

  水池邊,他已自行除去外麾。

  梁婠上前幫忙,一邊替他抽簪散發、寬衣解帶,一邊不忘檢查他身上是否增了新傷、舊傷又可有反覆?

  手臂、後背、胸口……一處一處細細瞧過去,表面看起來正常,個別傷口邊緣,她會用手指輕輕按壓。

  大致檢查下來,不但沒有增加傷口,就連舊傷癒合情況也不錯,看得出來是有按時上藥、服藥,恢復得很好。

  難得她不在,他也這般配合。

  忽然,手腕被捏住,宇文玦制止了她手上的動作。

  梁婠疑惑抬眉,正對上一雙黑黑的眼睛,只是裡頭掩著幾分窘意。

  被他這麼一看,她也跟著有些尷尬。

  像是趁機對他上下其手。

  梁婠正色:「我只是在幫你檢查,可沒有——」

  話未說完,他手上微一用勁,整個人被他一起帶進水裡。

  梁婠落湯雞似的坐在水池裡,恨恨瞪他。

  「我看你是一點兒都不累。」

  宇文玦攬住她,笑了:「與其等衣衫濺濕了再洗,不如現在一起。」

  話雖如此,還是覺得他是故意的。

  明明是他要沐浴,結果卻變成了他給她洗。

  濕了水的頭髮很厚重,他長長的手指一攏,便握在掌心,全然不像第一次再小心也會扯痛頭皮,現下已然熟練。

  自從在大船上幫她穿衣、上藥後,在照顧她這件事上,宇文玦是越來越熟練。

  梁婠擰眉瞧他,神情認真、動作輕柔,完全沒有半點逗弄她的意思。

  宇文玦捕捉到眼中的疑惑:「作何這般看我?」

  「方才不是還說累的?怎麼現在瞧著精神得很?莫非你這是被人伺候久了,如今也喜歡伺候人了?」

  梁婠懶懶趴在池邊,由著他擺弄她的頭髮。

  身後的人隱隱笑一下,並未言語。

  梁婠猛然記起一事,立馬直起身,再一轉頭,登時頭皮扯得生疼。

  她揉著頭皮,扯著嘴角直吸氣,臨時起意,竟忘記頭髮還在他手中。

  宇文玦連忙鬆開手,蹙起眉要幫她檢查。

  梁婠揉了兩下便放下手:「沒那麼嬌氣,我就是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實在想問問你。」

  「你要問什麼問就是了,何必忽然轉過來?」

  宇文玦微微一頓:「是洛安的事嗎?」

  不待她再問,宇文玦便要細說。

  梁婠搖頭,慢慢湊近他的臉,目光一瞬不瞬盯著他瞧。

  「你覺不覺得,你對我好得有些過分了?」

  其實,她是想問問,為何做夢也要跟自己道歉。

  但,這個問題,她又不想讓他知曉是從蕭倩儀口中得知。

  宇文玦怔了一下,隨即淡淡笑了:「在胡思亂想什麼,你是我的妻子。」

  梁婠輕哦一聲,重新趴回池沿上,下巴抵在胳膊上,胸口那種不安的情緒猶如雲霧水汽,在心尖上飄飄浮浮。

  其實,有些問題她不是沒想過。

  宇文玦也只沉默了片刻,又接著幫她洗頭髮。

  裡間外間靜得只有淅瀝瀝的水聲。

  就在梁婠以為他們要一直這麼靜默下去時,身子忽然被宇文玦從後抱住。

  「你答應我的事,還記得嗎?」

  梁婠被他禁錮著,沒法回頭,只應一聲:「全都記得。」

  一字一句,毫不遲疑。

  圈在身上的手臂並未因此而卸去力道。

  他就這樣靜靜抱著她,不說話,也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身後的人才低聲道:「無論你想問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梁婠望著不遠處的插屏上花飛蝶舞圖,動了動唇。

  圓潤飽滿的花朵,翩遷起舞的蝴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