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果如傳言

  第418章 果如傳言

  周軍駐紮在郢川城外二十里處。

  宇文珂攻下葉陽后,眾人本以為他會乘勝追擊,一舉拿下塗陽,誰想他竟一反其道,不但沒有繼續向前推進,反而調頭轉向郢川,駐紮在汾河旁,甚至還向周君請奏於營中完婚。

  周君竟也允了。

  馬車還未駛入營地,就有迎接的人苦守等著。

  下了馬車,宇文玦負手立於人前,梁婠自覺與青竹站在一起,與其形容裝扮無異。

  剛站定,便聽得朗笑聲由遠及近。

  「齊王。」

  有人面帶微笑,昂首闊步走來,音聲如鐘、中氣十足。

  梁婠餘光瞧過去。

  來人中分束髮,身著淄色裲襠,單手扶著懸於身側的古劍,走路生風。

  他生得器宇軒昂,一雙虎目炯炯有神,尤其是健碩魁梧的身材,瞧著強勁有力、氣勢逼人。

  梁婠猜想,這應該就是傳言中的宇文珂了。

  稀奇的是,他大婚之日竟不著婚服,而是穿尋常的戎服。

  晉國公宇文珂在周手握軍權,又有不少支持者,很有驕狂的資本。

  不過此次宇文玦是代表周君前來,饒是宇文珂再跋扈,有些表面的文章還是要象徵性地做一做。

  這邊想著,那邊就見宇文玦步態從容走上前。

  「晉國公。」

  他穿一襲紫色的華貴錦緞長袍,袍擺上繡著精美的雲氣麒麟紋,腰間綴著一塊古樸的蟠虺(huǐ)紋白玉玦,肌膚賽雪、烏髮如墨,一身晏然自若的氣度。

  他聲音遠不如宇文珂的高亢激昂,卻勝在低沉醇厚。

  宇文珂態度很是豪邁熱情,寒暄幾句後,又問起旁邊慶川治水一事,可到底是個武人,對救災事項並不感興趣,話題漸漸又扯回周君身上。

  旁邊還有不少人陪著,適時恭維幾句,倒也瞧著融洽和睦。

  梁婠垂首斂眉,默默跟在人後。

  若非深知兩人勢同水火,還真以為他們是兄友弟恭的堂兄弟。

  她更是驚訝於宇文玦,與宇文珂交談期間,不管神情與口吻,還是其拋過來關於少時的刁鑽問題,皆是應付自如,就連皇室族親里的家常亦不在話下。

  若不是晨起時還看了他胸口處的傷疤,知道這個宇文玦是生在齊國、長在晉鄴陸修,她怕是真要相信他一直生活在周國銀岳府,是那個素不相識的齊王宇文玦。

  梁婠一邊暗暗驚嘆,一邊又覺得理應如此。

  除了上皇帝與周君的外力之餘,他自己確實是有底氣的。

  不然,宇文珂早就當眾戳穿他的身份,又怎會費盡心思抓她、想從她這裡下手。

  思及此處,或許周君讓宇文玦代為觀禮也是另有深意。

  梁婠眼眸微動,她一得空便去翻查書籍,想為他去除胸口處的疤痕,他卻每每表現得並不在意,細細一想,周上皇帝前往行宮途中遇刺,根本是他一早設計好的,為得就是齊王會受傷,尤其是傳聞里胸口中刀……

  混戰中,別的黑衣人身份不好說,但有尉遲淵護在他身側,那名能近身的刺客當真是宇文珂的人嗎?還那麼巧,偏偏就扎到胸口?

  梁婠低著頭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眼睛盯著鞋尖,他的心思真的很深……

  一如他最初所言,他從不是心思純良之輩,可現在的這種深,讓人覺得陌生,還有點懼怕。

  她從前不敢正視他的感情,除了報仇,也是怕有朝一日他會變成那個冷漠無情的陸太師,輕輕一個字,便叫鮮血染紅泗水。

  梁婠悄悄吸了口氣,搖搖頭,不會的,事實證明,這個陸修與那個是不一樣的。

  她應該信他。

  從他答應放了危月就能看得出來。

  想到危月,不知他是否在營中。

  梁婠正默默盤算著,前頭的人突然一停,她腳下收之不及,直直撞上去。

  梁婠吃痛捂住額頭,再抬眸就見一眾人都在看她。

  本不欲惹人注目,這倒好,事與願違。

  還沒站穩就要跪地請罪:「奴婢冒失,請殿下責罰。」

  「無妨。」

  一隻手伸了過來,很自然地握住她的。

  梁婠半曲的膝直了起來,正要退後,卻被他拉住。

  宇文玦旁若無人地看一眼她額頭,對宇文珂淡淡道:「這便是青棠。」

  梁婠一愣。

  青、棠?

  顧不上驚訝,也顧不上疑問,有一道犀利的目光直看過來,上下打量她幾遍,最後直盯著她的臉細瞧,意味不明。

  梁婠從宇文玦手中抽回手,對著宇文珂低頭行一禮:「奴婢見過國公——」

  「不是說了,以後不必再稱奴婢。」

  梁婠微微抬眸,看一眼身前的人,他語氣甚是淡然,唯獨面部線條柔和,饒是如此,依舊引得人竊竊低語。

  身份不同,自稱不同。

  宇文珂如炬的目光從梁婠面上掃向宇文玦,哈哈一笑:「聽得近來齊王身邊有一婢女,與齊王同進同出,原我還不信,今日一見,果如傳言吶!只是——」

  他話鋒一轉:「只是齊王一向不近女色,我驟然聽聞此事,還當是得了什麼絕世艷色,想著今日必得好好瞧瞧,可這,這怎麼看也不過中上之姿,甚至遠不如我的幾房姬妾……」

  他搖搖頭,又不無誠懇道:「齊王若是喜歡,不如我送你幾個,夜裡回去時只管帶上。」

  且不說今天是他成親之日,就說當著眾人的面說這話也顯得輕浮,可偏偏他聲音爽朗,聽在耳里非但不覺得猥瑣粗俗,反倒爽直灑脫得緊,好像真的快人快語、胸無城府。

  梁婠斂著眉眼,對這種不客氣的貶低,面上不見半分不悅。

  她心裡清楚,宇文珂這是故意存了試探的心。

  「那倒不必。」宇文玦看一眼那偽裝過的臉,極淡地一笑:「她的好,我一人知曉足矣。」

  宇文珂揚揚眉,不置可否。

  又引著眾人往大帳去。

  梁婠垂下頭退後兩步,小心跟著宇文玦。

  期間有陌生的面孔在旁笑著接過話,說什麼國公得了銀岳府女郎作新婦,表面上看著給人送姬妾作人情,實則是懼內,苦於無處安置從前一群的鶯鶯燕燕。

  宇文珂也不生氣,大大咧咧地跟著一起說笑,看著沒心沒肺的。

  談笑間不知是誰又說起晉鄴第一綺姝。

  宇文珂目光不經意往這邊掃一下,似笑非笑:「聽聞那第一綺姝迷得齊君是神魂顛倒,趕明兒等我拿下晉鄴,必得將人抓來好好瞧一瞧,到底是個什麼樣兒的銷魂角色!」

  有人笑道:「可您這兒娶了新婦,怕是——」

  宇文珂不在意笑笑:「不怕不怕,今日我便許下承諾,凡我帳下,誰人軍功最高,來日那第一綺姝就歸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