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深情繾綣

  第362章 深情繾綣

  梁婠渾身一震,不是馮亭,是,是他嗎……

  可他怎麼會在這兒?

  梁婠眯起眼,再不敢邁出一步。

  多少個夜裡,總能聽到有人喚她,一聲一聲的婠婠在喚她。

  可每當想要上前,她就會醒來,發現不過是黃梁一夢。

  梁婠站在原地,睜大眼睛,極力想要看個清楚,可視線全然一片模糊。

  堵在嗓子裡的千言萬語,到最後都只剩下哽咽。

  淚眼模糊中,她看到一個清俊頎長的影子,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不過須臾,就走到她的面前,隔著一步之遙的距離停下。

  他紅著眼睛,默默注視著她。

  情愫涌動,恍若隔世。

  梁婠不敢擦眼淚,目不轉睛盯著眼前人,心像被人徒手撕著,鮮血淋漓地疼。

  他們明明離得這麼近,卻又那麼遠。

  梁婠偏過頭,擦一把眼淚,再看他:「為何回來?」

  宇文玦心下微窒,「因為你在這兒。」

  梁婠喉頭一緊,閉了閉眼:「為何現在才來?」

  是鮮有的委屈與埋怨。

  宇文玦心口痛了一下,克制著,想幫她拭淚的手又收了回去。

  要如何解釋看到的那些曾經,她主動伸過來的手,被他冷眼無視?

  他眉頭緊擰,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從未想過,她的夜夜噩夢,竟也有他的一份原因。

  梁婠看到他垂落回去的手,心裡又酸又疼,眼睛通紅:「你是還在生我的氣嗎?」

  生氣?

  宇文玦心口像被剜了一刀。

  不,該生氣不是他,而是她。

  宇文玦輕輕搖頭,扯了扯唇角,難以言明。

  梁婠雙眼深深盯著他:「那是為何?」

  「婠婠……」宇文玦喉頭一哽,聲音啞啞的,他不確定她還想不想見他。

  可就這麼一句婠婠,梁婠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

  宇文玦嘆息中上前,抬起她的臉。

  「婠婠,你是想見我的,對嗎?」

  那句陸修是不是還活著,一定不是宋棉想問的。

  梁婠仰著面,仔細盯著這張朝思暮想的臉,指尖一點點描摹他的眉眼,肌膚相觸是溫熱的、是真實的,還有鼻息間淡淡的冷松木香味兒。

  是只屬於梁婠的陸修。

  她除了拼命點頭,再說不出一句話。

  她怎會不想見他呢?

  宇文玦紅著眼睛低下頭,幫梁婠擦掉眼淚,笑了:「只要你想見我,我就一定會出現在你面前。」

  梁婠也笑了,整個人被抱進一個溫暖又安心的懷抱。

  她緊緊圈住他的腰,閉著眼,貪婪地嗅著清冽又熟悉的香味兒。

  是活生生的陸修。

  梁婠將頭埋進他的胸口,感受著裡頭有力的心跳,真真切切是那個陪著她度過漫漫長夜、讓她一度貪戀又不舍的懷抱。

  忽然憶起那穿胸一劍,梁婠不敢用力,隔著衣服小心摸了摸:「還痛嗎?對不起,都怪我沒有跟你說清楚。」

  宇文玦攥住她的手指,放在唇邊吻了下:「放心,早就不痛了,你只想讓我好好活著,對嗎?」

  他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托著後腰的力道恨不得將她嵌進身體。

  「你想告訴我,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是嗎?」

  他果然看到她留下的束髮。

  梁婠的眼淚奪眶而出,想抬頭,卻被他鉗制著動不了,渾圓的肚子也不能給他們製造半點距離。

  宇文玦微微一嘆:「婠婠,以後再有任何事,不許瞞著我,更不許獨自硬扛著,好嗎?」

  以後?

  梁婠胸口劇痛,抬手撫上他的臉,吸著鼻子:「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

  宇文玦吻了吻她的頭頂,目光微潮:「不用問,我都知道。」

  「都知道?」梁婠訝然,笑眼裡儘是淚水,順著眼角肆流不止。

  宇文玦眯眼頷首,嘴裡發苦:「嗯,都知道。」

  他離開一點,俯下頭看她:「就算不知道也無妨,我只信我信的。」

  梁婠心中澀然,這話他曾說過,少時知曉身世後,他不信北周,亦不信陸氏,而是親自去查證。

  所以,他才會來找她?

  宇文玦沉默一下,又道:「我還知道你腹中是我們的孩子。」

  梁婠眼淚一滯,怔愣看他,不可置信。

  宇文玦笑著輕輕揩去她的眼淚:「你曾經告訴過我的。」

  梁婠幾乎忘了流淚,傻傻盯著他看,實在不明白緣何這麼說?

  宇文玦看著她濕紅的眼睛,心臟如受重錘一般,一下一下被砸得生疼,扣著她的腦袋按在懷裡。

  姚錦瑟一事上,她對他說過,女子若是經歷了那樣的遭遇,是無法心無芥蒂與人生子的。

  可他的婠婠所遭受的,卻是十倍百倍都不止的傷害。

  而他那時也只是冷眼旁觀、漠然視之。

  宇文玦閉起眼,微微吸氣,再也遏制不住濕濕熱熱的液體順著面頰滑落。

  他緩了緩,聲音平靜,不露半分情緒。

  「婠婠,跟我一起走,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重新開始?」

  「是,重新開始。」他鬆開她,望著她的眼睛輕輕點頭。

  梁婠眼底涌動,是啊,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只要她點點頭。

  可是她沒有動,目光一瞬不瞬盯著這張讓她迷戀的臉。

  她啞著嗓子開口:「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神思微動,心如擂鼓。

  她只顧著沉浸在重逢的喜悅里,卻忘了一件極重要的事兒。

  知道他是周人,當日他被帶走時,來接他的人,單從言談舉止就可窺見絕非常人。他們那般處心積慮設計,費盡心力謀劃,就算是屍體都要帶回北周的,又怎麼可能只是一般的細作?

  還有先後兩次送給她的財物,和那枚放在繪了纏枝蓮盒子裡的白玉玦。

  能借著北周皇帝之手送禮給她,又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梁婠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宇文玦脊背微微一僵,本能的,關於陸修的那些記憶紛揚而至。

  不,那些不屬於他,他們都死了,他只是他。

  他要用新的身份重新開始。

  「我——」

  砰的一聲,門被狠狠撞開,欲出口的話猝不及防被打斷。

  梁婠心上一驚,抬眸看過去。

  一前一後進來兩個人。

  女的是一張生臉孔,緊跟其後的是一個舊相識,尉遲淵。

  女子一襲紅衣紅裙,手中提著一把長劍,微揚的俏臉、倨傲的眼神,英氣逼人、艷光四射。

  她看過來的眼神肆無忌憚。

  對上自己打量的目光,女子笑了。

  「怎麼,你還不知道他就是大周的齊王宇文玦嗎?」

  她臉上洋溢著不敢小覷的傲氣,語氣全是嘲諷。

  「堂堂大周尊貴的齊王殿下,不遠千里趕來齊國晉鄴,美其名曰刺探敵情,不想卻是為了私會敵國齊君的寵妃,甚至還要拐著人家私奔,宇文玦,你可真是了不起!」

  梁婠心頭一緊,沉默看向牢牢抱著她的人,竟是宇文玦嗎?

  再瞧紅衣女郎利落的身手,就連淵都攔不住她,定不是一般的閨閣女子。

  尉遲淵寒著臉上前,先是對著宇文玦領罪,又對著梁婠恭敬行了一禮:「夫人。」

  夫人?

  蕭倩儀的笑容立時僵在臉上,且不說除了宇文玦,她從沒見過尉遲淵對誰這般恭敬過,就是這句夫人就足夠令她心下震盪的。

  曾一度以為,齊王府中青竹口裡的那一句夫人是指已經和離的原配夫人,曹氏。

  真沒想到,他們口中的夫人,竟是這麼一房妾室。

  妾也配稱作夫人?當真是大言不慚?

  蕭倩儀看到宇文玦攬著布衣女子的手一刻不松,不覺刺痛了眼睛。

  昔日大司馬被寵妾迷得神魂顛倒的傳言,到底是真的。

  蕭倩儀扯著嘴角只想笑,如何也沒想到,整日冰清水冷的宇文玦,竟還有這般深情繾綣的時刻?

  宇文玦表情漠然地轉過臉看她:「出去。」

  只有冷冰冰的兩個字。

  蕭倩儀不予理會,眼睛只盯著梁婠上下打量,忽然挑眉一笑:「怎麼他還沒告你他究竟是誰嗎?那你可得小心了,說不定他是故意利用你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