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熟門熟路

  第309章 熟門熟路

  素蘭蒼白憔悴的面容上掠過驚訝。

  這個時候的閬樺苑,來來往往的人不少,有其他宮裡派來取花植的,還有原就在這裡當差的。

  雖都忙著各自手頭上的事,但大庭廣眾之下,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難保不會叫有心人聽去瞧去。

  素蘭不確定梁婠話中的意思,猶豫一下:「三言兩語怕是很難講清。」

  梁婠直起身牽唇笑笑:「不要緊。」

  淑妃來閬樺苑本就引人注目,與其裝模作樣地避嫌,倒不如大大方方的。

  聽梁婠這般說,素蘭眼珠轉動快速掃視周圍,確實有不少人往這邊瞧,她便蹲下身,細細講述金茶花養護的方法,只在期間某幾句壓低的話語中說些別的事。

  素蘭仔細替茶花松鬆土:「奴婢尚來閬樺苑當值不久,就怕養護的技術不夠純熟,說出來的方法,不能讓人放心。」

  不能讓人放心?

  梁婠盯著金燦燦的花朵瞧,趙如心與內侍都已經死了,只有素蘭活著出詔獄,即便她受盡刑罰,仍是少不了叫曹若宓懷疑,繼續將她留用,也未必肯叫她接觸頂要緊的事。

  梁婠瞭然,如果換作自己,也是一樣的。

  她俯下身,撥弄著花枝,想了想道:「如此說來確實會叫人不放心,不過,本宮倒是願意試上一次。」

  她壓低了聲音:「只說沅芷幫你求情,另外——」

  小紙包掩在袖底,悄悄從花枝下送了過去,「就跟養魚一樣,要想花開得好,總少不得多花一些心思。」

  素蘭疑惑的瞬間,手上不留痕跡用袖子蓋住,紙包已抓進手裡。

  「這是?」

  「魚食。」

  用含光殿一池蝴蝶鯉換素蘭重獲曹若宓信任,怎麼不值呢?

  梁婠掐下一朵花,放在鼻下輕輕嗅著,「就是不知這花可要施什麼肥呢?」

  「新肥。」

  梁婠蹙眉,新?

  素蘭抬眼示意:「娘娘忘了嗎?聽說娘娘當初還費了不少心思研究呢。」

  目光相接,梁婠若有所悟。

  素蘭又補充一句:「貌似不是宮裡的。」

  梁婠沉默片刻,轉過頭對沅芷道:「讓人將花送去含光殿。」

  說罷,再不看素蘭,直往苑外去。

  快要邁出院子,沐宴不知從哪兒來,接過花盆,與沅芷跟在後面。

  梁婠一邊走一邊細細琢磨,新,昕,高昕?

  她有些不明白,二皇子高昕會有何問題?

  不過有一點素蘭倒是沒說錯,當初為了保下高昕,她著實費了一番心思。

  昔日皇后有孕,太醫署的人卻一直診不出來,反倒隱隱有人慾讓皇后滑胎的跡象,那段時間她借著繡制佛像的名義隔三岔五進宮為皇后看診。

  被黑衣人劫持受傷後,又精心調配保胎藥丸委託周昀借著太子的手送去昭陽殿,直到她在國公府演了一場戲,當眾挑破皇后有孕一事,這件事才算完。

  當時她便懷疑不是太醫署診不出,而是有人不想讓人診出來。

  未進宮時,她對後宮並不是很了解,只以為是後宮妃嬪之間的嫉恨爭寵,可如今看來,這宮裡能叫太醫署如此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只可能是兩人,一個是太后,還有一個就是高潛。

  太后也罷,高潛又是為何?

  作為帝王,遠的不說,只跟先帝比,子嗣確實單薄了些,這樣的情況下,他會刻意隱瞞皇后有孕?只是單單因為不喜歡皇后?

  梁婠慢慢吸了口氣,拋開別的不談,曹若宓性格溫順柔婉,作為皇后倒也叫人挑不出錯。即便二人感情不睦,倒也不至於反目成敵。可高潛卻同人家極不對盤,難不成他就喜歡忤逆他、同他叫板的?

  不是有毛病嗎?

  素蘭說,貌似不是宮裡的……什麼叫高昕不是宮裡的。

  梁婠腳下步子一頓,莫非素蘭是在昭陽殿聽到了什麼,懷疑高昕不是皇——

  她定定站住,垂眸撫上隆起肚子,怎麼不可能呢?不過這件事也只是懷疑,既然素蘭得到消息,那就從高昕身上查一查。

  倘若是真的,這是對付曹若宓的好機會。

  「娘娘?」

  沅芷見梁婠從閬樺苑出來便一直沉著眉眼,似在想心事,雖不好打斷,但心裡始終放心不下。

  「蝴蝶鯉怎麼辦?」

  梁婠偏頭看她一眼:「等著受罰。」

  沅芷渾身一僵,臉色白慘慘的。

  御賜的蝴蝶鯉悉數死了,皇帝知曉後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本欲將含光殿中掌事連帶宮人一併賜死,聽得淑妃以死相逼、苦苦哀求,這才免了一眾人死罪,但淑妃當眾頂撞皇帝,是真真切切觸怒龍顏,當即下令含光殿上下全部禁足。

  淑妃禁足期間,宮裡接連大擺盛宴,皇帝縱情聲色,冊封不少妃嬪,其中尤為得寵的是已晉了光猷位份的張宣徽,和太后新為皇帝從門閥世家中挑選的陸昭儀。

  先前眾人不以為意,畢竟淑妃盛寵大家有目共睹,然一日日過去,已經一個多月了,張光猷都已晉位變成了張弘德,可淑妃仍在禁足中。

  這個陸昭儀又是尚書令的么女,親上作親,地位直逼淑妃,尊榮更是不次於皇后。

  仔細想想,淑妃貴不如陸昭儀,尊比不過曹皇后,從前全憑仗著聖心才寵冠六宮,可現下失了聖心,只怕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日復一日,漸漸有傳言在後宮興起,說是恐怕淑妃要步趙弘德後塵徹底失寵,搞不好哪日被尋到錯處,就處死了。

  原想巴結攀附的心冷了幾分,但想到其有孕在身,又覺得尚能再觀察觀察。

  唏噓之餘不免感慨,皇帝守著三宮六院,到底是不可能永遠一枝獨秀的。

  含光殿寢殿裡,沅芷留下一盞燈,放下簾幕便準備退去外間。

  臨走前,她往小几處看了眼,梁婠穿著單衣,只披了一件外衫,提著筆還在寫寫畫畫。

  起初,她還盼著主上能來看看娘娘,結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那陸昭儀與張弘德整日圍在主上跟前,哪還記得含光殿的門在哪兒?

  沅芷長長嘆了口氣,現也不敢再奢望了,只願娘娘能一直這麼安然待在宮中,平安誕下皇子。

  沅芷這邊離開,那邊窗戶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來人左右兩邊瞅了瞅,緊接著兩手一撐,輕輕鬆鬆翻進窗子。

  熟門熟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