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挑撥離間
人還未近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抖著身子,雙眼濕紅,聲音發顫。
「上皇帝,上皇帝殯天了——」
宇文珵握杯子的手顫得厲害,張了張口,木然看著來人,悲從心來。
竟真是最後一面……
晉國公宇文珂不像宇文珵那麼平靜,當即變了臉色,站起身衝著來人大喝。
「怎麼回事兒?還不趕快說清楚!上皇的身體不是已然大好?如何好端端的突然就——你若敢胡言亂語,小心我砍了你的腦袋!」
來人縮著脖子,打了個冷戰。
這慫樣兒!
宇文珂上前一腳踹過去,「問你話,還不快說?宇文玦人呢,他又是怎麼侍疾的?」
這般行徑實在越矩。
宇文珵坐著沒動,完全沒看宇文珂一眼,穩了穩心神,只看著來人,聲音很沉。
「究竟發生了何事?」
來人爬起身重新跪好,抹了把眼淚,抬頭說道:「眼看就要到行宮了,不知從哪兒衝出一群黑衣人,個個身懷絕技,出行的隊伍幾下就被衝散,更有黑衣人直奔龍輦,上皇因此受了驚——」
「黑衣人?!」宇文珂怪叫一聲,「哪兒來的黑衣人?是誰派來的黑衣人?可有查清他們的身份?」
來人怯怯搖頭:「尚未查明。」
「尚未查明?」宇文珂抬起腿又要踹過去。
「晉國公。」宇文珵這才看他一眼,「稍安勿躁。」
宇文珂看看自己的腳,又看看面色淡然的宇文珵,恍然大悟,收回腳賠罪:「是臣失禮,實在是一時情急。」
他說賠罪,依舊站得筆挺,只稍稍低一下頭,言語謙恭,神態桀驁。
宇文珵不多言,只問來人:「齊王呢?可有受傷?」
來人有意往宇文珂臉上小心看了眼,斂眉低聲道:「齊王殿下安好,不曾受傷,只,只上皇——」
宇文珂瞪著來人氣急敗壞:「這個宇文玦,他自己沒事,反叫上皇帝受了驚,實在罪該萬死!」
宇文珵面色凝重,思忖再三,道:「此事尚不對外宣揚,傳寡人令,秘密迎回上皇靈柩。」
來人垂下頭,躬身退下。
宇文珂轉頭看回宇文珵咬牙切齒。
「阿珵,不是我說,這上皇忽然決定前往行宮,我就覺得不妥,如今看來定是宇文玦在上皇跟前教唆的,或者,這根本就是他的陰謀!你想想,他一病這麼多年不露面,怎麼上皇身體不好了,他病癒了、要回來了,我看他就是別有所圖!」
「上皇殯天,他卻安然無事,保不齊這就是他的賊喊捉賊!你可不能不防!」
說到激動處,他停了停,放緩語氣。
「阿珵,我與你那從小是在上皇跟前養大的,可他宇文玦不是,當年還是二皇子的孝仁皇帝,是為周赴齊作質的途中不幸遇害,雖被人所救,卻失了記憶,後來更是客死異鄉,上皇不忍才將他追封為帝,這並無不可,但——」
他坐下,身子前傾,壓低嗓門繼續道:「且不說被救的人到底是不是孝仁皇帝,就說幾年後找到的這個宇文玦就著實令人生疑,好好的皇室血脈,為何不接回宮,反倒送去銀岳府,流落在外?」
宇文珵蹙眉看他:「那不是靖寧侯將他找回來的?上皇恐路途遙遠,他身體經不住遠程跋涉。」
宇文珂身子往後一仰,嗤笑:「這話也就你會信!十多年了,就算每日往洛安挪上一里,他也早回到未央宮了!」
宇文珵沉吟一下,問他:「晉國公的意思是?」
宇文珵坐端正,眼神篤定:「說不準就是銀岳府搞出來的陰謀,你可別忘了,當年,被上皇意屬立為儲君的可不是先皇,而是二皇子,不然,為何死後依舊追封?即便是先皇也排在孝仁皇帝之後!倘若孝仁皇帝無後也罷,偏偏幾年後,又冒出來個宇文玦,如此一來,你與他豈不是都有資格坐這皇位?」
「前段日子你突然將靖安侯世子與女郎詔來洛安,難道不是預備將女郎指給宇文玦的?」
「這銀岳府究竟打得什麼算盤,不是一目了然?」
「他銀岳府只出過娥英,自然是不滿足的,倘若宇文玦上位,那銀岳府女郎不就……」
他神情倨傲,似乎對一切瞭若指掌。
有意將銀岳府女郎婚配與齊王,只個別人知曉。
宇文珵沒有否認,也不打算否認,直言道:「賜婚是上皇的意思,不過,宇文玦已經拒絕了。」
宇文珂瞧著他直搖頭,哼笑一聲:「什麼上皇的意思?還不是他趁著侍疾在側,跟上皇提的?拒絕?他哪是拒絕,那明明是欲擒故縱,專門演給你看的!你還就信了!」
宇文珵蹙眉沉默,不置一詞。
宇文珂眸光微動,道:「我知道先前帶兵出征攻打齊國時,有不少人趁我遠離洛安,在你跟前進讒言,意圖挑撥離間。」
他又道:「這麼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性子直來直去,不像他們彎彎繞繞、虛頭巴腦,自然少不了得罪人,莫得被人背後詆毀。」
「可再說得天花亂墜又如何,關鍵時刻是誰領著兵馬出征,為你打天下、守天下?」
「阿珵,你我雖是堂兄弟,可我一直待你與阿玘一般無二,你性子溫和,幼時總被人欺負,每次還不是我和阿玘替你出頭,可對?」
宇文珵沉著眉,淡淡一笑:「是。」
「上皇的意思我也能猜到一些,不過是想拿宇文玦和銀岳府來牽制我,」宇文珂嘆口氣,道:「多餘的我也不說了,日久見人心!」
宇文珵掀眸,輕輕頷首:「晉國公的話,寡人記在心上。」
宇文珂站起身,行了一禮:「上皇驟然離世,恐有宵小鼠輩藉機生事,臣定會替陛下守好洛安、守好未央宮!」
宇文珵遲疑一下:「上皇殯天……」
宇文珂會意:「陛下放心,外人不會知曉。」
說罷,只低一低頭,轉身大踏步離去。
宇文珂一走,宇文珵偏過頭,有人從另一側小門走進來。
縱然整理過,額角散落的髮絲、沾血的衣擺,仍是瞧著觸目驚心。
宇文珵心下一沉,起身迎上:「情況究竟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