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虎毒食子

  第191章 虎毒食子

  太后揚眉瞧她,目光帶著探究、好奇、諷笑……

  棄軍保帥。

  棄的是誰?保的又是誰?

  梁婠動了動唇,聲音有點啞:「這是要殺了他嗎?」

  她也沒想到,太師臨終讓她轉交的信,竟是讓太后殺了陸修。

  太后面無表情,並未否認。

  梁婠捏了把汗,道:「且不說那通敵之事尚未查清,就說車騎將軍的血書也十分可疑,這些只要花時間一定可搞清來龍去脈,證實大司馬是被人誣陷的,如果現在陸氏放棄他、殺了他,不是正中幕後黑手下懷嗎?」

  太后眸光複雜:「你是說幫他洗清嫌疑嗎?」

  梁婠堅定道:「是,他若真的通敵,現在只需繳械投降,大開國門,放北周大軍過界即可,又何必還在前線死死撐著?」

  太后莞爾搖頭:「如果洗不清呢?」

  梁婠對上那目光,一個大膽的想法猛地出現,或者陸修所做的一切,太后與太師根本是知曉的。

  他們明知他在做什麼,不但假裝不知、不阻攔,反而有意利用,或者根本就是——

  梁婠不敢再想下去,只心沉了又沉。

  太后並不多言,只淡淡掃一眼宮人:「賜酒。」

  梁婠瞬間白了臉,撲通一聲跪地:「求太后饒命!」

  太后瞥一眼跪著發抖的人,微笑:「予豈能留你?」

  果然,知道太多,是活不久的。

  有宮人端上酒水。

  梁婠一顆心冷了個透,攥緊掌心,仰面:「太后不能殺妾。」

  太后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看向她冷冷地笑道:「予如何不能?」

  梁婠吸了口氣,一字一句:「因為這世上,能殺他的,只有妾。」

  太后眼神輕蔑,語氣不屑:「就憑你?」

  梁婠點頭:「妾不止能殺他,還能不費一兵一卒。」

  太后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梁婠不慌不忙道:「太后想殺他,無非是因為他就算回來,也是難逃一死,又何必給旁人留下威脅太后與主上的把柄,對嗎?」

  太后面色冷了下來,雙眼盯著她,像是要將她吃了一般。

  梁婠面不露懼:「與其等著讓別人殺他,不如陸氏搶先動手,威脅沒了,陸氏穩了,最重要的是太后與主上也安全了。當然,這件事處理起來必需要隱蔽,否則會落人口舌,亦是隱患。」

  太后冷冷瞧她:「那也不是非你不可。」

  梁婠定定望著太后,微笑:「太后固然擁有如雲高手,可除了妾,又有誰能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近他的身?」

  說完,再加一碼:「太后也可以一試,不過,倘若一擊不成,被他知曉太后的殺意,您猜他會不會握著手中大軍直殺晉鄴?」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就算此時革了他的職,又能如何?太后應該也等不及叫他回晉鄴了吧?」

  太后眉頭微蹙,目光沉沉,沒有言語。

  梁婠知道,她猜中了太后所想。

  太后看她:「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倒是一點兒舊情都不念,虧他往日那般護你。」

  梁婠搖頭笑笑,虎毒尚不食子,她都能對親子下手,自己這個不清不楚的人,算得了什麼?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妾跟太后說過,螻蟻尚且偷生。妾愛大司馬,但更愛自己的性命。妾此生,是不會為任何男子送命的。」

  太后細細瞧了她好一會兒,笑了起來:「你與予很像。」

  梁婠伏地一拜:「妾萬萬不敢與太后相提並論。」

  垂下的黑眸中,浮著一層淡淡冷光。

  太后雙眼盯住她,手上無意識地轉動指間的紅寶石戒指,「予如何能信你?你要是臨時變卦,或者跟著他逃走,予豈不是……」

  梁婠直視:「妾不會逃走。」

  太后眼底的諷笑沒變,只睨了宮人一眼:「去換一種。」

  宮人將酒盞換了下去,代替呈上來的是一顆小小的褐色藥丸。

  梁婠心頭髮顫。

  太后垂著眼皮,瞧著手上的寶石:「等你回來,予會給你解藥。」

  不容她掙扎、討價,就有兩個宮人上前將她控制住,另有一人掰開她的嘴,強行將藥丸塞了進去。

  太后聲音幽冷:「這藥丸取不了人性命,只不過症發時,皮膚奇癢難耐,需得抓出條條血痕方肯罷休,到最後身上無一處好皮,慘狀猶如地獄惡鬼。」

  宮人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輕輕一抬,小小一粒從喉嚨滑進腸胃。

  梁婠跌在地上,紅著眼睛看過去:「太后放心,妾會回來領賞的。」

  太后眉間,已不複方才那般煩悶:「未免夜長夢多,儘早啟程吧。」

  梁婠重新跪好:「是。」

  出了仁壽殿,梁婠一路跌跌撞撞往外跑,直到一處僻靜角落,眼見無人,蹲在花木後,用食指掏進喉嚨,催吐。

  她一陣陣乾嘔,努力往外吐,膽汁幾乎都要吐出來,也顧不上眼淚橫流。

  直到頹然無力,抹著眼淚喘氣。

  忽地,肩頭被人拍了拍。

  梁婠慌忙擦嘴,淚眼婆娑往後一看,猝不及防一張帶了傷疤的臉闖進眼底,驚得她心突的一跳。

  看到她被嚇著,內侍眸中閃過尷尬,羞愧低下頭。

  梁婠撫著胸口緩了緩,眼帶歉意:「對不起,我只是——」

  聽到梁婠說話,他側過臉,連連朝她擺手,焦急的用手比劃著名什麼,露出半張白皙的臉,微微泛紅。

  梁婠驚詫,他竟是個啞巴?

  她擦掉眼淚,盯著他的側臉瞧,若不是另外帶傷的半張臉,他應該是個漂亮俊秀的男子。

  就像一塊上好的璞玉,被生生毀了一半,真可惜。

  見她不說話,內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梁婠回過神,他用手比劃,好像是在問她為何吐,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眉眼一動:「能麻煩你給我杯清水嗎?」

  內侍點點頭。

  梁婠回頭,看了眼吐出的穢物。

  待她站起身,打量四周,這裡應是內苑中負責栽種花植草木的地方。

  內侍去而復返,手中捧了一杯水。

  梁婠從袖中摸出一包藥粉,一股腦兒倒了進去,就手拔下頭上的簪子,攪了攪。

  在內侍驚訝的目光中,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幸好早有防備。

  她拿手帕擦了擦嘴,又擦淨簪子,重新插在發間。

  這才笑著對內侍行了一禮:「方才吃了髒東西,多謝你的水,幫了我大忙。」

  似乎是怕再嚇到她,內侍始終側著臉對她。

  他擺手表示不用謝。

  梁婠將杯子遞給他,上前兩步,猶豫了下,道:「今日你幫了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臉?」

  內侍神情一黯。

  第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