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擊掌盟誓

  第106章 擊掌盟誓

  梁婠擁著被子坐在床榻上,陸修去找太師,還沒回來。

  半天了,她腦子裡都是亂糟糟的,一心只想報仇,卻不知不覺中被束縛住。

  梁婠躺下,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陸修斷了她進宮的路,殺高潛就變得更有難度。

  如此,必得另尋他途,決不能就此作罷。

  梁婠思忖,若按照前世發展,陸修將是權傾天下第一人,當初自己不顧臉面、死纏爛打,也是看上這一點。

  陸修是農夫的話,她或許可以充當一條凍僵的蛇,雖然他很大可能會搖身一變,成為獵人。

  但蛇一旦回到山林,只會碰見更多的獵人和未知的陷阱。

  斗一個獵人,總好過斗一群獵人。

  在這個荒誕的世道,她得先把自己的命保住。

  梁婠扯著被子蒙過頭頂。

  戒驕戒躁、徐徐圖之!

  陸修回來時,梁婠已困得眼皮直打架,著實有些堅持不住了。

  屏退下人,他只著中衣,還留一盞燈。

  錦被底下,他長臂一伸,梁婠就像只狸奴被他抓進懷裡,整個人完完全全貼上那緊實的身體。

  「在等我?」他低著頭,指尖繞上一縷她的頭髮,笑容別有深意。

  方才一進來,就瞧見她強撐著幾乎要黏在一起的眼皮,迷迷糊糊地看他。

  許是被他攜來的涼意一激,梁婠清醒了些,輕輕應了聲。

  「因為梁氏悔婚,又檢舉了元少虞,所以夫主心裡有怨,才將我留在跟前出氣的,是嗎?」

  梁婠想仰起頭看他,卻被他用下巴抵住腦袋。

  「你想說什麼?」他聲音清清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

  梁婠看得明白,這字跡的事,根本是陸修存心讓她發現的,不然她進不去那個屋子。

  他想讓她清楚地知道每一件事情,少時的見面才是開始。

  也好,她也不想重活一世,還過得稀里糊塗。

  看不到他的表情,梁婠心裡沒底,卻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道:「先說悔婚之事,雖是我們不守約定,但這也是事出有因,畢竟我八字不吉,一般人都忌諱,這不也是為了你們陸氏好?

  至於,元少——你老師,就算真是阿翁檢舉的,可他畢竟是敵國細作,阿翁作為大齊的子民,維護自己的國家,檢舉細作也是應該的——」

  下巴輕抬,未說完的話被他打斷,兩個人四目相對。

  陸修瞳仁微縮,「你想說你無辜是嗎?」

  這不明知故問?

  梁婠咬牙:「我重點不是說這個,我想說的是,我可以給你當姬妾撒氣,但三年後,你氣出夠了,我又不想留下,你能不能,能不能讓我自行離開?」

  自行離開?

  陸修眯起眸,低笑一聲,「去哪兒?」

  梁婠眨著眼,十分誠懇:「出家。」

  「出家?」

  「對,」梁婠重重點了一下腦袋,垂眸道,「我生來就是不祥之人,報仇我只給自己三年時間,三年後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會遁入空門,長齋繡佛、黃卷青燈了殘生。」

  她頓了頓,又道:「夫主曾說要我這條命無用,我仔細想想也是,那不如妾留著命去廟裡,給你念經祈福,也算報答夫主昔日救命之恩。」

  情淒意切,一秉虔誠。

  陸修沒有說話,神態冷冷的,梁婠像置身於一片沉沉的霧靄中,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他沉默越久,她心越慌。

  半晌,才響起他沉沉的聲音。

  「為何三年?」

  因為未來三年有災情、有時疫?

  她這般想進宮去也有這方面考慮。

  當然,這不能說。

  梁婠略略醞釀,抬起眼,仰視他: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而恩絕①。更何況,夫主對妾只有怨恨,三年時間也差不多了。當然,您若是提前厭煩,也可早點告訴妾,妾會自行離開、絕不會糾纏!」

  陸修挑眉:「不進宮了?」

  「不進了!」她目光直視,堅定搖頭。

  梁婠暗暗冷笑,陸修是不知道太師已經告訴她,他偷摸幹的好事嗎?

  陸修雙眸牢牢盯著她:「做姬妾三年?」

  「嗯,只三年!」她點頭的同時,又強調一遍。

  妾又不同於妻,連和離書都省了。但凡他點頭,拎上包袱,說走就走!

  圖的就是一個省事方便!

  陸修揚眉提唇:「我要是不允呢?」

  梁婠對著他微微一笑:

  「夫主忘了,我現在不止會醫術,還擅製毒。夫主能防得了我,別人可就未必了。」

  他眸光一凜,狠狠扣住細白的脖頸:「威脅我?」

  「妾怎麼敢?」

  梁婠望著他確乎不拔,大不了魚死網破,如果不破釜沉舟賭一次,說不定她會永遠困在這個院子裡。

  「妾是在請求。」

  她說完,兩人對視,靜默一瞬,明處耽耽逐逐,暗地拔刃張弩。

  忽地,陸修抿唇笑了,「好,為夫允了。」

  這麼痛快答應?

  梁婠有些意外,她還準備繼續與他交涉呢。

  「夫主不反悔?」

  他淺笑:「絕不反悔!你說得對,說不定三年都久了。」

  『於嗟女兮,無與士耽!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②

  果然!古人誠不欺我!上輩子吃的虧,這輩子絕不重蹈覆轍!

  梁婠心頭一喜,一骨碌爬起身,伸出手掌:「一言為定!」

  陸修眯眼提唇:「一言為定!」

  啪地一聲,擊掌為盟,約定即成。

  他趁勢一拉,將她拽了回來,按在身下:「現在,我們是不是該討論一下,一個合格的姬妾,該如何侍奉夫主?」

  他居高臨下,垂頭俯視,黑眸泠泠。

  梁婠躺著不敢動。

  她驀地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就似這般,她躺在地上,他就是用這種眼神看她的。

  梁婠心一橫,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將他的臉拉得更近一些。

  目光交接,鎮定如他,亦叫她在眼裡捕捉到轉瞬即逝的一絲意外與慌張。

  須知,早在很久以前,梁誠就秘密聘請同樂館的紅倌人,來教她取悅之法,沒想到竟真有她甘願用上的這一天。

  梁婠垂下眼,楚楚一笑:

  「夫主記好了,這才叫親吻。」

  她抬頭迎上去,溫軟纏纏……

  標註:

  ①引用《漢書外戚傳》

  ②引用詩經·國風·衛風的《氓》說(tuo)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