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這件事,我恐怕幫不了你

  絲絲作為樓子裡的花魁,她的廂房和其它姑娘們不在一處,而是連著好幾個抄手遊廊。月離跟著她一路七彎八拐的,很快就到了絲絲的房門口附近。

  見她打發了自己的丫鬟下去取水,月離不再猶豫,在絲絲進門之前叫住了她:

  「絲絲姑娘!」

  柳絲絲推門的手一頓,循聲看過去,卻見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女子,穿著粗使丫鬟的服飾向她走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個托盤。

  柳絲絲眼神閃了閃,猜測著月離的身份。

  待走近了些,月離看了眼四周,確定沒人經過,主動道:「冒昧打擾,不知姑娘可方便,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姑娘談一談。」

  柳絲絲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表情有些意味深長。

  她輕抬手臂,推開了房門,嫣紅的唇上下開啟道:「姑娘裡面請吧。」

  花魁的廂房,一應擺設用具自然都是極好的,布置的也十分雅致,地上鋪就的是鴛鴦戲水的絨毯,金絲楠木高几上擺放著白釉梅瓶,斜插了幾支海棠花,最裡面是一張梨木雕花拔步床,床邊懸掛著金莎羅曼帳,帳上遍繡蘭草,無一不透露著精緻。

  落座後,柳絲絲先是給自己倒了杯水,隨後主動開口問道:「姑娘瞧著面生,倒不像是樓子裡的人。」

  月離自然知道對方在隱喻什麼,她也沒打算隱瞞,乾脆開門見山道:「實不相瞞,我此番前來,是有一事,想要請姑娘幫忙!」

  柳絲絲一副瞭然的神色,揚了揚眉,繼而道:「哦?讓我來猜一猜,你該不會是……為了陸懷川那個愣頭青來的吧?」

  月離倏的看著她,仿佛在疑惑,她是如何知曉自己的身份。

  柳絲絲用團扇掩著嘴,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一定很好奇,我怎麼猜到你的身份的,對嗎?」

  月離點了點頭。

  然而柳絲絲卻並沒有著急回答她的話,而是站起來,繞著月離慢悠悠的走了一圈,最後道:

  「姑娘,這件事,恐怕我幫不了你,你請回吧!」

  月離有些怔住:「為何?你明明有更多的選擇,為何要……」

  「你是想問,明知他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卻為何還不肯放過他,對嗎?」

  月離心裡的疑惑悉數被猜中,再次點了點頭。無論是相貌還是家世,陸師兄並不占什麼優勢。

  而柳絲絲是羊城最具盛名的花魁,想要脫了賤籍尋一普通人過日子,並不難。

  而柳絲絲卻並不著急回答她,而是反問道:「那你呢?你既知道我與他有了肌膚之親,就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嗎?」

  「還是說,其實你心裡,也並不是那麼的喜歡他?」

  「你是真的想好原本要跟他過一輩子嗎?如果是,那我也不是不能考慮放他一馬。」

  面對柳絲絲的三連問,月離難得的沉默了下來。

  要說她對陸師兄有感情嗎?那肯定是有的。

  只是在月離看來,僅僅是兄妹之情,和男女之間的感情無關。

  尤其是在和魏玉寒有染之後,她就徹底斷了和陸懷川在一起的想法。

  三年前他即將出征,月離不想讓他擔憂,便答應了他所說的三年之期。而上一次的邂逅,原本是要拒絕的,可話到了嘴邊,又想起自己如今的處境,根本沒來得及和師兄解釋清楚,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面對月離的沉默,柳絲絲瞭然,風華絕代的臉上笑的更歡了,媚眼如絲的對著月離說道:

  「你看,你自己的心意都還沒確定好,萬一我把他給放了,日後你若是負了他,我可是會心疼的!」

  「誰叫他功夫那麼好,能給我安全感呢。俗話說女追男隔層紗,或許在我的努力之下,他願意接受我呢?」

  「你……師兄她不是這種人。」月離被她的大膽直白之詞給驚了一瞬,一雙瀲灩的眸子看著柳絲絲,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柳絲絲兀自坐下,搖了搖團扇,又道:「想要我放了他,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姑娘可得想好了,要拿什麼來交換呢?我這清清白白的身子,總不能讓人給白白占了去,你說是吧,趙姑娘!」

  月離抿了抿唇,有些斟酌的開口:「不知絲絲姑娘想要什麼樣的補償,只要是我能力範圍所及的,必當全力以赴。」

  「此事倒也簡單!」她站起身,倚靠著窗戶朝著外面望過去,眼中是一片嚮往和清明。

  「若姑娘能助我拿到賣身契,恢復良籍,此事便可作罷。」

  短短几個字,倒讓月離緊皺了眉頭。

  不是她不肯幫忙,而是朝廷有規定,但凡入了賤籍想要再恢復良籍的,除非是本人做出過重大的貢獻,亦或者有朝廷當權者作保,方可恢復良籍。

  只是如此一來,今後若犯了什麼事,作保之人也會受到牽連。

  正因如此,古往今來,凡入賤籍者,後又恢復良籍之人,總共不超過五人,並且還都費了老大一番功夫。

  月離仔細想了想,第一條關於做出重大貢獻,這並非一朝一夕之事,須得是利國利民,上下傳頌的大功績才行,柳絲絲一屆花魁,最大的本事就是供男人取樂,再或者有著一身好才藝,要說去做什麼大貢獻,倒有些不切實際。

  而第二條,顯然就顯得簡單了些,只要能說服羊城的高門權貴前來做保,便可恢復柳絲絲的良籍。

  而月離認識的權貴,貌似就只有一個魏玉寒。他是侯府的世子,若由他出面作保,此事定能迎刃而解。

  可她前腳才從魏府逃了出來,現在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魏玉寒不打斷她的腿就不錯了。

  想到此,月離很快就否定了第二種想法,一時間有些煩躁不已。

  柳絲絲也看出了她的為難,還試探道:「我瞧姑娘舉止儀態,應該也學習過禮儀規矩,何不跟自己的主家想想辦法,去求個情,或許此事能成。」

  月離眸子沉了沉,搖了搖頭,頗有些自嘲的說道:「姑娘不知,此事於我,根本沒有可能。」

  「你試都沒試,又怎知不行?」

  月離一時入神,沒能察覺柳絲絲眼裡那一閃而逝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