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行至大門口,秦老夫人帶著小秦氏等人哭哭啼啼,仿佛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般。
見她搬了這麼多東西出來,秦老夫人的哭頓時多了些真情實感。
她是真心疼啊!
她正打算同顧長安說道幾句,結果見顧長安猛地一拍腦門,轉身看向柱子。
「我的紅梅忘了!快,快挖出來一併帶上。」
柱子趕忙帶著人屁顛顛地掉頭往回跑。
秦老夫人,「....幾株破梅樹也不放過?」
顧長安一本正經看著她。
「怎麼叫破梅樹呢,一株百兩,如意院一共栽了六株,萬一它們受我牽連被你們苛待,豈不可憐?我心善,看不得這樣的事!」
秦老夫人胸口一滯,只覺得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她死命掐著人中,儘量保持清醒。
「你嫁入侯府,我們可曾苛待過你?做人可得講良心!如意院的一應擺設家具全是宮中的錢添置的,你如今雖貴為郡主,做出此等事就不怕毀了名聲。」
顧長安跟看傻子似的看著她,唇邊帶著抹譏誚的笑。
晚秋上前一步,揚了揚手中厚厚一沓紙張。
「好叫老夫人知道,咱們大小姐剛入如意院時,那裡與柴房沒什麼區別,這些是大小姐自個出銀錢購置物什的憑證,如果老夫人不信,可叫各家店鋪掌柜前來作證。」
寒風中,小秦氏凍的直發抖,摟緊懷裡的湯婆子,氣得雙眼泛紅。
「反正,進了侯府的門,就是侯府的東西,今日我是死也不會讓你把東西帶走的!」
小秦氏一邊說著,一邊橫躺在府門口,無賴的模樣逗笑了顧長安。
瞧熱鬧的百姓也竊竊私語,話中滿是嘲諷。
「從前只知侯府落敗,沒想到已經到了不要臉的程度。」
「誰說不是,貪圖兒媳嫁妝本就為人不齒,如今人家帶走自己的東西,還要鬧這一出!」
「她說進了侯府的就全是她們的東西,那以後誰還敢來侯府走動,豈不是進去就出不來了?」
有個婦人捂著嘴偷樂,可聲音卻很大。
「這同城裡逼良為娼的館子有何不同?郡主這前婆母簡直和裡面的老鴇如出一轍!」
小秦氏聽了這些話,頓時心中凌亂了,尤其是婦人的這一句,可謂是語驚四座。
顧長安淡淡掃向眾人,最後看向開口的婦人,一身粗布藍色短襖,配著同色肥大的棉褲,頭髮挽在腦後,雖樸素,卻乾淨。
「嬸子你來!」
婦人見她喚自己,大大方方地朝她走近幾步,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小民見過郡主,不知郡主喚小民何事?」
顧長安笑眯眯,「嬸子可有替誰家做事?家中還有何人?」
婦人一愣,「從前是在莊子上做過事的,只是後來有了身孕,人家就不願再用了,丈夫前年去了,只留我同女兒,平時就是替別人洗洗衣服勉強度日。」
顧長安見她說話不卑不亢,吐字清晰。
「那可願跟我去郡主府?」
婦人猶豫著,捏著衣角有些為難。
「孩子還太小了,我實在捨不得將她一人扔在家中。」
顧長安笑,「肯定是將孩子一起帶過來啊!我身邊就缺個您這樣能說會道不怕事的。」
婦人睜大了眼,撲通朝著她跪下去,嘭嘭磕了幾個頭。
「多謝郡主,多謝郡主!」
忍冬上前將人扶起來,「嬸子,你回去收拾一下,好了就直接去郡主府吧!」
柱子幾人用手推車推著帶泥的梅樹過來,見到門口躺著裝死的小秦氏有些呆滯。
顧長安卻是懶得再與她們拉扯,對著柱子揚揚手。
柱子詫異。
「她把門擋了,小的們咋過去?」
顧長安雲淡風輕地掃了眼躺在地上凍得嘴唇發青的小秦氏。
「平時怎麼出現在還怎麼出,出了人命本郡主擔著!」
小秦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地睜開眼惡狠狠地看著顧長安。
「郡主好大威風!竟不將人命瞧在眼裡!有本事就壓過來呀!」
顧雨柔只覺得麵皮發燙,尤其那群看熱鬧的人中還站著江明晏。
他今日著一件湖藍色雲錦華服,墨發高高束起,俊美的臉上沒有多餘情緒,眼神冷漠。
顧長安冷的將手塞到晚秋的袖管里,冷得晚秋一個激靈,有些怨怪地看她一眼。
「柱子傻愣著做什麼,趕緊走了,郡主若凍病了,侯府可擔待不起!」
柱子撓撓頭,閉起眼睛,衝著後面一揮手。
「弟兄們沖啊!」
顧長安眼角抽了抽,就是搬幾株樹,又不是衝鋒陷陣,怎麼整出視死如歸的即視感了!
孫媽媽上前扶住她,好笑地將她的手從晚秋的袖子裡拽出來,重新給她塞了個湯婆子。
「郡主,您去馬車上等吧,之前侯爺給您下毒,身子本就沒好利落,如今更是吹不得風啊!」
剛才那婦人已經領著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折返回來了,手裡拎著個不大的包袱。
「郡主,奴婢回來了!這是奴婢的女兒,招娣還不快見過郡主。」
小女孩膽怯的不敢抬頭,含著手指,躲在婦人身後,臉蛋凍得紅撲撲,一雙眼黑葡萄般。
「你叫什麼?」
婦人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奴婢叫春花。」
顧長安毫無形象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日後你就喚芳菲!」
她指了指芳菲身後的女孩。
「叫什麼招娣,你家是有礦繼承啊!今日起就叫江雪。」
芳菲扯著女兒下跪謝賜名,孫媽媽上前一步打斷。
「郡主不喜這些規矩,你且候在一旁。」
女孩晃晃婦人的袖子,「娘,這名字好聽。」
顧長安回頭,笑著對她招招手,「過來。」
江雪在娘親鼓勵的眼神中,慢慢走到顧長安身邊。
她一把握上江雪冰涼的小手,指甲縫裡還殘留著泥巴。
「手怎麼這樣涼?」
江雪半垂著頭,偷偷地反握了握顧長安蔥白的手指。
「我..我剛才堆雪人來著。」
她將湯婆子塞到江雪手中,「抱著,過年可不興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