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棋小聲道:「那個水沁拿了夫人的對牌等物不說,還帶了一個帳房先生過去,只說是宸陽侯從督察院派來,幫著大姑娘理帳的。督察院的帳房先生在,誰還有那個膽子敢鬧事?」
「奴婢還聽說,也不是沒有一個鬧事的。只不過那兩個帶頭鬧事,直接被青袍衛給拖回了督察院,說是要查一查,他們貪墨府中和鋪子上銀錢的事情,好像連他們自己家裡人,都給牽扯了進去。」
「青袍衛、青袍衛,又是青袍衛!這些個青袍衛是不是傻的,竟然甘心給人當下人指使!」沈明薇直接罵出了聲。
「姑娘可小點聲吧。」弄棋急忙勸道,這可是在梧桐院,斂秋可就在跟前瞪著她們呢。
「閉嘴!我做什麼,還要你來教?」
沈明薇呵斥了弄棋一句,又見斂秋如同個門神一般攔在那裡,心知她今日怕是不但見不到林氏,就連沈凌欣也不會出來見她的,遂轉身離開了梧桐院。
她還是得去找張氏!
「姑娘,二姑娘走了。」斂秋低聲與沈凌欣稟道。
沈凌欣點了點頭,正要和斂秋說什麼,卻聽林氏忽然出聲道:「欣兒,娘之前想過了,等你與宸陽侯成了親,娘就去寺廟裡長住,也好給你外祖一家看著長明燈。」
母親這是想要來個眼不見為淨?
只是……
沈凌欣微微捏了捏手指,她的那些謀劃,是不是需要跟母親說一聲?
就在沈凌欣猶豫之際,林氏伸手握了沈凌欣的手,道:「欣兒是不是覺得不好?娘其實也知道,娘的性子太軟弱,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只是到底一下子改不過來。」
「欣兒,要不然你說,娘做!欣兒說該怎麼樣,娘就照著你說的去做,好不好?」
林氏最後一句好不好,問得有些怯生生的,而一旁的林嬤嬤聽了這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她的好夫人啊,只聽說為人子女的,聽父母的話,還沒聽說過做母親的,要聽女兒話的。
況且,不是該做為母親的夫人挺身向前,替姑娘抗下風風雨雨麼,怎麼現在反過來,把所有事情都推給姑娘了?
林嬤嬤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先怨怪林氏,還是該先心疼沈凌欣好了,與此同時也是有些擔憂地看著沈凌欣,生怕她心生怨怪。
倒是沈凌欣沒有責怪林氏,反倒覺得這樣也好。
林氏的性情就是這樣,與其不切實際地讓她強撐著去做,還不如像她所說,只做一個聽話的。
沈凌欣反手握住了林氏的手,開口問道:「娘,如果我讓你與……沈宏方絕婚,你也會照做嗎?」
「你說什麼?絕婚?」林氏驚住了,林嬤嬤同樣震驚地看著沈凌欣。
二人都過于震驚,根本沒有留意到沈凌欣對沈宏方的直呼其名。
「對,絕婚!」沈凌欣微垂了眸子,不太敢去看林氏的眼睛。
她生怕從其中看到質疑、怨怪,甚至是怨恨。
林氏半晌沒有說話,沈凌欣也就低垂著眸子,只看著自己握著林氏手的手指,看著它們想要收緊,卻又怕握疼了林氏,以至於幾乎要抽搐起來。
「好。」林氏忽然吐出這麼一個字來。
沈凌欣迅速抬眸,只見林氏面上帶著一抹輕柔的笑,眼眸中更是帶著無盡的溫柔。
沒有質疑,沒有怨怪。
林氏輕輕抽出手來,抬手撫摸著沈凌欣的發頂,順手將一絲碎發,替沈凌欣理順到耳後。
只聽林氏聲音輕柔地說:「娘蠢笨,不知道欣兒為什麼這麼做,但是娘知道,娘的欣兒不會害娘!欣兒說絕婚,那娘就跟他絕婚。欣兒怎麼說,娘就怎麼照做……」
林氏的聲音忽然頓住,繼而有些慌亂起來:「欣兒,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娘說錯了什麼?」
「娘,您什麼都沒說錯,是欣兒不好……」沈凌欣用力搖著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瞬間就落了淚,她只知道自己的內心深處好暖,也好酸澀,讓她情不自禁地落淚。
「娘的欣兒很好,是娘不好。」林氏伸手摟住沈凌欣,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背,心裡也是酸澀異常。
母女二人享受了一番難得的溫馨,隨後沈凌欣就命人招了一隊青袍衛來,將整個梧桐院都守了個嚴嚴實實。
她要去宸陽侯府一趟,怕念冬她們擋不住張氏或者沈宏方。
只是瞅了瞅那些青袍衛,沈凌欣也是暗自思忖著,這樣下去不行,青袍衛終究是督察院的人。
再次見到然塵,沈凌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原本朝氣活躍的年輕大夫,與眼前這個穿了一襲深色衣袍,一舉一動間皆帶著幾分沉沉之氣的人,當真是同一個人嗎?
這才多長時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沈凌欣暗暗納罕,卻也沒有多詢問,只是說道:「然塵先生,想必宸陽侯與你說過了,我會教你幻天針法一事?」
然塵點了點頭,道:「然塵在此先行謝過沈大姑娘,肯教授此針法。神醫谷其實也有擅長針法之人,沈大姑娘的幻天針法,卻是從未聽聞過。想來此針法與解毒有關?」
「確實,它與其說是針法,不如說是解毒之法。」
「明白了。」然塵施了一禮,然後拿出自己的銀針,一副蓄勢待發的架勢。
因著然塵本就是大夫,沈凌欣所要教授的不過是施針的順序,以及這個當中的一些手法與細節,是以然塵學得很快,往往幾乎是沈凌欣剛一說出口,然塵就能迅速做到。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算是有了之前些許的模樣。
「金大人。」沈凌欣忽然出聲喚道:「勞煩你扶然塵先生歇一歇。」
「不必,我還能堅持……」
然塵還想要堅持,只是說話間明顯已然是氣短,身子也是微微一晃。
「最後這一點,不是你能堅持就可以的,稍有不慎宸陽侯就危險了!」
聞言,金玥哪裡敢耽擱,急忙將然塵扶到了一旁去。
而沈凌欣則是快速接手,將最後的一點針法施完。
僅只這一點,就使得沈凌欣面色蒼白起來,可見這一點有多耗費精力。
隨後,沈凌欣有氣無力的問瞭然塵一句話,而周沐寒眸中神色,跟著微微清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