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酥蹙起眉頭,將符紙塞到丁宇宏的身上。
柜子裡面的聲音立即飄到丁宇宏的耳朵中。
屬於兒子熟悉的哭聲,丁宇宏怎麼可能不認識?
他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他嘗試把符紙從身上扒拉掉,但是栗酥貼的位置十分刁鑽,他僵硬的兩隻胳膊不管怎麼夠都夠不到。
柜子里的丁丁還在哭著叫爸爸。
「爸爸,你和媽媽不要丁丁了……」
「丁丁以後會乖的,能不能別不要我!」
「嗚嗚嗚嗚……」
「……」
丁宇宏原本就緊繃的神經,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徹底亂了。
他喃喃地自我洗腦。
「你騙我!你騙我!」
「不可能!不可能!」
「我兒子去上補習班了!我兒子很聰明,學什麼一學就會!」
「他以後肯定會有大出息……」
「……」
眼看著丁宇宏越來越癲狂,栗酥將一張符紙「啪」一下拍在了丁宇宏的腦門上。
丁宇宏眼一翻,瞬間暈死過去。
高大師被嚇得後退一步。
他第一次知道,符紙還能對活人起效。
至於符紙上的符篆,他從來沒見過。
「你到底是什麼人?殺人可是犯法的!」
栗酥回眸看了一眼慌張的高大師,淡淡說道:「只是一張小小的入夢符而已,只是睡一會兒而已,死不了人。」
「你小小年紀,怎麼知道這麼多?你這些都是跟誰學的?真的有入夢符這種東西?你跟柜子里的鬼是不是一夥的?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高大師現在滿腦門子問號。
恨不得一口氣問出所有疑問。
栗酥看了他一眼,沒時間回答他那麼多疑問。
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如果你真幫他弒了子,你也得背上因果。」
「……」
這一句話,對高大師尤其有效。
他五年前就是因為染上一些別人的因果,被小鬼纏上,遇上天師幫忙解決之後,才對玄術特別感興趣,花了好大功夫拜了師,才算入了這一行。
栗酥又說:「把窗簾都拉上。」
高大師愣了一下,立馬聽話地把屋子裡面的窗簾都拉了個嚴嚴實實。
栗酥和高大師說話的功夫,丁宇宏已經進入沉沉的夢中。
在夢中,「丁丁」成了別人口中的好孩子,次次考試都是名列前茅。
丁宇宏和老婆開心不已。
然而,這樣的光景沒持續多久。
問題就出現了。
原本就是惡鬼的「丁丁」,跟正常小孩很不一樣。
他的脾氣暴躁。
會因為一點點小事,在學校打別的小孩。
隨意搞破壞,街邊的垃圾桶,別人的汽車。
甚至因為小區流浪貓對著他喵喵叫了兩聲,就拿刀子把流浪貓給捅了……
因為這些,丁宇宏沒少賠錢。
丁宇宏忍無可忍想教育教育「丁丁」,只是說了幾句而已,就被推下了樓梯,摔斷了一條腿。
丁宇宏的老婆,也被丁丁用菸灰缸打了頭。
甚至後來,不願意被管教的「丁丁」索性一把火把房子給燒了個乾淨。
惡鬼靈魂脫離,他們一家三口無一倖免……
丁宇宏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胸膛劇烈起伏著,急促地喘著氣,就好像剛才真的被燒過一遍一樣。
他現在甚至覺得渾身皮肉都是被火燒過的痛。
「醒了?」栗酥扯了個椅子,坐在丁宇宏的對面。
夢中的場景太真實了。
丁宇宏一時間分不清楚夢境和現實。
遲鈍地看向栗酥,「我……回來了……剛才……剛才……」
「做夢而已。」栗酥說。
「做夢?」
丁宇宏喃喃地重複了一遍,才想起睡著之前的事情。
他手腳並用往後挪了兩步,滿臉驚恐,「是你乾的?你到底想幹什麼?」
栗酥不答,反問道:「你真以為夢中的都是虛幻?」
「……」
見丁宇宏不說話,栗酥繼續說:「惡鬼和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不能控制自己貪嗔痴怨,在這一點上,甚至比動物還要原始,他搶你兒子的身體,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慾而已。」
「你真以為他是為了給你當好兒子,要給你盡孝養老?」
「沒了這具軀殼,他還能去找下一具,你兒子的生魂可不一樣,去不了陰間,在陽間也逗留不了太久,魂魄散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
丁宇宏徹底沉默了。
他以為,自己得了個好兒子,但其實,裡面那個靈魂對他毫無親情可言。
羞臊、後悔、還有夢中的恐懼全部都湧上心頭。
這個時候,丁丁從柜子裡面爬出來。
魂魄幾乎變得透明。
他虛弱地靠在柜子上,蜷縮在一起。
嘴裡喃喃叫著:「爸爸,不要丟下丁丁!」
栗酥道:「過了今天午夜,生魂消散,你就再也沒有反悔的機會,弒子的因果,你自己承擔!」
丁宇宏渾身冰涼,眼神空洞,只剩下恐懼。
他甚至不敢直視丁丁那即將消散的靈魂。
栗酥瞥了一眼,抬腳就要往外走。
高大師連忙跟上,「大師大師,等等我!」
「……」
栗酥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丁宇宏一個激靈,從地上爬了起來。
「大師,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