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

  郁時霽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開完門，就頭也不回地轉身走開，坐在一旁桌子翻書去了。

  手上這本書，是他隨手從一側書架抓過來的。

  他表面看似在看書，事實上全身注意力都在栗酥的身上。

  至於書里具體寫了什麼，其實他壓根不知道。

  只知道栗酥跟過來了，在桌子旁邊轉了一圈之後，拉凳子坐了下來，就坐在他的正對面。

  影子落在書頁上，擋了一些光線。

  郁時霽將手不動聲色地往影子處挪了一點，指尖覆蓋了上去。

  他能感覺到，栗酥的視線正落在他的身上。

  郁時霽整個人都有些不自在。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腦海中思緒翻飛。

  他的拳頭不自覺地緊握，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在吃什麼不知名的飛醋。

  但……栗酥的交友，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郁時霽越想，周身氣壓越低。

  栗酥坐在郁時霽對面，托著下巴看郁時霽看書。

  她能明顯感覺到郁時霽今天晚上似乎情緒不太對勁。

  好像……心情不好？

  從她進門，郁時霽的眉頭就皺得很緊，全身上下帶著一種極致的寒意。

  栗酥的視線默默地從郁時霽的臉上移到書上。

  一頁書，幾乎一大半都是圖，文字也就兩段話。

  郁時霽愣是看了十多分鐘都沒有翻頁。

  「大叔，你在看什麼書呀？」

  栗酥站起身，撐著桌子往前湊著。

  影子拉長，整個書頁都被影子籠罩了，連帶著郁時霽也被栗酥的影子籠罩了進去。

  「……」

  忽然聽到栗酥的聲音，郁時霽心臟猛地一跳，繃直了身子。

  他低頭看了一眼，把書本豎起來，給栗酥看封面。

  「雲朵收集者手冊？」

  栗酥湊過去，當看清楚書名的時候，有些驚訝。

  郁時霽看得那麼認真，她還以為是什麼生澀難懂的專業性書籍。

  沒想到竟然只是本閒書？

  「大叔，你喜歡雲朵啊？」

  郁時霽說：「隨便看看。」

  「哦……」

  栗酥托著下巴，若有所思。

  「看到這麼好看的雲朵不是應該開心嘛？可是為什麼大叔眉頭一直皺著？」

  「……」

  郁時霽沉默。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在心煩什麼？

  難不成是因為看到樓下的那一幕？

  可這個小姑娘跟誰交往是她的自由，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只是一個外人！

  良久，他才冷冷淡淡地吐出幾個字，「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栗酥也不氣惱，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問道：「大叔是不是有點不開心？」

  「沒有。」郁時霽幾乎是毫不猶豫反駁。

  「哦……」

  栗酥能感覺到，郁時霽是真的心情不好。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視線落在手邊的小餅乾袋子上。

  然後起身，去廚房拿了個盤子，倒了一半給郁時霽。

  「大叔，請你吃小餅乾，甜食可以讓人開心吶！」

  郁時霽瞥了一眼栗酥推過來的盤子。

  盤子裡餅乾都是小熊、小貓、小狗的形狀。

  只是那些小動物都被做得歪歪斜斜的，奇形怪狀。

  乍一看，都差點認不出哪塊餅乾是什麼動物。

  這麼丑的餅乾，一看就不是從外面買回來的。

  郁時霽本就不愛吃甜食，又看見這麼丑的餅乾，實在提不起什麼食慾。

  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就收回了視線。

  「大叔，不吃嗎？」栗酥問。

  「有點丑，你做的？」

  栗酥搖頭，「不是我做的，這是我朋友給我做的，她剛學，雖然是有那麼一點點丑，不過味道真的不錯！

  「……」

  「別人我都不捨得給呢！」

  栗酥說的時候，臉上還掛著心疼的表情，十分生動。

  她之前都沒捨得讓葉斯祺嘗一個呢！

  為了讓大叔開心，可是整整給出去一半！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郁時霽，好像非要看著郁時霽吃下才罷休。

  郁時霽猶豫一瞬，最後還是沒忍心拒絕，捏起一個小熊模樣的餅乾嘗了一口。

  「好吃吧！」栗酥連忙問道。

  說實話，對於郁時霽來說，有點偏甜。

  但栗酥望著他的眼睛中滿是期待，如果說不好吃，她肯定會失望的。

  郁時霽最後還是輕點了下頭，「嗯。」

  「我就知道！如果我朋友知道，她肯定會開心的！」

  栗酥眸子彎起，笑得十分好看。

  郁時霽抬眼，剛好撞進栗酥的笑意中，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原本煩亂的情緒好像一下子被安撫住了。

  鬼神神差地，又拿起一塊小餅乾。

  塞進了嘴裡，甜膩膩的。

  但此刻，好像也不那麼讓人討厭了。

  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栗酥專門定的鬧鐘鈴聲響起。

  她立即站了起來，「大叔，時間到了，多謝多謝！」

  「嗯。」

  她走了兩步，又折返了回來。

  「大叔，其實你如果有什麼煩惱，也可以給我說說呀！說不定我也能幫上什麼忙吶！」

  郁時霽反問：「有條件？」

  栗酥抬手比劃，「一丟丟條件，很好完成的。」

  郁時霽眸子微沉，毫不客氣地拒絕：「不需要，謝謝。」

  「哦，那好吧，大叔再見！」

  栗酥揮了揮手，有些失望。

  她有點頭疼，該怎麼說服大叔跟自己去見師父和郁伯伯呢？

  這真的是太難了！

  去擺攤幾天，發現大家都是求財問感情。

  栗酥也決定在郁時霽身上試試，她拿出好幾張招財符，擺到郁時霽的面前。

  「大叔，我這裡有招財符，要嗎？」

  郁時霽看著栗酥，「你看我缺錢嗎？」

  「不缺……」栗酥搖頭，「不過誰也不會嫌錢多不是？」

  「不需要。」

  栗酥又拿出招桃花符。

  「大叔，需要桃花符嗎？我看你最近會有紅鸞星動，帶上這個桃花符，穩正緣，早點遇上心儀的另一半呀！」

  「不需要！」

  「真的不試試嗎？」

  「我家不歡迎推銷人員進入，再推銷出去！」

  「哦……」

  栗酥喪氣地嘆了一口氣，在郁時霽說第二句話之前，麻利地把所有的符紙收了回去，端坐回了自己原來坐的位置。

  這個方法也被無情扼殺。

  大叔身負紫氣，運氣比一般人都好，就連鬼遇見了，都要繞行的。

  根本沒有她的用武之地。

  栗酥一直在為這件事情頭疼，就是出卦攤的時候，有時都會跑神。

  「大師，怎麼感覺你心事重重的？」賣草編玩具的喬大爺看見，忍不住問道。

  栗酥托著下巴說：「大爺，你知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人願意幫忙啊？」

  喬大爺笑：「沒想到大師也有頭疼事呀！怎麼讓人願意幫忙？求人幫忙嘛，肯定不能空手去，帶點禮物呀，得讓人看見你的誠意嘛！」

  「哦……」

  栗酥似懂非懂。

  禮物嗎？

  說不定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