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酥拿著炸好的兩根澱粉腸走回長椅處。
遞了一根給郁時霽。
「大叔，這根沒有放辣椒。」
郁時霽搖頭，「小孩子喜歡吃的東西，我不吃。」
「大叔……」
栗酥癟了癟嘴，「可是我已經幫你買了，你不覺得兩個人一起吃，會比較香嘛！這麼好吃的東西，沒人分享，好沒有意思啊……」
將澱粉腸送到郁時霽的嘴邊。
郁時霽沉默了一瞬間，最終還是妥協了。
小孩子吃的東西又怎麼了？
能跟栗酥一起吃，好像也不錯。
栗酥喜歡吃這些，他以後總不能看栗酥找個其他人跟她一起吃。
他接過栗酥手中的澱粉腸，咬了一口。
很重的孜然味，沖鼻子。
「好吃嘛？」栗酥說。
「嗯……還行……」
不太是郁時霽喜歡吃的味道，不過也不反感。
郁時霽這麼答著，又咬了一口。
栗酥在郁時霽跟前坐下，晃了晃腳丫子，「我以前下山，在清水鎮也有賣這個的，是個老爺爺，炸得透透的，我更喜歡那種的，不過進了寧城，很少見到賣這個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切口的花刀不一樣，跟小時候的味道好像有點出入……」
「等過段時間，還可以再回去。」郁時霽說。
栗酥原本閃著光的眼中，蒙上了一絲失落。
她很快咬了一口腸，將心情遮掩了過去。
「嗯……」
郁時霽像是在栗酥身上有雷達一樣。
縱使沒看栗酥，也很快察覺出栗酥情緒中十分細微的變化。
他扭過頭，眸光緊隨著栗酥的眼睛。
栗酥抬眸，「雖然有點出入，但還是很好吃！澱粉腸永遠的神！」
吃完最後一口，栗酥搖晃了下腦袋，之前短暫的陰霾一掃而光。
郁時霽也跟著彎起了眸，「剛才打聽的怎麼樣？」
栗酥很激動地跟郁時霽分享，「大叔，你一定想不到！買烤腸那個女孩，就是葉繁英的侄孫女！我們的運氣還真的不錯哎！」
「是不錯……」郁時霽也跟著挑了下眉。
大約等了半個小時。
葉文婧開始收攤了。
栗酥和郁時霽立即起身，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葉文婧將所有東西收拾好，輕手輕腳地放在車后座。
油還是熱油，他們走的時候，儘量控制著速度，壓著步子。
「你認識那個人？為什麼他沒來？」葉文婧迫不及待地問。
栗酥說：「他來不了了。」
葉文婧的腳步停住，疑惑地看著栗酥，「為什麼？」
「他去世了。」
「……」葉文婧皺了眉頭，似乎有些不開心地小聲嘟囔，「呵，去世才想到找人，年輕的時候幹什麼去了？耽誤人倒是有一手，渣男！」
栗酥補充了一句，「他六十多年前去世了，回國那一年，得了急病，人沒了，沒能回到寧城。」
「……」
葉文婧怔了一下。
隨即輕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我姑奶奶一直在等他，終身未婚，就是前幾年，還經常回來石橋看看……我們家人還以為她肯定等不到了……」
栗酥問：「生病了？」
「嗯……前段摔了一跤，斷了一條腿，做了手術，年紀大了不好恢復，現在坐了輪椅，為了方便護工照顧，轉到養老院了，只是……出行不那麼方便了。」
「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越是心心念念以前的事情，我剛好今年畢業還沒找到工作，就幫她在附近看看。」
葉文婧苦笑著搖了搖頭，「其實……我壓根沒敢抱希望……六十多年沒回來，怎麼可能還會回來呢？沒想到，還真的被你們找過來了……」
去養老院的路上，葉文婧講了不少關於葉繁英的事情。
葉繁英是寧城大學的教授。
學的是飛行器製造專業。
在那個年代，這個專業剛剛設立不久，女生少之又少，想考進去，也不是多容易的事情。
「姑奶奶是個很好的人，從小對我很好，聽說爸爸剛開始想給我起名叫文靜，姑奶奶說，女孩子不一定要是一種樣子，活出性格也挺好。所以給我改了這個女青婧。」
「我考學只考了個很普通的學校，畢業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心情沮喪，也是她在安慰我，她說不必著急，只要打鐵自身硬，一切都會到來的，可能會晚點，但一定是最好的安排……」
「……」
栗酥默默地聽著，感覺這個名字，好像一下子立體了許多。
她歪著腦袋看了眼葉文婧的臉，說：「你姑奶奶說的沒錯。」
葉文婧愣了一下，笑：「謝謝你，我也想開了，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捋捋自己的方向。」
葉文婧帶著栗酥和郁時霽出現在養老院的房間門口。
葉文婧去敲門。
「姑奶奶，我來看您了！」
「進來吧。」門內傳來聲音，溫和又力量。
進了門之後，栗酥看見輪椅上坐著一個老太太。
老太太頭髮花白，但被盤成一個溫婉的低髮髻，十分有氣質。
縱使臉上有紋，也擋不住光彩。
能看出，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美人。
葉繁英看見跟在葉文婧後面的栗酥和郁時霽，把剛摘下來的眼鏡又戴了上去。
「文婧，帶朋友過來了？」
葉文婧說：「姑奶奶，他們……是來找您的。」
「找我？坐坐坐！」葉繁英仔細地把栗酥和郁時霽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說話的時候輕言細語，「你們是寧城大學的學生？小姑娘看著年紀不大，剛上大一吧？有什麼事？」
栗酥咬咬唇，最終下定了決心。
「奶奶，我不是寧城大學的學生，我是替別人來找您的，六十多年前，您的一位故人。」
「羅先生？」
栗酥點了點頭，「是他，他說他叫羅正新，要找的人叫葉繁英，我想……我應該沒有找錯。」
「……」
葉繁英的神情一怔，一雙眼睛已然變得紅通通的。
她轉動輪椅，背身對著栗酥。
許久，才緩緩開口。
「這麼多年了，他到底是沒忘記我們的約定，他怎麼沒有自己過來？人……是不是不在了？」
栗酥輕輕地回了一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