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野沉默了好一會兒，嘴唇微微動了動，眸子低垂著。
凌晨夜裡的風吹拂而過，帶著一絲一縷的，深入骨髓的冷意。
秦幼往窗邊走了兩步，看著底下的顧野低著頭，用力吸了吸鼻子，忍著哭腔可憐兮兮問道：「行嗎？」
「好啊。」
這一次，顧野答的很輕快。
好似剛才所有的沉默都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顧野抬頭看了一眼窗邊的秦幼，咧了咧唇，許是凌晨的溫度太過低，笑得感覺有些牽強。
暗暗咬了咬牙，忍住打顫的牙關，把手縮進口袋裡，棕褐色的眸子裡亮晶晶的閃爍著光。
「我陪著你。」
秦幼低應了一聲，在顧野的低聲哄著輕聲催促下，回了床上躺下。
枕邊放著還在語音通話的手機。
手機里很安靜，好似靜音了一樣。
秦幼翻了個身睜開眸子看了看安靜的手機，突然有點睡不著。
抓過手機，弄出了點噪音，果不其然，電話里的顧野輕聲詢問著「幼幼，怎麼了？」
少年的聲音有些抖，深深吸著氣又呼出來，莫名的有些可憐弱小。
「野哥哥，你能點菸給我聽嗎？」
秦幼再次發了難，顧野有些波動的皺了皺眉頭，最終上下摸了摸兜，語氣里夾雜著些歉意。
「我沒帶煙，出門走的急，忘了。」
電話里的秦幼一陣沉默，又隱隱傳來吸鼻子的聲音。
顧野深吸了一口氣，有些頭疼的微微握拳，背靠著牆壁低垂下頭，語氣有些微微沙啞。
「以後行嗎？」
「就不能現在嗎？」
電話里傳來的女孩聲音，猶如一個惡魔的低語。
顧野沒有說話，秦幼又接著開口，話語裡染上一絲祈求和可憐。
「我睡不著，就有點想聽……哥哥你最疼我了，行嗎？」
顧野捏了捏拳頭，看著漆黑一片的凌晨深夜，又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突然一陣迷茫。
「我……」
「算了，你回去吧。」
話落，電話里的秦幼立刻掛了語音通話，話語裡慢慢的失望。
顧野連忙又打過去，無一例外的都被拒絕。
手機又是一聲消息發送過來的振動音效。
小幼幼：對不起，顧家哥哥……我可能是又犯病想作了，我好難受，對不起，你回去吧。
顧野看著手裡微信的那條信息，久久的陷入沉默。
隨後，慢慢邁開腿，轉身離開了秦家大院的地界，直至消失。
顧野走到街道兩邊的地方，沒有打車回家，反而開始滿街的，找有沒有準備開門做生意，或者還沒打烊的菸酒店鋪。
最終從街頭走到了街尾，也沒瞅見一家。
沒有辦法，只能底圖導航，找了家附近的KTV，進去點了菸酒，又買了個Zippo的打火機，一起拿在手裡，扭頭離開。
三點種的凌晨，夜裡的風依舊冷的入骨。
黑夜伴隨著冷風，顧野走在蕭條的街道上，又回了秦家大院兒的門口。
低頭打開了手中的煙盒，給秦幼發了條消息，對面的語音通話再次播了過來。
秦幼哭著道歉，卻也沒能激起顧野一絲波動，靜靜的聽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輕笑了一聲。
從煙盒裡抽了根煙咬在嘴裡，掏出打火機，「咔嚓」一聲，點燃了香菸深深吸了一口。
「不是想聽嗎，別哭了，睡吧。」
秦幼啞著嗓子，一邊喃喃低語的道著歉，一邊慢慢沒了音，裝作睡著。
顧野的指尖夾著一根煙，單手拿起罐啤，指尖扣著拉罐摁開，猛灌了好幾口。
一隻手拿著罐啤，指尖夾著香菸，另只手就保持著，舉著手機的姿勢。
腦海中的思緒漸漸變得混沌，棕褐色的眸子裡不知何時，積攢起一些迷濛的水霧。
他第一次見到秦幼時，她穿著一件小白裙，扎著可愛的雙馬尾，可愛活潑又動人。
她的學習成績很好，聽說，還和傅彥朝一起參加過奧數比賽。
不過身子挺弱的，一個月30天，她有20天在醫院。
醫生說這是天生弱症，早產兒的緣故，這種病會伴隨一生。
也就是說，她，這輩子都不能生育，像個玻璃娃娃一樣，需要細心呵護，經受不了半點風吹草動。
否則神仙來了，也難救活。
漸漸的，她退學了。
軍區大院裡的生活她吃不消，又因為他的媽媽生了個女兒，京城四大家族裡，唯有他的媽媽是個女兒。
當時權衡利弊，又有陸暖音在中間撮合，隨後，她來到了顧家，由他的媽媽照顧她。
他知道。
一直都知道。
她喜歡傅彥朝。
畢竟……那時的傅彥朝耀眼、光芒萬丈。
當時，毫不誇張的可以說，整個京城圈裡，所有貴婦都期盼自己女兒，能入了這位小公子的眼。
後來的事，他也不清楚。
只知道，自從陸阿姨和沈叔叔離婚後，就有些變了。
直到後來他直接消失，陸阿姨也只說，是陸家發生了一些變故，送他出國留學了。
自傅彥朝消失，他就在也沒見過秦幼笑過。
後來，他出現過一兩次，不過很快又離開。
秦幼又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卻露出了懼怕的神情。
是的，傅彥朝變了。
有一次，秦幼很難過的哭了很久很久，從那以後，傅彥朝再也沒有回來過。
對誰都是避而不見，換了所有的聯繫方式，誰也聯繫不到他。
自秦幼哭的快要昏厥那天起，他陪著她喝了一夜的酒。
不過都是他喝得多，她喝了一兩口就醉了。
醉夢中，她說……
他長的有點像他。
特別是背影。
聲音沙啞壓低的時候也像他。
他就像個蹲在暗處，精心守護著自己小秘密的乞丐。
一點點根本不算回應的回應，都能讓他開心的能多吃三大碗。
瞬間覺得，自己做的那些改變，都算值得了。
傅彥朝一米八九，他正好身高一米八五。
都是男性，發音的位置也都相同，只不過聲帶的問題，演變出了各種的聲線。
他……
大概是瘋了。
可他再怎麼自我欺騙，到頭來感動的也只有他自己。
他不是沒聽見她叫的是彥哥哥，他不是不知道她把他當成了替身。
甚至可能，微信的備註，都不是自己的名字。
可他還是在自我欺騙。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