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唯一突然起身,著了魔一般的往外走,「我先回去了。💝✌ ❻➈𝓼ђǗⓍ.𝓒𝕆м 🐜💎」
她清艷的臉沒有任何的表情,腳步卻邁的極快,像是在躲避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蕭夜白眯著眼睛,並沒有阻止。
等那兩人離開,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夜白。」接通電話,墨耀雄在那頭匆匆問道,「唯一去醫院看你了嗎?」
「嗯。」
「那就好……」
「她剛才回老宅,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面對這個問題,墨耀雄語氣如常,「沒什麼事,怎麼了?她跟你說了什麼?」
蕭夜白說:「什麼也沒說。」
「這樣啊。」墨耀雄嘆了口氣,「女人懷孕了就是這樣的,很容易多愁善感,一天到晚胡思亂想,應該沒什麼大礙。」
說完他便轉移了話題,「我現在去醫院看你,順便把轉院手續辦了。」
「不用那麼麻煩。」
「南宮醫院條件比較好,而且你爺爺在這,你住過來,方便一起照顧。」墨耀雄說完,「先掛了,等我到醫院了再說……」
「我有件事忘說了。」蕭夜白突然打斷他,「昨天發生車禍的時候,徐靜給我打電話了。」
「徐靜?」墨耀雄驚訝,「她跟你說什麼了?」
「我沒來得及接。」
「……哦。」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墨耀雄似乎是鬆了一大口氣。
然後他解釋道,「唯一她外婆前兩天過來了,一直在老宅陪著徐靜,也可能是她給你打的,問你關於唯一的事情。」
「是嗎?」蕭夜白語調平淡。
「是啊,你也知道,老太太一直把唯一當成自己的親孫女,知道那張領養證明被發現後,她一直覺得很對不起唯一……」
**
墨家老宅。
墨耀雄笑著掛斷電話。
等放下手機,臉上的表情卻立刻由晴轉陰。
他迅速撥通了墨唯一的手機,劈頭蓋臉的就問,「唯一,你那隻錄音筆,到底是怎麼發現的?」
墨唯一如實告知,「今天上午回老宅,徐靜給我的。」
「我明白了。」
果然和他猜測的一樣。
徐靜!
又是這個女人!
還真是賊心不死!
都被關了禁閉居然還敢這樣的處心積慮……
墨耀雄掛斷電話,迅速起身,邁著凌厲的大步往外面走去。
**
彼時西苑別墅後面的閣樓。
二樓臥室。
「於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
等家庭醫生檢查完畢,徐老太太忙上前問道。
於醫生摘下聽診器,緩緩說道,「徐女士的外傷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斷裂的兩根肋骨也在復原中,至於其他方面……」
「……」徐老太太看著他。
「老夫人。」於醫生斟酌著說道,「目前來看,除了你所說的偶爾會認不清人,其他方面,我並沒有發現徐女士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怎麼可能呢?你看她,現在都這樣了,每天就這樣迷迷糊糊的看著外面發呆……」
於醫生看著坐在飄窗上的女人。
她穿著一身睡衣,從他進來就維持這個姿勢沒有變過,一雙漆黑的眼睛始終看著窗外,表情渙散,恍如一座雕塑。
這裡是二樓,而且閣樓後面就是一座廢棄的後花園,現在又是夏天,除了枯木和一些雜草,實在是沒什麼可看的……
於醫生眉頭緊皺,剛要再說話,突然身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董事長。」
原本看著窗外的女人,聽到這個聲音,臉上的表情立刻變了一下,然後她顫抖著抬起胳膊抱住自己,低頭將臉埋在了膝蓋裡面。
「耀雄?」徐老太太驚訝的女婿,「你怎麼過來了?」
墨耀雄一進門就看向坐在飄窗上的女人,他的臉色極為難看,眼神狠戾,雙手也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聽到老太太的問話,他說道,「於醫生,你先回去。」
「……好。」於醫生動作麻利的收拾好醫藥箱,很快離開。
「耀雄……」
徐老太太話音剛落,墨耀雄就直接朝著飄窗走了過去。
伸手一把拉起裝死的女人,動作粗魯又野蠻無比。
「哐當」一聲,徐靜被他拉的直接從飄窗上摔了下去,跌倒在地板上。
徐老太太被嚇了一跳,「耀雄,你這是做什麼呀?」
「啊啊啊啊啊——」徐靜也開始發瘋一般的尖叫,然後不停的求救,「媽,救我,快救我……」
女兒的呼救,讓徐老太太根本無法忽視,忙上前想要阻止,「耀雄,徐靜她肋骨的傷還沒有完全好,而且她現在有些認不清人……」
「認不清人?」墨耀雄猛地一腳踹了上去。
黑色皮鞋攜帶著兇狠的力道準確無比的踹在肋骨上。
「啊——」徐靜發出一聲長長的慘叫,疼的瞬間全身冒冷汗。
「現在認清了嗎?」
墨耀雄還不解氣,再度抬起腳。
「耀雄!」徐老太太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你到底要幹什麼啊!」
墨耀雄臉色鐵青,沒有回答。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徐靜又做了什麼錯事嗎?」徐老太太百思不得其解,「這幾天我都在這裡看著她,她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樣生氣?」
「媽。」墨耀雄終於開口,「你想讓她看醫生對嗎?」
徐老太太:「……」
她是有過這樣的想法。
這兩天在這裡,很明顯發現女兒的精神狀態不太對勁。
可徐靜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更不說剛才墨耀雄還那麼憤怒的踹她……
墨耀雄說,「我馬上就讓人來送她去精神病醫院。」
徐老太太臉色一變。
墨耀雄已經拿出了手機。
剛要打電話,手機鈴聲卻提前響了起來。
他只能先接電話,「石伯。」
「……」
不知道石伯在那頭說了什麼,墨耀雄原本憤怒的表情驟然一緊,「你說什麼?」
「……」
「我馬上就去醫院。」說完,他轉身就走。
**
南宮醫院住院部頂樓的SVIP病房。
穿黑衣服的保鏢分別站在門外的走廊,肅穆緊張。
醫生和護士卻形色匆匆,不停的來回在病房裡出入穿梭著。
墨唯一趕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剛才從醫院回去,半路上就接到了墨耀雄的電話,說老爺子情況不好,讓立刻趕過來。
等現在病房,聽著裡面不停傳來的醫護人員的搶救聲,還有儀器發出來的警告聲……
密集,短促,每一聲仿佛都響在了她的心臟上。
其實醫生早就告知過墨老爺子的病情很重,加上一直反覆受到情緒刺激,最近連呼吸和說話都困難……
所有人都早已有心理準備,知道老爺子的時日不多了,每一次的搶救,極有可能都會是最後一次。
但是……
再有心理準備,也只是假設的而已。
當穿著白大褂的主治醫生從裡面的病房走出來,摘下口罩,表情凝重,「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是老爺子的身體病化真的太嚴重了,請節哀順變……」
墨唯一只覺得身體一晃。
還好容安就站在她的旁邊,及時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才讓她沒有倒下去。
「什麼意思?」墨耀雄也不敢相信,「你們剛才不是在搶救嗎?不是搶救了……就會沒事的嗎?」
主治醫生嘆氣,「去和老爺子見最後一面吧,有什麼要說的,儘量都交代一下。」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醫護人員也一個接著一個從裡面走了出來,然後再一一的離開。
石伯是最後出來的,他雙眼通紅,聲音和表情都有著說不出的悲愴,「都進來吧。」
墨唯一忙要走進去,胳膊卻突然被拉住。
是墨耀雄。
他低聲說道,「讓爺爺安心的走,明白嗎?」
「……」墨唯一看著他,臉色慘白。
「聽爸的話。」墨耀雄再一次說道,「你爺爺這輩子最疼愛的就是你,其實這陣子他已經想通許多了,只不過他這人太驕傲,低不下頭,所以……就當是報答過去二十年他對你的疼愛,一定要讓他安心的離開,明白嗎?」
「可是……」
一陣腳步聲響起。
是保鏢帶蕭夜白過來了。
他穿著病號服,額頭貼著紗布,俊美的輪廓緊繃沉冽,眉頭緊鎖。
墨耀雄立刻說道,「夜白,你也一起進來。」
……
病房內室里。
墨老爺子躺在病床上,因為剛剛進行了一場艱難又持久的急救,他身上穿著的病號服褶皺的厲害,臉上也毫無血色,可此刻卻睜著眼睛,像是迴光返照……
等聽到聲音,甚至還微微轉動渾濁的眼珠,朝著他們看了過來。
墨唯一一看到這樣的情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崩潰的情緒。
鼻子一酸,眼淚已經唰唰的掉了下來,很快視線徹底變得模糊。
墨耀雄很快開口,「爸,我帶夜白和唯一來看你了。」
「爺爺。」蕭夜白低低的喊了一句。
墨唯一淚眼婆娑,好不容易開口,已經是泣不成聲,「爺爺……」
「老爺子。」石伯在床邊彎下身子,輕聲的說道,「孩子們都過來看您了,您還有什麼話,要對他們說的嗎?」
墨老爺子重重的喘著粗氣,他艱難的張開嘴唇,想要說話。
可因為脖子上的插管,發出來的聲音粗糲又帶著沙啞,「我……我……」
墨耀雄忙問道,「爸,你要說什麼?」
墨老爺子慢慢地抬起一隻蒼老的手,直直的指著墨唯一的方向,斷斷續續的說道,「我……我的……遺囑……」
墨耀雄臉色驟變,「爸,遺囑怎麼了?」
旁邊的石伯則立刻說道,「放心吧老爺子,遺囑都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改好了。」
聽到這句話,墨老爺子似乎放心了,整個人不再那麼的激動,也不再說話。
他緩緩將手放了回去。
似乎因為太疲累了,想要休息,他閉上了眼睛。
病房裡一陣死寂。
墨唯一站在那,怔怔的看著病床上垂暮的老人。
她一點也不難過。
真的。
可能之前還會覺得,因為發現她不是親孫女,所以墨老爺子就出爾反爾要改變遺囑……有些太傷人。
但在她知道其實蕭夜白才是墨家的孩子後,對所謂的遺囑,她就沒有任何的感覺了。
就算墨老爺子沒有改遺囑,真的要把名下的那些股份分配給她,她也沒那個臉去收。
她現在更糾結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墨唯一看向墨耀雄,「爸……」
「老爺子?」突然石伯喊了一句。
墨唯一猛地轉過頭。
病床上,墨老爺子依然閉著眼睛,像是已經睡著了一樣,沒有任何的反應。
直到旁邊的儀器聲音突然警報一樣的響起,綠色的心率線條變成了一條直線……
石伯顫抖的伸出手指,往老爺子的鼻息下探去。
然後他抬起頭,語氣沉痛的宣布:「老爺子……他已經走了……」
墨唯一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
根本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沉重的往後面倒去。
記憶的最後一刻,好像有一雙手托住了她的身體。
緊接著,就徹底沒有了意識。
……
墨唯一再度醒來,已經躺在了麗水灣別墅的二樓臥室里。
她睜開眼睛,室內昏暗,只有床邊亮了一小盞檯燈,散發出橘黃色的溫暖光芒。
「醒了?」
男人低低沉沉的聲音響起。
墨唯一轉過頭,才看到臥室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
是蕭夜白。
看著他身上的病號服,昏倒前的情景像畫面一樣在腦海里迅速閃過……
墨唯一猛地起身,揭開蓋在身上的一層薄毯,手忙腳亂的就想要下床……
「爺爺已經走了。」
一句話,成功的讓墨唯一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然後她抬起頭看著他。
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麼望著他。
仿佛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蕭夜白淡淡的重複,「在你暈過去之前,爺爺已經走了,去世了。」
墨唯一:「……」
房間裡是長久的沉默。
直到……
「不可能!」墨唯一拼命地搖著頭,「不可能,不可能……」
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哽咽,直到終於克制不住的哭出了聲。
為什麼?
為什麼爺爺就這麼走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雖然她不是墨家的親生女兒,但是她肚子裡懷著的是墨家的骨血……
還有,墨家沒有無後,墨家也是有骨血的,蕭夜白就是……
「人死不能復生。」
蕭夜白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淡淡的冷漠。
就像是在說一個毫不相干的別人……
「你現在懷著身孕,醫生說不能情緒太激動……」
回應他的,是女人更加崩潰的哭聲。
墨唯一就這麼坐在床上,毫無掩飾的在他面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哪裡還能聽得下去他所說的話?
畢竟是嬌滴滴的小公主,過了二十年單純無憂的生活,哪怕最近遇到了這麼多的變故,但似乎一切都沒有今天這樣讓她難以接受……
最疼愛她的爺爺就這麼走了,哪怕不是親生的,在過去這二十年裡,墨老爺子也是真的疼她。
蕭夜白走到床邊,抬起大手,將她抱進了自己的懷裡。
不知道是不是哭的太難過了,墨唯一低著頭,哭的抽抽噎噎,身體不停的顫抖,卻居然沒有推開他。
很快的,胸口傳來了一股冰涼的濕潤感。
男人俊挺的眉骨微微的皺起,但是……
他什麼也沒說,就這麼安靜的摟著她,任由她哭了很久……
直到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手機就放在他的衣服口袋裡,很近,而墨唯一也像是被點醒一樣,反應過來,離開了他的懷抱。
她沒有抬頭,卻一眼看到他身上穿的的病號服的下擺……已經被她的眼淚染濕了一大片。
蕭夜白接聽電話,「爸。」
「……」
他看著一眼墨唯一,低聲說道,「人已經醒過來了,沒什麼大礙。」
「……」
「好的,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蕭夜白說道,「明天早上,石伯會帶律師宣布爺爺的遺囑內容,到時容安會送你過去。」
他聲音低沉,語氣冷靜,說話緩慢卻很簡短,有種……近乎冰冷的薄涼感。
墨唯一低著頭,聲音極低的應了一聲,「好。」
蕭夜白又說道,「我還得回醫院,你自己注意點,多保重身體。」
墨唯一繼續,「好。」
蕭夜白:「……」
他看著坐在大床上的女人,蓬鬆的髮絲很凌亂的垂了下來,白色睡裙包裹著纖細的身軀,整個人都有種楚楚可憐的韻味。
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又緊,但最後,他什麼也沒說,就這麼轉身離開了。
**
夜色已深。
蕭夜白來到樓下,卻沒有很快離開,而是推開了一樓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關上房門,他來到書桌後面,在黑色的真皮椅上坐了下去。
修長骨感的手指拉開抽屜,找到打火機和煙,熟練地點了一根。
沒有抽,只是夾在手指間。
然後他身體往後,幾乎放空的整個身體就這麼攤倒在椅子上,仰著下巴,露出性感到接近完美的下顎骨線條。
房間裡漸漸瀰漫了一股刺鼻濃郁的煙味。
男人也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沒有變,直到一根煙燃燒完畢,手指間傳來刺痛感……
蕭夜白睜開眼睛,將手裡的香菸掐滅在菸灰缸里。
他表情冷漠,很快又從香菸盒裡拿出第二根,繼續用打火機點燃……
就這麼接連點了三根,直到手機鈴聲響起。
蕭夜白接通電話,「餵。」
電話是戰堯打來的。
一聽到他這性冷淡的聲音,立刻在那頭關心的問道,「你還好吧?」
蕭夜白沒有說話,只是將那根煙掐滅在菸灰缸。
「我剛才接到消息了,說老爺子已經去世了。」戰堯停頓了一會,然後又問了一遍,「你沒事吧?」
「呵。」蕭夜白髮出了低低的一聲嗤笑,「你覺得呢?」
「呃……」戰堯有些囧,「再怎麼說,你也叫了他10多年的爺爺,就算你們關係再不好,但畢竟他也是墨家的長輩。」
「……」
他不說話,戰堯也習慣了,自顧自說道,「墨家這陣子還真夠動盪的,不過老爺子也太狠心了,我聽說他把自己所有的財產都捐給慈善機構了,一分錢都沒有留給小公主,真的假的?」
「……」
「不愧是混黑道出來的,心就是狠,就因為發現小公主不是墨家親生的,就一分錢也不留?這也太過分了吧?不過還好,就算他把股份都捐出去了,其他所有股東雜七雜八的加起來,也不可能超過你的份額,墨氏依然還是你的。」
說完這些,戰堯真心地感嘆道,「不容易啊兄弟,這麼多年,你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苦盡甘來?
蕭夜白沒有說話,薄唇卻漸漸撩起三分冷嘲的弧度。
可能也知道他沒有什麼聊天的欲望,戰堯很快說道,「你這陣子就好好養傷吧,我現在外地出差,等回去再說……」
蕭夜白直接掛斷了電話。
**
第二天。
早上9點,墨氏集團正式對外宣布了墨老爺子病逝的消息。
雖然關於老爺子時日不多謠傳已久,但這還是第一次由官方親自證實並發布。
消息一出,自然引起了南城大眾的軒然大波。
墨唯一坐在車上,經過南城市中心的時候,都能看到商場的大屏幕上正在報導老爺子去世的新聞。
……
上午10點,墨唯一準時坐車來到了老宅。
所有傭人和保鏢都穿著濃黑色系的衣服,胳膊上也戴著黑色的孝布。
客廳里,幾個重要人員已經坐在沙發上,包括蕭夜白。
他應該是從醫院直接趕過來的,不過也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襯衫和西褲。
沒有戴眼鏡。
除了額頭上貼著的一塊紗布,整個人淡漠斯文,穩重內斂。
等所有人都坐定位置後,在石伯的示意下,負責老爺子遺囑的陸律師起身,拿起桌上那份密封的文件夾,鄭重打開,再從裡面取出一份遺囑申明書。
「這份遺囑,前後修改了大約有五次,進行最後一次修改定案的時候,老爺子的意識非常的清醒,當時除了我,還有石伯也在現場。」
說完,陸律師的目光在所有人臉上巡視一番,「如果大家都沒有疑義的話,現在我正式開始宣布遺囑的內容。」
遺囑的內容並不複雜,主要是關於墨老爺子名下所有財產的分配。
但是財產的分布又比較複雜……
陸律師今年五十幾歲,曾經也是南城紅極一時的金牌律師,還一手創辦了如今最大的禹銳律師事務所,不過自從把事務所交給兒子後,他就開始半退休享受晚年生活了。
除了接一下類似這樣的重大委託,其他的案件已經不再接觸。
他經驗豐富的將墨老爺子名下的所有財產分為三個部分,其中占據最大份額的就是墨老爺子在墨氏的所占股份,其他兩份則是一些不動產和現金、存款等。
「……經過統計,老爺子名下所有墨氏集團的股份所占額度為百分之三十六點五,按照老爺子的吩咐,這百分之三十六點五的股份被分成了三份。」
客廳里,針落可聞。
陸律師繼續說道,「第一份是百分之三十,捐贈給墨氏集團名下慈善機構,用於繼續建設慈善事業。第二份是百分之三十五,留給孫女墨唯一……」
墨唯一猛地抬起頭。
她根本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
「陸律師,你是不是念錯了?」墨耀雄也脫口而出。
他以為老爺子經過這麼沉重的打擊,又在事發當天就找了律師和石伯改遺囑……
所有人都猜到,老爺子肯定不會再把遺產分給不是墨家人的墨唯一,可是……
陸律師笑了笑,「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上面還有老爺子的公章和手印,石伯也可以做在場的證明。」
墨耀雄:「……」
接下來。
「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五……」
陸律師突然看了一眼從進屋後就始終坐在那一言不發的年輕男人。
然後他才繼續說道,「留給孫女墨唯一和孫女婿蕭夜白即將出生的孩子,並且在孩子未滿十八歲之前,孫女婿蕭夜白沒有任何動用這些股份的權利。」
……
分完股份,是分配其他的財產。
墨唯一後面根本就沒有聽的進去……
她一直在看著蕭夜白。
可她發現這個男人沒有任何的反應,哪怕聽到遺囑里,根本就沒有給他分配任何的財產!
「以上就是遺囑的全部內容,各位還有什麼疑問嗎?」宣布完遺囑的所有內容,陸律師問道。
沒有人說話。
「既然沒有疑問,後續的財產和股權轉讓手續,我會陸續聯繫你們溝通辦理。」
「謝謝陸律師。」墨耀雄忙起身。
石伯送律師離開。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三人。
墨耀雄低低的嘆了口氣,然後開口,「夜白……」
「爸!」墨唯一突然說話,「我有話要跟你說。」
墨耀雄看著她,可能也是有所顧慮,立刻起身,「夜白,你先休息會,我跟唯一去說會話。」
**
車庫。
容安將車門關上,安靜的走到一旁等候。
轎車裡面,墨唯一問,「爸,為什麼爺爺沒有改遺囑?」
「可能是最後想通了吧。」墨耀雄安慰她,「爺爺還是很疼你的,我早就說了,他當時就是太震驚了,一時接受不了,但是在他的心裡,還是把你當成親孫女的……」
「可是……」墨唯一咬了咬嘴唇,「我不是他的親孫女,蕭夜白才是他的親孫子,這些股份也不應該是我的,應該是蕭夜白的……」
「你和夜白是夫妻,給你和孩子的,就等於是給夜白的。」
墨唯一搖頭,「不,不是的……」
她和蕭夜白已經離婚了。
給她和她肚子裡孩子的那些股份,加起來也占整個墨氏集團股份的百分之二十五了,這些……都應該是蕭夜白的……
「公司現在還是夜白在管理,他現在手裡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等後事辦完後,我會開一個新聞發布會,正式宣布從墨氏的股東大會退出……」墨耀雄說完,「事已至此,你就別多想了,別忘了你現在是雙身子,總這麼哭,對胎教不好。」
墨唯一哪裡不知道這個道理?
可是一想到遺囑的內容,她就覺得心臟像是被一塊重重的大石頭壓著,喘不過氣,也根本沒辦法進行正常的思維。
如果墨老爺子把所有的股份全都捐出去了,她尚且還沒有這麼難受。
可現在居然按照之前所說的那樣分給了她,她真的覺得受之有愧。
她還記得當時墨老爺子很躊躇滿志的表情,他說只有這樣才能防範蕭夜白……
可這些東西,真的不應該是她的啊!
尤其再想到剛才陸律師看蕭夜白的眼神……
那是怎樣的眼神?
同情?
憐憫?
整個南城的人都知道,墨家能有如今這份光景,全都是蕭夜白進入墨家後帶來的。
可最後墨老爺子臨終,卻沒有給墨家這個養子一分錢!
這是何等的嘲諷!
墨唯一甚至可以想像,只要遺囑內容被宣布出去,社會各界會怎樣就這個問題進行各種揣測和討論。
所有人只想看的是豪門家族內鬥的矛盾,卻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麼樣的。
而一想到這樣的討論,還要在以後的一年,十年,甚至是幾十年都在持續……
墨唯一覺得自己無法接受。
……
等墨耀雄離開後,容安回到車上,將車發動。
離開老宅後,就朝著麗水灣別墅的方向開了過去。
可是剛走到一半,墨唯一開口,「容安,回老宅。」
容安:「……好。」
……
半小時後,墨家老宅。
蕭夜白已經回醫院了,墨耀雄也不在。
整個堂屋只有石伯一個人。
他正在臥室里處理墨老爺子的遺物。
看到墨唯一進來,他立刻起身,「公主?」
墨唯一站在那,就這麼看著臥室。
一身黑色的裝束,顯得那張臉慘白到極致。
石伯也知道她心裡難過,尤其現在看著老爺子住過的房子,用過的東西……
他說道,「公主,我們去外面談吧。」
墨唯一轉身。
……
客廳,墨唯一坐在沙發上。
她靜靜的問道,「石伯,我能知道爺爺是什麼時候改的遺囑嗎?」
石伯嘆了口氣,「就前兩天,你去京都的那陣子,我跟老爺子說了你在京都的事情,老爺子就讓我叫來律師,把遺囑內容改了回去。」
「這麼說……」墨唯一有點恍惚,「我之前聽到的沒有錯。」
石伯不解,「你聽到什麼了?」
「幾天前,我去醫院想見爺爺,但是爺爺沒有見我,後來我在走廊聽到了你和爸的對話。」
石伯回憶了一下,恍然大悟,「那陣子,耀雄也一直在我提勸老爺子改遺囑的事情,其實我也不是沒有提過,但老爺子的性格,一旦決定下來的事情,任何人都改變不了,除非是他自己。後來,他確實也是想通了,所以就讓我改了。今天上午我本來想跟你說的,結果沒來得及。」
墨唯一的眼睛睜的很大,她昨晚一夜都沒怎麼睡好,整個人都很憔悴……
聽到這些話,眼淚又如泉涌般不停的往下流淌,「如果……如果我早點知道的話,我一定會讓爺爺把遺囑改了的……」
「公主。」石伯沉痛的說道,「我也算看著你長大的,我看得出來,老爺子是真心疼愛你的,他就是一時接受不了,但他心裡還是有你這個孫女的,不然也不會那麼生氣……」
墨唯一點頭,「我知道……」
「人死不能復生。」石伯勸慰她,「還好最後,老爺子去而無憾,他遵循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我想等小少爺生下來後,老爺子在地底下,也一定會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孫子……」
「石伯。」墨唯一終於忍不住打斷他,「我需要陸律師的聯繫方式,你能給我嗎?」
遺囑內容已經全部公布完畢,接下來,就算墨唯一不聯繫,陸律師也會主動聯繫她做後面的財產交接手續。
石伯也沒有多想,很快起身,「好,我去拿一張他的名片給你。」
「謝謝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