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沒多久。
「小少爺回來了。」
傅子煬背著小書包走進來,身後跟著的,是多日未見的傅棲。
老太太對這個孩子疼的要命,當下拉著他坐下,問吃飯了沒有,各種噓寒問暖。
蘇婠婠看著傅棲,「傅小姐,坐啊。」
傅棲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打開了,霍競深從裡面走了出來。
因為在室內,男人已經脫了西服外套,現在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搭配黑色西褲,衣服下擺扎了進去,整個人利落乾淨,清雋養眼。
他目光所及,對著傅棲微微點了下頭,便走到蘇婠婠的身邊坐下。
一隻手放在長腿的膝蓋上,另一隻手則抬起放在蘇婠婠身後的沙發背上。
動作自然的儼然已經做過無數遍。
傅棲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在對面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蘇婠婠很快便和傅子煬玩起了遊戲。
還是和平精英。
一大一小兩人玩的聚精會神,蘇婠婠一直在擔任指揮工作,傅子煬雖然話不多,但也會偶爾提醒或者報點。
兩人玩的時候,霍競深就在一旁看著,偶爾拿起手機看一眼。
總之,客廳的氛圍和樂融融,頗有種四世同堂的天倫之樂感,而傅棲就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局外人。
內心無比的苦澀。
「傅小姐?」霍老太太突然說話,「怎麼不和婠婠一起玩遊戲?」
傅棲說,「我不會。」
不但不會,而且她也不喜歡玩遊戲。
霍老太太又問,「你是比婠婠大兩歲吧?」
傅棲點頭。
「年輕真好。」霍老太太笑眯眯的,「有男朋友了沒有?」
「沒有。」傅棲偷偷看了一眼霍競深,很快說道,「最近忙著工作,暫時不想找。」
「是嗎?」霍老太太卻不相信。
她還記得上次吃年夜飯的時候,傅棲這丫頭一直偷偷的看霍暖陽呢。
說曹操,曹操到。
樓梯口傳來一陣腳步聲,霍暖陽提著一個軍用包下樓了。
一身迷彩作戰服,身形矯健勁瘦,提著包的手腕肌肉明顯,男人味十足。
「傅小姐……」
傅棲卻突然站了起來,因為她看到霍競深已經將臉靠在了蘇婠婠肩膀上了……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幾乎是落荒而逃。
蘇婠婠抬頭看了一眼,不明就裡,「她怎麼突然就走了?」
霍老太太心想肯定是看到人害羞了唄。
她這三個孫子,不是她吹,外形條件各有特色。
就說霍暖陽,雖然沒有霍競深那般英俊非凡的五官,也是相貌堂堂,帥氣逼人!
如果暖陽真的能和傅棲成為一對,還算是親上加親呢……
「小姑姑說下午要去看電影。」傅子煬突然解釋。
看電影?
蘇婠婠忍不住八卦,「她跟誰呀?」
傅子煬歪著小腦袋看著她,「如果我說是叔叔,小嬸嬸你是不是會很開心?」
蘇婠婠一愣。
這小屁孩……
**
下午四點多,霍競深帶老婆回家。
經過隔壁門前,卻看到路邊停著兩輛搬家公司的車,還有人不停地往裡面搬著東西。
「新住戶這麼快就搬進來了?」
蘇婠婠記得之前住在這的是一家三口,因為和69號別墅挨的比較近,偶爾在路上遇見過。
等車開到跟前,她看到院子裡有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在那指揮著工人做事,穿著一身深色條紋的襯衫搭配黑西褲,從背影看著好像有點眼熟。
還想細看的時候,車已經迅速開過了。
她叫道,「你開這麼快幹嘛?」
霍競深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說要抓緊時間回家刷題?」
不然他至於跑去給她買複習資料,還剛好遇到了褚靜怡,鬧了那麼一出?
蘇婠婠解釋,「我剛才看到裡面那個男人好像挺眼熟的……」
「男人?」
「是董事長的朋友,算是長輩,上次開車送我回家的那個,好像姓……顧?」
「是嗎?」霍競深不置可否,「需要老公帶你去隔壁歡迎新鄰居嗎?」
蘇婠婠拒絕,「不需要。」
天泉皇庭是南城數一數二的富人聚集地,除了彼此認識的熟人,其他的鄰里之間都相當冷漠疏遠。
熱情過度,估計人家還會覺得你別有目的。
再說之前的那一家三口,也從來沒見他主動說要帶她去認識認識……
**
第二天是周一。
蘇婠婠上午回學校辦了點事,下午來公司上班。
忙碌了一下午快要下班的時候,微信上突然跳出言舜華的消息。
【婠婠,下班等我一下。】
……
蘇婠婠以為自己又是工作上有什麼失職的地方,居然還被董事長親自找,估計今晚肯定是要加班了。
正準備給霍競深發消息,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抬頭,就看到言舜華已經從辦公室里出來了,手裡還提著包。
「婠婠,我好了。」
蘇婠婠忙起身。
動作利索的關掉電腦,整理好東西,她提著包跟隨言舜華走出公司。
進入電梯,言舜華才笑著說道,「我今天車子限行了,想著跟你剛好是順路,不介意載我一程吧?」
「當然不介意。」
言舜華頓時笑意更濃,「你就不問問我要去哪嗎?」
「董事長,你要去哪?」蘇婠婠從善如流。
想必是要去什麼會所或者餐廳。
最近的劇本篩選基本已經訂了,接下來就是找幾個投資商和合作方商榷後續工作了。
誰知言舜華說道,「我這兩天剛搬了新家,也就是……天泉皇庭。」
蘇婠婠:「……」
……
等開車進入皇庭別墅,最後停在68號別墅院子的門口,蘇婠婠整個人都有些被嚇到了,「董事長,這裡就是你的新家嗎?」
「對。」言舜華解開安全帶,「你住幾號院?」
蘇婠婠指指前面,「69號,我們是鄰居。」
「是嗎?」言舜華眼睛發亮,「那真是太巧了,這個房子是紹廷推薦給我的,因為離公司挺近的,價格也不貴,我就讓他直接幫我定下來了,昨天晚上剛搬進來,沒想到居然跟你是鄰居。」
蘇婠婠呵呵的笑著。
好幾千萬的別墅居然說不貴,而且這麼短時間就買下來還搬進來……昨晚她看到的那個男的應該就是顧紹廷吧?
果然有錢就是任性。
「現在有些地方還沒收拾好,過兩天吧,到時候,我請你和霍總一起來做客好嗎?」
看著言舜華殷切的眼神,蘇婠婠點頭,「好呀。」
……
言舜華下車後,對著車裡的蘇婠婠揮揮手。
直到紅色小車慢慢開走,然後進入69號別墅的院子,再也看不見了,她轉身,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客廳里有傭人正在收拾。
因為搬走搬進的都特別倉促,許多東西都還沒有規整,亂的不行。
言舜華簡單交代幾句就上了二樓,走進靠北的那一間臥室。
她拉開落地窗的窗簾,站在那裡,眼睛看向對面的建築。
其實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雖然和隔壁是鄰居,但別墅與別墅之間的距離相隔很遠,充分保持了住戶之間的隱私。
言舜華卻依然站在那裡看著對面,嘴角也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直到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電話接通,傳來嬌柔撒嬌的小女孩兒的聲音,「媽媽,我想你了。」
「媽媽也想你。」言舜華頓了一下,然後說道,「菀菀。」
「媽媽你什麼時候才回來呀?」叫菀菀的女孩在那頭問。
「可能……還要過一段時間。」
「可是我想你了,我都好幾個月沒看到你了,而且我馬上就要放暑假了,我可不可以去中國看你呀?」
「不行,你一個人過來不安全,乖乖聽叔叔的話,媽媽忙完了就馬上回去陪你。」
「可是我想你嘛……」菀菀說著,就開始不停的撒著嬌。
至於對面的別墅。
霍競深還沒有下班回來,蘇婠婠只能打電話跟好朋友八卦。
「唯一,你說我跟董事長是不是太有緣分了?而且她人特別好,長得漂亮還溫柔,對了,上次送我的那個翡翠小豬手鍊你看過沒有?」
墨唯一卻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蘇婠婠:「……」
「你不覺得她對你好的有點過分?非親非故,為什麼送你那麼貴的東西……」
「那是因為她要跟顧淮安合作,顧淮安又拉了霍元集團進去,當天我在現場,我老公說她就是為了賣個人情……」
「一個人情要一千一百一十一萬,有點貴。」
蘇婠婠突然問,「你是不是被蕭夜白騙怕了?什麼時候這麼點錢你也覺得貴了?」
「……」不說話了。
蘇婠婠忍不住笑,「所以這兩天你去醫院沒有?」
「沒有。」
「有骨氣。」蘇婠婠覺得挺意外,「他沒有打電話讓你去嗎?真就這麼安分?」
墨唯一一副無所謂的語氣,「周嬸每天給他定時三餐的送飯,回來就要在我身邊說半天他的情況,我去不去看他,有區別嗎?」
「反正你要是想去看就去看,如果不敢去,就叫上我,我陪你。」
「好了我喝中藥的時間到了,先不說了。」
「……哦。」
**
麗水灣別墅。
墨唯一掛斷電話後,將周嬸熱好的中藥一口一口慢慢喝完。
都是蒲醫生開的安胎藥,每天早晚各服一次。
苦的不行。
終於喝完,周嬸立刻遞上一杯蜂蜜水。
墨唯一坐在沙發上,喝了幾口,就繼續追劇。
一雙漂亮的貓眼就那麼靜靜的看著電視屏幕,半天才慢慢的眨一下。
一集電視劇很快播放完畢,響起了片尾曲。
這要擱以往,她早就拿著遙控器按下一集跳過了,現在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一看就是心不在焉。
到點了,周嬸提著飯盒出來,「公主,晚飯都做好放桌上了,你記得趁熱吃,我先去醫院給蕭少爺送晚餐。」
「知道了。」
周嬸又說道,「剛才仲助理打電話過來,說送去的午飯都沒怎麼吃,這本來就只能吃點流食,還這麼沒胃口不行的啊……」
「周嬸,你趕緊去醫院吧。」墨唯一突然說話,「送完晚餐就早點回來,我今天想早點睡覺。」
「……知道了。」
茶几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周嬸停下腳步。
電話是墨耀雄打過來的,墨唯一抿了下唇,接聽電話,「爸。」
「唯一,怎麼回事?夜白為什麼會突然受傷住院?」墨耀雄在那頭髮出質問,「發生這麼大的事請,你們倆為什麼要瞞著我?要不是我問了仲愷,還不知道夜白都已經住院兩天了!」
墨耀雄很生氣,「我現在已經到病房了,剛才問過醫生,說胸口的傷有點深,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墨唯一說,「你既然已經到病房了,直接問他不就好了?」
「我能問出來還給你打電話嗎?」墨耀雄提高音調,「是夜白讓我來問你的。」
墨唯一輕輕笑了一聲,「他讓你來問我?」
「不然呢?」墨耀雄再度質問,「你到底對夜白做了什麼?」
墨唯一身子往後,抬起頭看著頭頂上的水晶燈,突然有點想笑。
蕭夜白這是吃定她了是吧?
吃定她不會說出他在私底下股權買賣的事情。
因為墨氏是墨老爺子的命,萬一被爺爺知道這件事情,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肯定受不了這個刺激……
電話里,墨耀雄的聲音很急很躁,「你怎麼不說話了?到底怎麼回事,你老實跟我說清楚,你是不是和夜白起衝突了?你們吵架了?還動手了?」
「如果我們真的動起手來,你難道不應該先問我肚子裡的孩子有沒有事嗎?」
墨耀雄一愣。
然後他立刻問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沒事吧?」
「……」墨唯一壓了壓嗓子,直接問他,「你還記得之前給我的那個U盤嗎?」
「你先來醫院。」墨耀雄回答的模稜兩可,「有什麼話,先過來再說。」
**
墨唯一最終還是選擇去了醫院。
一個保鏢負責開車,和她一起去的是周嬸,帶著準備好的營養粥。
半個小時後,醫院的病房。
正是醫生換班時間,病床上的男人在接受醫生的例行檢查。
聽到聲音,他立刻轉臉看了過來。
墨唯一目不斜視,就這麼將他打量一番,然後再將視線泰然的移開。
墨耀雄吩咐傭人,「等會檢查完了你先餵夜白吃飯,我和唯一去說幾句話。」
「好的。」
「唯一,你跟我出來。」
墨唯一跟著他離開。
男人的視線如影隨形的跟著她的身影移動,直到醫生的聲音響起,「手給我,量一下體溫。」
蕭夜白收回視線,將手抬起的同時,薄唇微微勾起。
**
樓梯間,墨耀雄開門見山,「說吧,他的傷到底怎麼回事?」
墨唯一簡單說道,「是他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不小心?」墨耀雄儼然不信,「自己把自己的手割傷,胸口戳了個洞,還把額頭也砸傷嗎?」
墨唯一撥撥捲髮的發梢,「你既然不相信,為什麼還要來問我?」
這幅毫不在意的態度,讓墨耀雄的臉色很不快,「唯一,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懂事?」
墨唯一移開視線,沉默不語。
「你爺爺現在還在加護病房裡躺著,他的心臟一直不好,這麼多年,大大小小的手術做過好多次了,這一次雖說做的很成功,但是年紀擺在那裡,醫生說他的身體機能退化太嚴重,現在只能慢慢養著,也不能受到任何的刺激,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墨耀雄情緒激動,「直接跟你說吧,夜白現在就是我們墨家的頂樑柱,之前周年慶的事情讓公司股價大跌,要不是夜白力挽狂瀾,造成的損失根本無法估量。現在我們和周氏那邊有個重要的合作,我不要求你能為家裡做點什麼,但起碼這個時候你不要任性,別給夜白添亂可以嗎?」
墨唯一終於說話,「爸,我今天過來不是聽你訓話的,我只想知道那個U盤的事情。」
墨耀雄神色一凜,「U盤怎麼了?」
「為什麼那份U盤會落在蕭夜白的手裡?那裡面那些最早的投資公司,為什麼現在全都被他買下來了,股份也都落在他的手裡,他還說是你讓他這麼做的,他在撒謊是不是?」
「你怎麼會這麼覺得?」墨耀雄反問,「商場上的事情你懂多少?你就因為這個跟夜白鬧矛盾?」
他解釋道,「是我讓他把這些公司收回來的,雖然現在掛在他的名下,但只要都在墨氏名下,就不會有問題。」
「爸,你是不是糊塗了?他現在手上握有超過一半的墨氏股權,他完全可以利用這些直接吞併掉整個公司!」
「你想多了,夜白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說完,還補充道,「他要做,早就可以做了,用得著等現在?還能被你給發現?」
「我也是讓人查過才發現的,爸,是你太信任他了!」
墨耀雄臉上瞬間划過無數種變化,然後他說道,「這些事情你不懂,你也不用插手。」
墨唯一冷笑。
她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
這件事情,可能爸起初的意思是讓蕭夜白利用一些手段去收購,但沒想到弄巧成拙,現在蕭夜白手裡的股份已經占據超過百分之五十,而墨耀雄居然還覺得沒什麼問題?!
難怪爺爺一直不肯讓他接手公司……
「爸,我只有一個要求,這件事情先不要跟爺爺說。」
「你爺爺肯定不會知道的。」墨耀雄說完,就轉移了話題,「唯一,你不要忘了現在你是孕婦,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保胎,和夜白好好過日子。你不為自己考慮,你也要為肚子裡的孩子考慮。就算是為了墨家,這個婚你也不能離,唯一,你懂我這話的意思嗎?」
墨唯一當然懂。
但是……
她又不想懂。
如果還和以前一樣什麼都不懂就好了。
為什麼最近這麼多的事情都會逐步的讓她發現?
她突然覺得像以前那樣單純懵懂,不問世事挺好的。
傻人有傻福。
這樣她就不會有現在這麼多的顧忌和煩惱……
「不要胡思亂想了。」墨耀雄勸著女兒,「夜白工作能力強,對你也很好,這麼多年,為公司兢兢業業,身邊也從來沒有過什麼緋聞,他當年親口跟你媽媽承諾過,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會好好的對你。這句話,他也對你爺爺說過。這樣還不夠嗎?有這麼好的一個老公,你應該懂的珍惜……」
「其實蕭夜白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
墨耀雄覺得女兒在鑽牛角尖,「他到底哪兒不好了?」
墨唯一想說他不好的地方有太多了。
他處心積慮買走公司超過一半的股份!
他還用這些威脅自己一旦離婚就會讓爺爺一無所有!
他甚至還利用這個算計了你……
但是到最後,墨唯一只說道,「他對我不好。」
聽到這句話,墨耀雄低低的嘆了口氣,「唯一,我記得半年多前,你跟他也鬧過一次離婚。當時我說的那些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了。」
「不需要你說,我也不想聽。」
墨耀雄看著女兒,語重心長,「婚姻和愛情不一樣,婚姻里更多的是責任,尤其你現在有了身孕,就算你再鬧,夜白也不可能跟你離婚,你明白嗎?」
墨唯一想到幾天前在病房裡,墨老爺子跟她說的那些肺腑之言。
又想到了半年多前,墨耀雄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當時她還不太懂。
但是現在,或者說是這幾天,她突然就懂了。
墨唯一點頭,「我明白。」
墨耀雄以為她聽進去了,鬆了口氣,「回去吧,等會和夜白好好說話,他現在是病人,你別再氣他了知道嗎?」
墨唯一沒有說話,就這麼安靜的跟著他回到病房。
**
談話時間太長,醫生和護士早已經離開了。
見墨唯一回來,正在喝粥的男人說道,「周嬸,我吃好了。」
男人穿著病號服,領口解開的紐扣露出過分蒼白的皮膚。
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的看著進門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睡好,眼角還有些發紅。
整個人都有種……近乎病態的美感。
「夜白,這陣子你就好好在這裡養傷,公司的事情讓下面人去做。」
「好。」他低低的應了一聲。
墨唯一在沙發上坐下,聽著墨耀雄不停的絮叨安排。
其實對這個養子,墨耀雄一直都挺滿意的。
只不過墨唯一也是今晚才發現,這種滿意……似乎比她以前想的還要更寬容。
「爸那邊離不開人,我得先回去。」墨耀雄拿著車鑰匙,看向女兒,「唯一,你在這裡陪陪夜白,晚點再回去。」
「……」
「唯一!」墨耀雄嘖了一聲,「聽到我說話沒有?」
墨唯一回過神。
病床上的男人一直在看著進屋後就保持安靜的女人,當聽到她說了一聲——「好。」
他低下頭,眼底瞬間划過一縷的笑意。
於是墨耀雄滿意的離開了,周嬸也找了理由離開。
房間門再度被關上。
墨唯一直接開口,「你一直通過每個人旁敲側擊的讓我來醫院看你,我現在已經來了,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病床上的男人先是一陣沉默,然後說道,「昨天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還好。」墨唯一語氣不變,「我一想到你做的那些事,就覺得一點都不可怕,不就是受傷流血嘛,這可能就是你慣用的手段罷了。」
男人看著她冷靜的眉眼,前一刻堪稱溫和的聲音很明顯的就冷了下去,「手段?」
墨唯一點頭,「不過身體是你自己的,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都跟我沒有關係。」
「有關係。」蕭夜白接過她的話,「以前你說過,我這輩子是你的人,既然如此,我的身體就不是我自己的,也是你的。」
墨唯一終究還是沒忍住心裡的那一抹悸動,手指也驟然收緊了一下。
但很快的,她轉過臉,看向旁邊花瓶里訪客送來的新鮮怒放的桔梗花,目不斜視,一字一句,依然冷漠的說道,「你還有別的話要說嗎?」
病房裡陷入了持久的沉默。
男人沒有說話,墨唯一也沒有轉過臉看他。
等了大概十幾秒鐘後,她再度開口,「既然你沒有話要說,那我說了。」
蕭夜白像是在提醒,「我說過,有些話我不想再聽到。」
「哦,你是說離婚嗎?」墨唯一勾了勾紅唇,「因為這個,你都把自己弄的要死要活的了,我也是看明白了,不管怎麼樣,看來你是不會答應離婚這件事了。」
男人幽深的黑眸始終定定的落在她的臉上,目光專注又審度,「我已經給南城所有的律師所打過招呼,沒有人會接你的離婚訴求案。」
「真厲害。」墨唯一勾勒的紅唇弧度加深,「你是不是還撤銷了和我師父的合作?」
蕭夜白沒有否認。
畢竟他做這件事,本來就沒有過掩飾。
「那就這樣吧。」墨唯一說著,拿起小包,直接從沙發站了起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蕭夜白看著她,「明白,然後呢?」
「明天還要去醫院孕檢,我想早點回去睡覺,對了。」墨唯一微微蹙眉,「既然我爸已經讓傭人來照顧你了,以後就別讓周嬸給你做飯送飯了,也別讓我這個孕婦來回跑了。」
她的語氣和態度都非常的正常,就像是普通的訴求。
蕭夜白卻始終專注的看著她的臉,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不一樣的情緒。
然後他說道,「只要你乖乖的,我很快養好傷就出院回去陪你。」
墨唯一沒有說話,像是默認了。
等周嬸回來,蕭夜白吩咐,「周嬸,這幾天不用再送餐過來,好好陪公主在家裡休息,孕檢你陪她一起過去。」
「好的,蕭少爺。」
等兩人一起離開病房,蕭夜白先是淡淡的勾了一下嘴角,然後拿起手機撥通電話,有條不紊的布置安排說道:「再多派幾個人手守著別墅,明天去醫院的時候必須跟著,有什麼情況隨時跟我匯報。」
**
第二天,墨唯一去醫院做了孕檢。
有保鏢和周嬸的陪同,很順利,也很安全。
接下來的幾天,她一直待在別墅裡面,每天早睡早起,按時吃飯,喝安胎藥,其餘的時間就是在追劇。
直到新的一周到來,這一天早晨吃完早餐後,她換了一身外出的服裝下樓。
「公主,今天孕檢的時間不是在下午嗎?」周嬸問。
「上午要去一趟學校,有點事情。」
「那我跟蕭少爺說一聲。」
「嗯。」墨唯一很隨意的應了一聲,臉上也沒有什麼牴觸的情緒。
像是早已經習慣。
……
周嬸打完報備電話,便陪著墨唯一出門了。
以前孕檢都是一個保鏢跟著,一聽說今天要去學校,立刻刷刷的站出來四五個人。
墨唯一沒有說話。
周嬸以為她不開心,低聲勸道,「公主,蕭少爺也是擔心你,畢竟你現在懷了孩子,學校里那麼多的人,萬一磕著碰著……」
「你這麼擔心做什麼?」墨唯一不以為然,「我喝了一周的中藥,蒲醫生說孩子已經穩定下來了。」
「可是……」
「行了,那就分兩輛車。」墨唯一不耐煩的答應。
周嬸忙扶著她上車。
蕭少爺還有兩天就能出院了,這幾天公主一直挺乖巧的,從來都不隨意出門,偶爾和朋友見面也是來家裡……但還是不能放鬆警惕啊。
兩輛車一前一後的開出別墅,墨唯一坐前面的一輛車,車裡除了周嬸,還有兩個保鏢,一個負責開車,一個坐在副駕駛座。
一路上不停的看著後視鏡,戒備十足。
等來到學校門口,墨唯一喊,「停車。」
保鏢將車停下。
路邊的蘇婠婠一抬頭,臥槽了一聲,忙上前扶著墨唯一的手臂。
看了看立刻跟上來的五個穿黑衣戴墨鏡的保鏢,她低聲問,「你要不要這麼誇張?」
今天不就是來上一節論文指導課嗎?
這陣仗搞得跟拍電影似的……
於是墨唯一說道,「你們跟的遠一些。」
五個保鏢倒也聽話,站在原地等她們走了好幾步後才跟上,就這麼維持著安全距離。
蘇婠婠挺不自在。
雖然以前墨唯一也經常這樣帶著保鏢出行,但大多時候就是一個容安,而且容安都是面無表情的樣子,長得也算養眼,不介紹的話,大部分人會覺得是墨唯一的朋友。
可現在這五個保鏢,身高體壯,一身的腱子肉都快把西服布料撐破了,還不停的邊走邊前後左右地看著,就差在臉上寫著「不許靠近」了……
關於墨唯一懷孕的消息,因為蕭夜白之前在新聞發布會上已經公布過了,所以有一些八卦的學生也知道,再加上墨唯一本身就是校花,許久未出現在校園很是新鮮,於是一路上,周圍的學生甚至老師全都看了過來,還有的拿著手機拍照,不停的竊竊私語……
蘇婠婠覺得,何必呢?都懷孕了好好在家裡待著養胎不香嗎?
好不容易到了教室,蘇婠婠鬆了口氣,「你說你到底來學校幹嘛?真是夠折騰的!」
墨唯一看著站在外面走廊依然戒備十足的那幾個保鏢,彎了彎唇,「好玩呀。」
蘇婠婠:「……」
好玩個錘子!
**
與此同時醫院的病房裡。
蕭夜白接到了保鏢的匯報電話。
一旁的仲愷一直在看著上司,等終於通話結束,他開口,「蕭總……」
「等一下。」蕭夜白打斷他。
「好的。」仲愷坐在那裡,看著蕭夜白抬起沒受傷的左手滑動電腦屏幕。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嘴角一直勾著,心情似乎很不錯,甚至向來冷漠的臉上居然顯露出幾分……
溫柔?
這幾天他每天都會來病房陪上司處理工作上的事情,明明沒看到小公主來探望,也沒看兩人通過電話……
難道這是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