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淑婉一早的確是收到了陸謙的長侍韓力的囑託,讓她幫忙在謝淑怡面前美言幾句,順便探探口風什麼時候願意回去。
謝淑婉起初是不願意的,但陸謙身邊的人心思何等高明,韓力三言兩語便發現並拿捏住了謝淑婉的命脈——長姐謝淑怡。
謝淑婉是個知恩圖報的姑娘,小時候受趙姨娘母女欺負時,都是長姐替她撐腰、將她護在身後,所以對她來說,沒有比長姐更重要的事。
而韓力心思深沉,謝淑婉一個單純不知事的小姑娘哪裡是他的對手,沒幾句就被韓力牽著鼻子走,迷迷糊糊中應承了下來。
這個妹妹什麼性格,謝淑怡也很清楚,所以謝淑婉沒說幾句,她便也察覺出了不對。
「今日可是有誰找過你?」
謝淑婉不和對姐姐撒謊,如實道:「是姐夫身邊的一個長侍,韓力韓大人。」
「他說長姐這麼一直在娘家住著也不是回事,讓我費心幫忙多勸勸,還說什麼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只要見了面,夫妻倆把事慢慢說開,總有和好重圓的一天。」
謝淑婉說著說著,也後知後覺的覺出了不對勁。
不對,她這是被哄著當槍使了?
謝淑怡冷笑一聲,果然如此,她就知道是陸謙搞的鬼。
謝淑婉有些心虛愧疚,陸謙害姐姐受了那麼多苦,她一開始也不想幫陸謙說話的,只是對方巧言令色說是為長姐好,她才一時……
「長姐,對不起,是我不好。」
謝淑怡搖了搖頭,「韓力是個跟了陸謙多年的老狐狸,論心思詭計,十個你也不是他的對手,再說你本意也是為我好,怪你做什麼?」
謝淑婉嘟囔道:「姐夫真是奇怪,一方面想你回家,一方面卻又對事情的始作俑者按捺不發。」
可不是,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都能看破的事,陸謙能看不明白嗎?
謝淑怡是不相信的。
只能說,陸謙不願意為了她和母親決裂;她謝淑怡沒有重要到讓陸謙能為她去頂撞生母。
也是。
嬌嬌和寧祈是盲婚啞嫁,她和陸謙不也是嗎。
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就是洞房花燭夜。
紅蓋頭掀開,她看到了一張俊逸疏朗的面龐,雖然看著有點冷傲,但拜那張臉所賜,她對新婚丈夫的第一眼印象還是不錯的。
由於自家父母就不是什麼恩愛夫妻,所以謝淑怡對婚後的夫妻生活也從來沒抱過什麼太高的幻想;
只要對方人品可靠,踏實上進,不寵妾滅妻,那這日子,她就能好好過下去。
陸謙在這方面倒是過得去,剛成親那段日子,她用母親教的手段一步步去拿捏丈夫,雖然有時她拙劣的演技會被他看出,但他從來不點破,有時會給她一種他在縱著她的錯覺。
加上那個時候還沒有孩子,婆婆也還沒有暴露重男輕女的本性,對她這個出身書香門第、理家一把好手的兒媳也是挑不出毛病。
新婚燕爾的那段時日,是她成親以來最舒心快樂的一段時光。
如果時光能夠就此停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惜呀,人總是會變的。
婆婆因為她沒能一舉得男而就此有了成見,一再催她抓緊時間再生一個,全然不顧女子頻繁生育對身子是多大的損害;
而陸謙呢,他大概也不知何時起,對母親和妻子之間的矛盾爭辯感到了厭倦和不耐。
歸根究底,男人是沒有辦法徹身的體會妻子在婆媳關係的泥潭中掙扎的心累和無奈,或許在他們眼中只是微末星點不值一提的小事,可在女子這裡,卻可能是積攢多時的委屈和失望。
比他小兩歲的寧祈都有了安兒,陸謙這個骨子裡極其傳統驕傲的男子,怎麼可能會不介意自己至今沒有嫡長子的事情。
這事,騙得了別人,騙不過她。
謝淑婉見長姐神色不對,忙保證道:「長姐,我保證,以後韓力再敢出現,我準保讓人把他趕出去。」
謝淑怡扯著嘴角,笑得有些勉強。
謝淑婉:「長姐是不是累了,我扶你回去歇著。」
謝淑怡點點頭,「也好。」
她如今身子重,總是易困易餓,夜間也睡得不安穩,因為腹中的孩子,府醫也不敢讓她用安神藥,只得點些靜心沉氣的乾淨香料,助她安眠。
謝淑婉從謝淑怡那離開,剛進自己的院子沒多久,就聽到和昨晚如出一轍的動靜。
謝淑婉眸光沉了沉,眼中有種少見的銳利之氣。
一陣尖銳的「抓賊啊」響徹夜色上空,韓力被謝府的家丁逮了個正著,但韓力到底身手不一般,眼看情況不對,運起輕功飛快逃走。
他又穿著夜行衣、蒙著面,所以家丁只知府里遭了賊,卻不知這賊是誰。
但謝府鬧賊的消息不脛而走,陸老夫人聽說後,一身素衣素蓋,去了趟謝府。
對著謝老爺謝竑就是一頓聲淚俱下的訴苦和賠罪道歉,把謝竑哭得一臉懵,堂堂謝大人手足無措的請來當家的謝夫人。
謝夫人可不是謝竑那麼好打發,對陸老夫人是一個好臉都沒有。
「無事不登三寶殿,老夫人這次來有何貴幹啊?」
陸老夫人賠笑道:「我聽說府中昨日晚上遭了竊賊,可有驚著淑怡丫頭?」
謝夫人:「老夫人想問的,是有沒有驚著淑怡肚子裡的孩子吧?」
陸老夫人臉色一訕,「親家母這麼說,當真是讓我汗顏。」
謝夫人冷笑道:「汗顏?老夫人拿重男輕女那一套壓我家女兒的時候可沒見你汗顏啊?」
陸老夫人養尊處優多年,在陸府說一不二,無人敢頂撞她,剛才放低姿態的幾句賠笑已經是她的最大讓步,眼下看謝夫人如此落她面子,陸老夫人也就沒了剛才的好臉。
「謝夫人,我們陸家是殺人放火還是燒殺擄掠了?讓你這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我承認,我是著急想讓淑怡早日為謙兒誕下長子,一來謙兒賺下的功績家業總要後繼有人,再有世家大族繁衍子嗣本就是重中之重,你也是為人婆婆的,你說,我難道做錯了嗎?」
謝夫人:「聽起來老夫人言之鑿鑿,並不覺得自己有錯;那我也問問老夫人,聽說你膝下有個寵得如珠似寶的小女兒陸珠,如有一日,她也被婆母因為生不出兒子而刁難刻薄,你可咽得下這口氣?可是能像今日這般眼睛不眨一下的訓斥你女兒告訴她繁衍子嗣是重中之重,你且忍一忍?」
陸老夫人被堵得啞口無言。
針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身在囹圄的不是自己的兒女,自然也就站著說話不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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