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和言墨塵都沒接他的話。
他長身玉立而來。
沈落和言墨塵坐的是沙發,兩人坐的座位。
這種座位,一般是小情侶坐的位置。
顧輕延掃了眼言墨塵側手邊的草莓蛋糕,又看了眼沈落吃了一半的蛋糕,同款蛋糕。
心裡莫名的煩悶。
顧輕延從隔壁桌,單手拉了把帶有靠背的木椅過來,帥氣坐下。
服務員忙拿著菜單走過來,顧輕延點了杯苦咖啡,不加糖。
服務員正要走,被顧輕延叫住,骨骼分明的手指指了下言墨塵,又指了指自己,問服務員:「你再仔細看下,我和他,誰跟她有夫妻相?」
冷冽的氣場,讓服務員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老天爺,她剛剛是說錯話了嗎……
「看不出來?」
顧輕延忽的一笑。
這一笑,服務員後背發涼。
沈落幫服務員解圍道:「你去忙你的,不用管他。」
顧輕延的唇角不自然地抽了抽,不用管他。
服務員跟沈落感激的一笑,忙小跑著去煮咖啡去了。
言墨塵笑著開口:「顧總還親自下樓買咖啡啊?看來這家咖啡店的味道確實不錯。」
「我不親自來,怎麼能看到你們這對野鴛鴦?」
顧輕延反唇相譏。
沈落心咯噔一下,他竟然拿野鴛鴦這三個字來侮辱她和言墨塵。
言墨塵擰眉,提醒他:「顧輕延,你可以對我有敵意,但沈小姐是你妻子,你應該尊重她。一個男人連自己老婆都不尊重,哪怕事業再成功,也是衣冠禽獸。顧總這麼年輕有為,應該不是衣冠禽獸吧?」
「這麼護著她?我看嚴警官調查我和程曉雪的事情是假,幫她出頭才是真吧?」顧輕延環顧著手臂,挑釁地衝著言墨塵笑:「撿我吃過的垃圾,你哪兒來的優越感?」
言墨塵掄起拳頭,就要打顧輕延。
沈落怕出事,忙攔住言墨塵:「嚴警官,別衝動。你先回去,等我有空了,再去找你,我們再接著剛剛的話題談。」
言墨塵瞪了眼顧輕延,卻沒松握著顧輕延領口的手。
「嚴警官,請給我個面子。」
沈落抿唇。
言墨塵看了下她緊張的樣子,面色緩和了下,這才放開顧輕延的領口,跟沈落說:「到時候再約。」
「好。」
沈落點點頭。
她絲毫不知道,坐在木椅上的顧輕延,臉色微不可察地陰沉了。
沈落目送言墨塵離開咖啡廳,身後傳來男人的譏諷:「他人都走了,你還沒看夠?」
沈落收回目光,心裡不停地跟自己說,沈落,別生氣,為了這個人渣,氣壞了身子划不來。
她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醫生讓她保持心情舒暢,才會多活幾天。
沈落走到沙發前,拿起黑色手提包,下了台階,從顧輕延身邊路過。
顧輕延一把抓住她手腕:「急著去開房啊?」
原來她在他眼裡,這麼的不堪,他從未信任過她。
沈落抬眼,眼尾通紅,強撐著笑:「怎麼?顧總想一起去湊熱鬧?不如叫上程曉雪,我們四個一起?」
「沈落!」
顧輕延抓著她的手,力氣極大,他擰著眉,語氣透著不悅。
沈落輕笑:「我忘了,程曉雪因為MY,正在警察局接受調查呢。」
「你給她潑髒水,把她弄到警察局去,你不以為恥,還反以為榮是吧?」
顧輕延氣笑了:「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哪兒有一點顧太太的樣子?」
這話如一把錘子,狠狠的敲擊再了沈落的心尖。
疼的她身體微微顫抖,另只手狠狠的扶住沙發的扶手,才站穩。
他說得沒錯,她現在這樣,的確沒有顧太太的樣子了。
一個癌症晚期的病人,怎麼會有顧太太的樣子?
沈落苦笑:「顧輕延,今天晚上請你務必回來一趟。我有事要說。」
嘴角的苦澀,深深地刺痛了顧輕延的眼球。
他剛剛說那話,其實不是那個意思。
開口,正要解釋。
沈落卻打掉了他的手腕:「你要是敢不回來,明天你就會看到你和程曉雪的苟且之事,上新聞頭條。」
顧輕延想說的話,被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
她走了,他沒有追。
服務員此時把煮好的咖啡,打包好,提到顧輕延面前:「先生,您的咖啡。」
「我才是她男人。」
顧輕延接過打包袋裡的咖啡,冷冽的眼神,落在服務員震驚的臉上:「記住了?」
服務員咽了咽口水,他怎麼這麼記仇?
還特意提醒她……
「記住了,先生。對不起,剛剛是我搞錯了。不過您和您老婆,是真的般配。」
顧輕延面無表情,從咖啡館出來。
服務員鬆了口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以前他每次回沈家別墅,她都會做好晚餐,等他回去吃。
他們上次出去吃飯,是什麼時候。
顧輕延已經想不起來了。
自從沈天華從樓梯上摔下來,他就很少回她那。
別說吃飯了,她的生日,他都缺席了。
曾經她的生日,他都會親自準備生日禮物的。
仇恨,讓他們這對夫妻,漸行漸遠,越來越變味了。
顧輕延取下鼻樑上的眼鏡框,他突然覺得很累,仇恨讓他身心俱疲。
不知是看到那小警察和她一起吃蛋糕的和諧場面,被刺激到了。
還是他想停下來,暫時歇歇腳,再繼續恨她。
顧輕延拿起手機,找沈落的微信,沒有找到,半晌才響起,他一年前提離婚,已經把她拉黑了。
最終放棄了聯繫,他本想告訴她,晚上不必準備晚餐,他們出去吃飯,吃她最愛的烤肉。
顧輕延本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每天工作到凌晨那種。
可今天,他五點準備下班,收尾了手頭上的工作。
給劉特助放了假,自己開著黑色的庫利南,回了沈家別墅。
當他回到別墅時,他發現和他想像的畫面不太一樣。
他以為沈落會跟一年前一樣,親手做好飯菜,等他回來吃。
沈落婚前是不會做飯的,她家裡有保姆傭人,輪不到她做。
他吃傭人做的飯,她會耍小脾氣,吃醋,便找了大廚,一個月後,就出了師,而且做得還不賴。
顧輕延看了眼二樓的客廳,漆黑一片,一點人煙氣都沒有。
啪嗒一聲,顧輕延打開牆壁上的燈。
一眼瞥到沙發上瘦削的身影,她筆直地坐著,氣質溫婉,手裡捧著盛有溫水的玻璃杯。
沒有做好的飯菜,沒有迎接他回家的擁抱,只有冷冷淡淡的背影。
她讓他回來,可她連頭也不回,看也不看他一眼。
現實的冰冷,和曾經的溫馨畫面,形成鮮明強烈,強烈的落差感,讓顧輕延心煩意亂,扯了扯領帶,進了客廳:「吃晚飯沒?」
語氣依然高高在上,透著不耐煩。
白皙好看的手指,捏緊了玻璃杯的杯壁。
水已經涼了,杯壁也透著冷意,但都沒顧輕延這句冷漠的,不耐煩的話,讓她心寒。
說來也可笑,父親出事前,他跟自己說話都是輕言細語的,永遠不敢大聲說話。
現在她們倆在這段婚姻里的位置,顛倒了。
這是風水輪流轉麼……
沈落雖然已經知道,他恨自己恨到了極點,不惜讓鍾曉薇開車撞死自己。
但聽到他這麼冷冰冰的關心,她的心還是痛的難以呼吸。
抬了眼皮,沈落望著他,選擇了反唇相譏,她對眼前這個男人已經有太多的不滿,她已經大度不起來了:「我是你仇人的女兒,餓死都省的你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