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穿著涼鞋,走在雨簾里。
衣服被打濕,烏黑的長髮,胡亂的貼在慘白的小臉。
眼尾紅紅的,眸底霧蒙蒙的。
鞋跟突然斷掉了,沈落脫掉鞋子,光著腳丫走在濕漉漉的地面,地面上的玻璃渣刺入腳心。
殷紅的血,剛流出來,頃刻間就被雨水沖刷的乾乾淨淨。
沈落疼的一瘸一拐的走著。
劉特助很想停車,讓她上車,可他知道夫人的脾氣,她寧願腳斷了,也不會再和顧總牽扯上什麼關係了。
護送沈落回了出租房。
劉特助給顧輕延打電話匯報,然後提及到沈落的腳受傷了,還把偷拍的照片,發到了顧輕延手機上。
看著照片,顧輕延久久沒有回過神。
照片上的女人,被雨水裹挾著。她彎著身子,再查看腳上的傷。
而後一瘸一拐的,狼狽的離開了。
顧輕延握著手機,眼眶也跟著紅了,看著落落這樣受苦,比要他的命還要難受。
次日一早。
沈落開車去醫院,開到半路上,車子壞掉了。
巧合的碰到言墨塵了,他穿著黑色商務西裝,襯衫里繫著一根純色黑色領帶。黑色西褲包裹著他的大長腿。
看到沈落,就迎著天邊的朝陽,走了過來。
「沈小姐,你怎麼在這?」
沈落正在重新打燃車子,可怎麼都打不燃了,聞聲抬眼,看到言墨塵,她愣了下,然後笑著解釋:「我去醫院,結果車子壞掉了。」
「你下來,我幫你看下。」
推車門下車,言墨塵也嘗試著打燃車子,無果。然後下車,打開引擎蓋,查看了下,然後看向沈落:「沈小姐,不如我送你去醫院?」
「?」沈落不解的看著他。
言墨塵解釋;「你車子一時半會修不好,得拖車到維修店去維修。這裡太偏僻了,也不好打車,不如坐我的順風車?」
「你也要去醫院?」
其實壓根不順路,但言墨塵還是微笑點頭;「一個客戶住院了,我也要去探望下。既然沈小姐要去,那我們就擇日不如撞日。」
「……」
「怎麼?擔心顧輕延會誤會?你放心,我只把你送到醫院門口,不會進去。」言墨塵貼心道。
沈落忙說;「我跟他分手了。不需要顧慮他。」
言墨塵不動聲色的挑眉,看向身後的助理:「你聯繫維修店,把沈小姐的車子修好。」
「是,言總。」助理知道他老闆想刻意接近沈落的,他這個老闆,平時看著很正經,一旦遇到這位沈小姐,就會千方百計,沒有機會,也會創造機會的往上貼。
沈落把車鑰匙,交給言墨塵的助理,感激道;「麻煩你了。」
「沈小姐客氣。」助理接過。
言墨塵轉身走到一輛瑪莎拉蒂面前,沈落走在他前面的。
她認識他的車,車燈閃爍了下,她第一反應是坐後排,畢竟副駕駛是女主人的位置。
但轉念一想,她坐的是順風車,坐在後排,不就是把言墨塵當司機了?
這也太沒禮貌了。
有點尷尬,有點冒犯,更多的不安,她硬著頭皮,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
言墨塵看到她坐到副駕駛,唇角不自覺地往上提了下,坐在了駕駛座。
車子有條不紊的行駛著。
空氣突然安靜,骨骼分明的指骨,握著方向盤,言墨塵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沈小姐和顧總真分了?」
「分手還能有假?」沈落抿唇,反問。
言墨塵莞爾:「你們倆的分分合合,我早就見怪不怪了。」
「這次是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沈落垂眼,看著放在裙子下的白皙小腿,苦笑。
「沈小姐,按理說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我這個外人不該插言。但我作為沈小姐的朋友,還是想勸你三思。如果因為顧輕延先斬後奏,為了引蛇出洞,才那麼對你,你才要分手的,那我覺得不妨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經過這件事,他應該會學會珍惜。」
沈落垂著眼,眼裡的嘲弄更深。
顧輕延什麼都沒學會,只學會了傷害她。
如果她什麼都沒想起來,或許她們會很幸福。
可現在她這麼清醒,如何能繼續?繼續和他在一起,她的父母就白死了。她遭的罪,就白受了。
況且,顧輕延說的很清楚明白,只是玩玩兒她,對她不感興趣了。
何必再自輕自賤。
「人生在世,有個喜歡你,你也喜歡的人很難得。活著都很艱難,和相愛的人相互取暖,人生才會充實。對對錯錯,都只是立場不同,你應該問問你自己的內心。還愛不愛他,還想不想和他共度餘生。」
「言先生,他拿什麼收買你這麼幫他說話?」沈落抬眼,看了他一眼,明顯不悅。
言墨塵失笑;「我是你的這邊的人,身為你的朋友,自然是希望你不留遺憾。沈小姐覺得冒犯,言某以後不說就是了。」
顧輕延真是會演,騙了所有人。
就連言墨塵都以為,他愛慘了她。
沈落眼底一片死寂,言墨塵發現,以前的她,聽到顧輕延的名字,眼裡都有光的,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
「我恢復記憶了。」
到醫院的停車場,沈落解下安全帶,下車時,突然說了這麼句話。
言墨塵面色微怔,多了幾分不可思議,眼裡是擔心;「沈小姐,你還好嗎?」
「死不了。言先生,如果你是我,因為眼瞎嫁錯了人,害的娘家人遭殃。你還會愛嗎?你還愛的下去嗎?」沈落語氣有點激動,手指彎曲成拳;「所以他現在得了白血病,都是報應。我一想到我的身體裡,有一顆他的肝臟,就覺得噁心,反胃。」
言墨塵心疼的看著她:「沈小姐——」
「不用安慰我。我也不會倒下,今天我來,是拿回沈氏的。我會接手沈氏,讓我爸爸的心血得到傳承。以後我會為了責任而活,而不是情情愛愛,跟個傻子似的。」沈落把眼淚逼退,打開車門,下了車。
擦了眼淚,轉身就進了電梯。
到了病房,再次看到顧輕延,他比昨天的氣色更差了,穿著條紋病號服,嘴唇,面色一點血色都沒有。
四目相對,兩人的目光,隔空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