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延，你是不是因為病情加重了，所以才說這樣的話，想把我推開？」沈落像是猜到了什麼，幾天前，他看自己的眼神還滿是愛意。
他的眼裡，心裡，統統都只是她。
愛一個人的樣子，是騙不了人的，它像是長了腳似的，會從他的眼裡，言語裡自己跑出來。
唯一的解釋只能是，他擅作主張，想要跟上次一樣，怕拖累她。
她看到顧輕延眼神微變，便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了。
為了安他的心，她主動拉他的手，他的手溫熱寬厚，她只是這樣握著，都踏實不少。
「顧輕延，如果真的是因為病情加重，才讓你說這樣絕情的假話，大可不必。」聲音很好聽，許是想到傷心的事，沈落聲線都微微顫抖。
顧輕延眼神複雜地重新看向她。
她眼眶紅紅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順著臉頰，流進紅唇，她整個人好似破碎的瓷娃娃，脆弱不堪。
「不要再幫我做決定了，可以嗎？顧輕延，上次你為了引蛇出洞，故意不認我，把我推開。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我看到你和程曉雪即將訂婚的消息，我的心很痛很痛。我們都是孤兒了，走到現在不容易啊，相互攙扶，相互取暖，這樣不好嗎？」
「我會陪著你的，別說傷人的話了，也別再推開我了。好好治病，如果你是因為剛剛我凶你，你生氣了。我跟你道歉，以後我會注意態度。」
此時此刻的沈落，卑微到了塵埃。
她的淚滴，啪嗒啪嗒，砸落在顧輕延的手背。
更像是砸在他的心底。
有一瞬間的衝動，他好想把她抱進懷裡，吻干她臉上的淚水。告訴她，落落，我沒生氣，被你罵，顧輕延感到很幸福。
可這樣做了，又能怎樣呢。
他還是找不到合適的骨髓，他還是不能庇護她一輩子。
如果他知道他的身體已經到了這種無力回天的地步，他不會去招惹她的，他會默默地獨自在醫院等死。
已經走錯了一步了，不能再將錯就錯下去了。
況且，他還報錯了仇，她現在喜歡他，只是因為失憶了。
「你有聽我說話嗎？顧輕延，振作起來吧，就當是為了我啊。萬一會有奇蹟出現呢。」沈落哭著哀求。
以前她哭的時候，他就會服軟了。
這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不僅沒有服軟，不僅沒有跟她道歉，保證會好好治病，更沒有擦掉她的眼淚，還不耐煩地打掉她的手。
手落在病床扶手，尖銳的疼痛，讓她倒吸了口涼氣，眼睫毛上的淚水都忘記掉落。
顧輕延眼裡閃過一絲心疼，可他不能心疼，哪怕是很擔心，也絕對不能表現出來。
不屑和冷漠，爬滿了俊朗英挺的面孔，薄唇勾起譏誚的弧度：「沈小姐，苦情電視劇把你看傻了？」
「沈小姐……」沈落愣了下，嘴裡重複著這個稱呼，幾天前，他還叫她老婆，這麼快就變了。
他嗤笑：「我們又沒結婚，叫你沈小姐有什麼問題？你不會以為，我叫你幾天老婆，你就真能當我老婆了吧？」
「這幾天你為了求我原諒，又是淋雨，又是賴著不走。」沈落還不死心，主動提及。
話茬剛提起，就被很快否認：「那是假的。」
「你為了保護我，故意不跟我相認。」
「也是假的，我不那樣說，你能心軟？沈落，我其實根本就沒認出你。如果不是程曉雪在南城自己露出馬腳，現在我和她還真就訂婚了。壓根沒你什麼事。」
「我們交往了這麼久，你連我都認不出來？隨便一個人，整了容，都可以代替我，冒充我。顧輕延，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沈落壓抑得掉眼淚，哭著問。
其實答案，她都知道，可還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還能是為什麼，當然是為了保護你。
顧輕延眯著眼，輕蔑一笑：「因為我不夠愛你啊。」
「……」沈落往後退了幾步。
手指握住了病床扶手。
不夠愛她——
這幾個字，如一把把尖銳鋒利的匕首，刺穿了她的心臟，心臟血肉模糊，麻木到窒息。
耗費整個青春喜歡，倒追的男人，到頭來，只用『不夠喜歡』四個字來蓋棺定論。
「沈落，別再自欺欺人了。一個男人，如果真的喜歡一個女人，不可能會認不出來她的。她的呼吸，她的眼神，她的行為舉止，都深深的映到他的腦海里，任何人都取代不了。」
「還有啊，當初你喜歡上我，都在我的預料之中。你爸害死了我父親，我要讓你們整個沈家付出代價。我還要謝謝你啊，如果不是你眼瞎喜歡我，你爸還不會死得那麼快，沈家也不會那麼快覆滅。你還真是我復仇路上的大功臣。」
「現在我大仇得報，你算個什麼東西？一顆廢棋，不丟掉你，還把你供著？」顧輕延心一橫，一口氣說完刺激她的話。
沈落看著他的眼神，漸漸變了：「我父親是因為你死的？」
「也不是因為我，是因為你這個戀愛腦死的，從陽台上摔下來就一命嗚呼了，真是個短命鬼。」
沈落氣的疾步上前，一巴掌就要打過去，手腕被他死死的握住：「現在知道我們是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了吧？滾吧，別再我面前晃來晃去，讓我看了心煩。」
「顧輕延，你最好保證這一切都是假的。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沈落手腕掙脫不開，無助的眼淚，瘋狂從眼眶湧現，怒吼道：「我父親的死，如果真和你有關，你死了，我都不會原諒你。」
顧輕延喉嚨酸澀，故作淡漠，猛地鬆開她的手：「誰稀罕你的原諒？滾吧，我不想說第三遍。」
就在此時，病房門被打開。
劉特助走了進來。
沈落哭著跑出去了。
「夫人——」劉特助擔心道。
沈落沒有回頭，腳下生風，急急地哭著離開了。
「顧總，您這是又和夫人吵架了？」劉特助有點兒回過味，看向病床上的顧輕延。
顧輕延眼眶淚水肆意橫流：「你安排夫人和楊叔見一面，讓楊叔把當年的真相，告訴她。務必要讓夫人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