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延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她,涼薄地勾唇:「你配嗎?」
「我不配,那誰配?沈落嗎?顧輕延,你不會天真到,你和沈落還能回到從前吧?」程曉雪趴在地上,眼裡透著嘲諷,手指死死地划過地面上的血液。
看到他眉頭微皺。
皮鞋再次碾壓住她的手背,她還是哈哈大笑:「你把我殺了,都和她回不到從前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沈落應該又失憶了吧?她忘記了所有人,忘記了你帶給她的所有傷害。即便是你們這次又和好了,又舊情復燃了,可那又怎麼樣呢?哈哈。」
「你們之間始終埋藏著這麼一顆定時炸彈。沒有我給你們使絆子,她也會恢復記憶的。你猜猜看,等她想起來,沈家是因為誰覆滅的?她的父母,又是因為誰而慘死的?顧輕延,你和她早就覆水難收了,哈哈——」程曉雪囂張至極,癲狂地大笑。
她的笑聲,讓顧輕延心裡發慌。
沒錯,沈落失憶了,沈家的衰敗,他沒殺岳父岳母,可她們卻因為他而死。他怎麼能脫得了干係呢。
上次換肝臟,沈落恢復了記憶,要死要活的鬧,最後還從別墅的陽台一躍而下了。
這的確是一顆定時炸彈。
會把他和沈落的未來,炸成渣,炸得支離破碎。
「閉嘴!」顧輕延眸底寒芒乍現,腳下皮鞋力度加大。
可她還在發了瘋的大笑:「怎麼?心虛了?害怕了?顧輕延,你說沈落如果知道你報錯了仇。她的父母死得那麼冤枉,你們還好的了嗎?哈哈哈……」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當初那場火是誰放的?」顧輕延發現了問題,半蹲下身體,生硬地抬起她的下顎。
程曉雪滿臉是血,突然不說話了。
「說,你說了,或許我心情好,還會賞你個全屍。」他手上的力氣加大。
她忍著疼,破罐子破摔,挑釁道:「顧總啊,現在是你在求我,問我問題。你還威脅上我了?我好怕啊。我程曉雪本來就是亡命之徒,我會怕死啊?」
大手猛地掐住她的脖子,顧輕延青筋暴起:「說,那場火,是不是你放的?」
「很想知道?嘿嘿,我就不告訴你。不如你求我啊。你說你愛我,只要你願意騙我一下,說你愛我,哪怕只愛我一點點。我就告訴你真相。」程曉雪收斂了笑意,很認真的開口。
哪怕是假的,她也想聽一聽他騙她。
顧輕延被她徹底激怒了,大手一寸一寸地收緊:「你找死是不是?」
「我本來就要死了啊,顧總,何必找呢?你想知道,就說你愛我啊。動動嘴皮子的事情,你還不願意了?你父母根本就不是沈天華殺的。」
「你說什麼?」
「顧輕延,你不願意騙我是吧?那你就掐死我吧。我死,都不會告訴你真相的。」程曉雪勾唇,痛苦地挑眉:「咳咳,我要你和沈落,日日難以心安。你們一輩子都睡不著安穩覺。說不定你爸媽泉下有知,得知你認錯了給你捐款五百萬的恩人,你還害得你的恩人家破人亡,你爸媽那麼善良,你說,他們會不會氣得從墳墓裡面爬出來,掐死你啊?」
原來沈家人一直都是無辜的,他報仇了人。
沈家父女,對他不薄,卻落得如此下場。
顧輕延又是氣,又是悲,雖然他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但他可以肯定,和程曉雪脫不了關係。
眼看程曉雪就要斷氣了,他猛地放開她,然後起身:「想死,沒那麼容易。」
顧輕延看向劉特助:「你把程曉雪帶回A市,想辦法撬開她的嘴。楊叔那邊,我也會讓監獄的人嚴加審問。」
「顧總您是要提前回A市了?」劉特助看向他。
他沉聲道:「我去接夫人回家。」
「夫人看到顧總,肯定會高興的。」劉特助莞爾一笑。
從廢舊工廠走出來。
雨已經停了。
空氣里都是泥土的味道,還有枯草衰敗的味道。
顧輕延走到黑色轎車面前,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降下車窗,抽了根煙。
真是該死,他竟然報錯了仇。
他被誤導了,他被程曉雪這個毒婦徹徹底底的誤導了。
從最開始冒名頂替資助之恩的時候,他就上當了。
如果沒有仇恨這層關係,沈家人其實很不錯。
他被程曉雪牽線,介紹給了慈善家沈天華。
學費,生活費,都是沈天華資助的。
他和沈落交往的時候,無數的人冷眼看他,說他吃軟飯,目的不純。
他也有自尊心,如果不是為了報仇,他可能早就和沈落分手了。
可沈落和沈天華從來沒有帶有色眼鏡看他過,沈天華一直相信他的能力,帶他進入了沈氏集團,還拍著他的肩膀,對他說:
——輕延啊,雖然你的家世和落落相比,略差些。但我也不是什麼迂腐的人,現在也是新時代了,沒有門當戶對那一說。我跟你伯母結婚的時候,我也是一無所有,你看我們現在也過得其樂融融。落落喜歡你,你也不能辜負她,欺負她啊。等你出頭之後,我退下來,沈氏我會交到你的手裡。
——沈老先生,您這麼放心我嗎?不覺得我是外人?您不打算交到落落手裡?
——你們都要結婚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還說什麼兩家話。把沈氏交到你手上,我也是有私心的。
——什麼?
——落落從小在我的庇護下長大,就像溫室里的花朵一樣。如果可以,我希望她和她母親一樣,無憂無慮,倖幸福福的一輩子。賺錢養家,那是我們男人的事情。再則,公司的經營,還是需要殺伐決斷,鐵血手腕。落落太過於仁慈,沈氏在她手裡,也是不長久的。
顧輕延又想到今年的除夕夜,沈天華氣呼呼地瞪著他,那眼神像是要吃人,掄起拐杖,打在了他身上,嘴裡唔嗚地叫著,通過口型判斷,他知道沈天華在罵他,白眼狼,畜生,不是人。
以前他不理解,沈天華為什麼會從陽台上掉下去,哪怕他緊緊地抓著沈天華的手,也於事無補。
現在他好像明白了。哀莫大於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