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延,你好冷血。
這句話,讓顧輕延撐在床單上的手掌,驟然握緊。
曾經的他,何止是冷血呢,簡直是連畜生都不如。他哪裡只是冷眼旁觀呢,還瘋狂地折磨她,詛咒她去死,給她定製壽衣和棺材。
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說著讓她難過的話。
沒有相信過她,往她和言墨塵身上潑髒水。
沈落在他懷裡,如受驚的小鹿,身體微微顫抖著,臉頰更是沒了血色,滲透著慘白的。
可見只是一個夢,就把她嚇成這樣了。如果她真的想起點什麼,顧輕延不敢想像後果會是什麼。
「別怕,落落,我會陪著你的。」顧輕延的手掌,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像是在給她無窮的力量。
沈落呼了口氣,調整好了心態,抬了眼,跟他微笑:「是啊,就是一場夢,是我太較真了。你這麼好的人,怎麼會騙我呢?你說過,你護我都來不及。」
「……」顧輕延如鯁在喉。
沈落反過來安慰他:「好了,不想回答就不回答了。既然老天爺讓我忘記以前的事情,那就是天意。讓過去的事情,都統統翻篇。我們現在過得好,以後過得好,就好了。」
是啊,曾經的事情,都變成了回不去的過去了。
除了翻篇,還能怎麼樣呢。
能過去,已經很不錯了。
顧輕延鬆了口氣,雙手懷抱住沈落的身子,想把她徹徹底底地揉進他的身體裡面。他緊緊地抱著,很用力的抱著,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想起來什麼,現在的幸福,都會變成鏡花水月。
「顧輕延,你這麼用力幹嘛?想把我勒死了,換個小老婆?」沈落打趣。
顧輕延眼底是感激,是對未來的迷茫:「落落,你對我真好。」
有這樣的妻子,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以前對你不好?」沈落推開他,狐疑地看著他。
她對他一直都挺好的,不嫌棄他的出身,不嫌棄他的自卑,還願意放下大小姐的派頭,主動跟他搭訕,追他。
還願意為了他,學煮飯,學怎麼照顧丈夫。
為了跟他結婚,她力排眾議,她跟家裡人絕食,抗議,離家出走。為了跟岳父岳母證明,她沒選錯人,她把他塞進了沈氏集團,讓他從基層,爬到了沈天華的左膀右臂。
可以說,沒有沈落,就沒有他現在。
顧輕延那時候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他這輩子欠了兩個人的債,一個是程曉雪,程曉雪在他成為孤兒後,給他資助了五百萬。
程曉雪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把她所有的錢,都拿出來投資他了。
另一個就是沈落,沈落雖然姓沈,流著沈天華的血液,有著沈家人的基因,可她是無辜的,她善良又熱心,她和沈天華夫婦不一樣。
顧輕延眼神複雜地看著沈落:「落落一直都挺好。」
「那你可得好好珍惜我,不准惹我生氣。更不能和別的女人曖昧不清,更不許騙我。夫妻要坦誠相待。」沈落哼哼:「我最受不了別人騙我。」
受不了別人騙她,可他現在做的事情,不就是在騙她嗎?
如果她發現了,會怎樣呢。
「落落,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你會怎樣?」他假裝隨意開口。
沈落擰眉;「那得看你的動機是什麼。」
「如果是為了我們有更好的未來呢?我的出發點是好的呢?」顧輕延像是看到了希望。
沈落想了下,看他;「那得看具體什麼事情了。不過顧輕延,我建議你還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比較好。」
突然湊近,沈落眯著眼:「說,是不是外面有別的女人了?」
「胡說什麼,你一個我都應付不過來。」
「那你騙我什麼了?」
「沒騙你什麼。」
『真的?』
「真的。」
「你說說?趕緊說啊,你把我好奇心勾起來了。」沈落猝不及防,手指落在他胳膊內窩,撓痒痒。
顧輕延很怕癢,整個人倒在床上。
「說,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兒了?」沈落手下不留情,故意繃著臉逼問。
兩人的姿勢,突然很曖昧,女上男下。
顧輕延捉住了她的雙手:「好了,落落。別鬧了。」
「你騙我什麼了?嗯?老實交代。」
「真要知道?」
「必須知道。」
顧輕延反客為主,大手扣著她的後腦勺,她的唇瓣,擦過他的薄唇。
沈落被他套路了,便想起來,腰肢和後腦勺,卻被禁錮得死死的。
「做完之前沒做過的事,老公就告訴你。不過你可不許生氣。」
「你還和我講條件了?」沈落嘟囔著,嘴唇里的話,就被他堵了回去。
唇齒相依。
臥室里沒開燈的,窗戶是開著的。
潔白的窗簾,被微風吹拂著。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簾,照射了進來。
大床咯吱咯吱地響著,仿佛一曲最古老的搖籃曲。
驟雨初歇。
顧輕延抱著被子裡的沈落,去浴室洗了澡,沈落小臉通紅,都不好意思去看他。他真的感覺到,曾經的沈落,未經人事的沈落,又回來了。
熱水,透著花灑,瘋狂地打在他們的身上,臉上,髮絲上。
沈落的臉頰上,貼著凌亂的髮絲。
她彎腰,揉了揉膝蓋,膝蓋很痛很痛,剛剛太累太累了。
抬眼,她就看到顧輕延肝臟位置,有一處細長的刀口,刀口已經癒合了,但一點也不好看。
沈落伸手,摸著他那處疤痕。
水漬在她手掌瘋狂划過,她的眼睛都有點睜不開了。
「顧輕延,我的肝臟是你捐的,對不對?」沈落摸著他身上的疤痕,突然看向他的臉。
太巧合了,她需要一個肝臟,他的身上就有了相應位置的疤痕。
「其實你沒出國,是你怕我擔心,我們都在手術室,對不對?」沈落擲地有聲,浴室霧氣挺大,她的眸子也跟著霧蒙蒙的,水汪汪的了。
一定是這樣的,她的直覺告訴她,就是這樣的。如果她需要,顧輕延可以為她付出生命的,一顆肝臟,又算什麼。
顧輕延喉嚨一緊,咽了下口水,幫她拂過臉上凌亂髮絲的粗粒手指,頓時僵住。他竟然忘了,他身上還有手術疤痕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