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吸氣越來越困難

  沈落看到顧輕延的面色肉眼可見的難看起來。

  她是了解顧輕延的,他生氣了。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會這樣說,肯定會考慮到他的感受。

  可現在。

  沈落呼了口氣,把目光從顧輕延的臉上轉移開,下了逐客令,她怕自己說得太委婉,顧輕延會聽不明白。

  「香已經燒了,顧輕延,你可以離開了。」沈落聲音雖然低沉,但落地有聲。

  顧輕延握著拳頭,面部線條緊繃得不行。

  他真是瘋了,才會來眼巴巴的來這裡,被沈落母女臉色看。

  「你不說,我也會走。」顧輕延嗤笑,然後離開。

  路過言墨塵身邊時,顧輕延側眼看了下他:「言墨塵,沈落還是有婦之夫。你想搞破鞋,至少得問問老嚴總是什麼態度吧?」

  破鞋。

  是在說她嗎。

  沈落呼吸頓時急促。

  手指握著,指甲陷入了肉裡面,很久,她才反應過來,顧輕延在說她是破鞋。

  原來她在顧輕延口裡,眼裡,是這麼的不堪和骯髒。

  「顧輕延,你夠了!」沈落瞪了眼顧輕延,低吼道。

  顧輕延覺得她這是在護著言墨塵,呵,為了個私生子,這麼凶他。

  好樣的,沈落。

  顧輕延也是有脾氣的人,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人群。

  劉特助看到顧輕延從他面前擦肩而過,開口道;「顧總放心,夫人我會看著的。保證平安無事的把她送回到您的身邊。」

  顧輕延深深地看了眼劉特助,面色好看了一些,但還是轉身就走下了荒地,開車離開了。

  沈天華是他的仇人,他真是太心軟了,一顆真心才會被沈落這麼踐踏。

  沈落強行壓下心裡的苦楚和酸澀,強顏歡笑,跟言墨塵道歉:「言總,剛剛不好意思。請您不要往心裡去。」

  "我沒那么小氣。"

  言墨塵說著,就走向土堆,把懷裡的菊花放在了土堆旁。

  然後拿起地上拆開的香,蠟,紙,一一焚燒。

  又鞠躬了三次。

  一切都結束後。

  沈落跟沈母並排走著。

  雪下的越來越大,沈落踩在厚厚的雪裡,咯吱咯吱地響著,一連串的腳印印在雪地里。

  「媽,你說如果死的人是我,那該多好。」沈落看著灰濛濛的天空,喃喃道。

  沈母走得很慢很慢,聽了這話,忙糾正道:「落落,別再說什麼死不死的了。不吉利的。你還年輕,屬於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屬於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麼。

  可是剛開始,就要結束了。

  癌症晚期,肚子裡還有個催命符啊。

  沈落抿著唇,沒說話。

  「你就像是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應該朝氣蓬勃才對。你爸和我,都是下午五點過後的太陽了,下山是正常的。」沈母又顫巍巍地開口。

  沈落苦笑:「可是現在沒有太陽了,是雪天。」

  「暴風雪遲早會過去,只要你熬得住。」

  沈母不知道為什麼,腳板心很痛很痛,走起路來,像是踩在刀尖上。

  她感覺身體也越來越愣,越來越涼。

  沈母走不了那麼快了,她抓住了沈落的手掌:「落落,走慢點。聽媽給你說話。」

  沈落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但還是放慢了腳步。

  沈母呼吸越來越急促,像是有一雙大手狠狠的,死死地遏制住了她的咽喉。

  她吸氣越來越困難。

  意識也變得有點模糊了。

  她好像看到了丈夫,看到了年輕的自己。

  二十幾年前的今天,她和丈夫手牽著手,也是這樣漫步在雪地里,去領證,去私定終身。

  沈母過了一會,又看到她牽著的人的手,是沈落,不是沈天華。

  沈母又遲緩地開口:「落落,聽媽媽跟你說,出現任何困難,都不要放棄自己的生命。不要做傻事。」

  「生命只有一次。顧輕延如果過得不好,就離開他。你爸現在死了,你沒了負擔。說不定我也死了,你就能好好過你的日子了。」

  沈落聽到這話,皺眉:「媽,你胡說什麼呢。什麼死不死的,不吉利的。」

  「可是死亡遲早都會來臨的啊,孩子。媽還有個事情得告訴你,你之前擔心離開顧輕延,會沒有辦法湊到你爸爸的醫藥費,對不對?」

  沈落沒說話。

  「現在不用擔心了。媽有私房錢,而且還不少呢。在媽住的臥室里有個書櫃,你記得不。」

  「記得。」

  「書櫃最下面有個抽屜,鑰匙在你爸爸書房的保險柜裡面。你爸爸的保險柜密碼,是你的生日。」

  「你爸這些年給了我不少錢,我都沒花,存在那的,有幾張銀行卡。還有你爸買給我的珠寶,首飾,你爸出事後,我也沒功夫在戴了。你到時候看看怎麼處理,如果你想戴,就戴。不想戴,就把它換成錢,說不定可以解你困頓之憂。」

  「那些錢,應該夠你無憂無慮的生活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媽不是不愛你,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愛。落落,不要怪媽媽打過你。打在你身上,疼在媽媽的心裏面的。」

  「媽媽雖然怪你選錯了男人,其實更多的是怪自己,沒有幫你選對人。看到你受苦受難,我無能為力,媽媽是愧疚,是自責。希望你不要怪媽媽。」

  沈母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沈落髮現母親的手在她手心,變得越來越涼,而且涼得很不正常,一點溫度都沒有了。

  她還以為是天氣太冷的緣故。

  沈落把母親的手,放進了自己羽絨服兜里。

  「那個言總,媽媽看著還不錯。如果你不討厭他,可以離開顧輕延,跟言墨塵試試。媽這輩子沒什麼大能耐,但選男人的眼光還是很準的。這個言總,比顧輕延可靠得多。他對你,應該是有意思的。」沈母又自顧自地說。

  沈落越聽越不對勁:「媽,你別胡說。我和他只是朋友。這些話,你以後別說了,你和我都要好好活。」

  母親的話,她聽著很不對勁,像是在交代後事。

  「沒事,媽該說的也說完了。你不愛聽,媽媽不說就是了。」沈母微笑著。

  突然叮咚一聲。

  沈落回頭。

  只見沈母倒在了雪地里,雪花瘋狂地落在沈母的臉上,身上,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