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他竟然還幻想,她給自己打了電話,他沒接到。
要說沒心肝,還得是沈落。
顧輕延回公寓的車速,瘋狂飆升。
他突然看到沈落走在大街上,她看起來心情很不好,因為她是右手提著保溫桶的。
所以他並沒注意到。
顧輕延嗤笑,老公都為了她們一家子進了醫院了,她還有心思在這傷春悲秋。
絕了。
她都不在乎他了,他管她幹什麼呢?
挨凍去吧。
顧輕延故意加快速度,開得很快。
因為他怕開慢了,會心軟,會掉頭回來,讓她上車。
沈落整個人都沉浸在剛剛看到的那一幕裡面的,她的耳畔都是程曉雪那句話::「顧輕延,我要你兌現承諾,娶我呢?你會嗎?我想成為你的妻子,你會同意嗎?」
眼前的此情此景,都像是帶了一層濾鏡。
到處都是程曉雪主動吻顧輕延的樣子。
沈落緊緊的握著手裡的保溫桶。
她好傻啊,聽了劉特助幾句話,就心軟了。
還親自給他做補身子的湯藥,結果呢,她根本沒有問過顧輕延本人的意思。
根本沒有問顧輕延願不願意看到她,願不願意喝她煮的湯。
應該更想喝程曉雪煮的吧。
他看程曉雪的眼神,是那麼憐愛,是那麼認真。
他的眼神,都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可這些,以前都是統統只屬於她沈落一個人的啊。
沈落的心口好疼,好疼。
猶如無數的銀針,在扎著。
密密麻麻的疼痛。
窒息又壓抑。
讓她呼吸不暢。
沈落抬眼看了下天空。
天都黑了。
大雪瀰漫了她的視線,細細密密地飄著紛飛的雪花。
雪花很冷很冷。
落在她卷翹的睫毛上。
沒有血色的臉頰上。
黑色的羽絨服肩膀上。
可沒有人知道,她心裡的雪下得更大,更密,更難見天日。
真是諷刺,顧輕延都把她傷成這樣了,她還是會有占有欲。
還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可能是太難過了。
她都忘記了醫院離沈家別墅很遠,她都忘記了停下叫計程車。
而是低著頭,邁著凍到麻木的雙腿,走了整整四十分鐘,才回到沈家別墅。
沈家別墅開著暖氣。
她回到家,整個熱氣迎面而來。
因為氣溫相差太大,沈落打了個抖。
客廳只留了盞壁燈。
父母應該休息了。
沈落鬆了口氣。
她可不想讓父母看到她這麼狼狽的樣子。
放下保溫桶。
然後用手拂去身上的雪沫,雪沫還沒化,拂到地上都是白茫茫的。
沈落拿起保溫桶,她的手指已經凍得很麻很冷了。
沒有一點力氣。
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打開保溫桶的蓋子。
補湯已經冷了。
可這是她親手做的補湯。
她不想扔掉,太浪費了。
所以她拿出裡面的勺子,一口一口地餵給自己喝。
補湯的味道很好,不對,應該是她自認為很好。
這個湯,顧輕延以前最愛喝了。
現在應該不喜歡了,不是應該,就是不喜歡了。
早就移情別戀了。
沈落積壓了那麼久的情緒,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情,爸爸差點死了,丈夫差點死了,看到丈夫和他的小情人調情,親吻。
她就覺得委屈。
鼻尖紅紅的。
眼眶又酸又澀。
眼淚在打轉。
落在保溫桶裡面的補湯里。
沈落擦掉眼淚。
她把滿滿的一桶湯,都喝得乾乾淨淨。
喝最後一口的時候。
沈母披著衣服,走了過來,看到她這雙眼紅紅的樣子,很快就明白怎麼回事了:「給他送補湯,他還不領情啊?」
「怎麼這麼晚還沒休息。」沈落眨了眨眼睛,抱著保溫桶走到廚房,去清洗保溫桶。
沈母心疼她,把保溫桶奪了過來:「還是我來吧。我和你爸都擔心你,你都沒回來,讓我們怎麼能放心得下。」
「這個顧輕延就不是個人。你好心好意的給他送補湯,他還這樣對你?外面那麼冷,你怎麼也不打個車回來?你從小就怕冷,凍感冒了怎麼辦呢。」
沈落看著母親麻溜的洗著保溫桶,她結婚前,母親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現在卻都學會幹家務了。
都是因為她。
「我讓你不要去,不要去,你還不聽。你這孩子,以前就是不聽話。讓你別喜歡他,你非得喜歡他。讓你找個門當戶對的男人結婚,你非認準他。你看看你,哪次你堅信你自己的意思,沒有錯過?」
「你聽我的,跟他離婚。別在耗在他的身上了,他根本就不尊重你。你還這麼年輕,才二十幾歲,真打算一輩子就這麼被耽誤了?」
沈落聽著母親絮絮叨叨的話,竟然一點也不嫌煩。
忍著哭腔,笑著問:「可您以前說,現在的沈落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們已經不是呼風喚雨的沈家了。」
「那是我不知道你過的什麼日子。我以為他只是和你吵架,我不知道他這麼沒有人性,把你往死里鄭。如果不是我看到你差點被送去火葬場,我都不敢想像你過的日子!」
「可是落落已經沒有選擇了。」沈落喉嚨哽了下,眼淚不住地流。
沈母還在清洗,根本不知道她在哭,繼續勸她:「怎麼可能沒有選擇。辦法總比困難多。你還有我,還有你爸。天底下男人那麼多,又不是只有顧輕延他一個。找不到條件好的,咱們就找個條件差點的,對你好的。你媽我別看是溫室里的花朵,我可會為以後做打算了。你爸以前給我了不少零花錢,還有金銀首飾。我都沒有用,放在那的。我們一家三口,只要節約點啊,肯定可以過的。再說了,我的寶貝女兒落落長得這麼標誌,還找不到一個好男人了?」
「如果找不到呢?」沈落又問。
沈母關了水龍頭:『找不到的話,媽養你一輩子。你和你爸我都可以養。我有一雙手,我還會畫畫,彈琴,有一雙手餓不死你。」
抬起頭,沈母就看到沈落哭得淚眼朦朧,她皺眉;「你怎麼哭了?」
「媽——」沈落猛地抱住她,嗚嗚大哭。
媽,落落也想離婚,落落也想一家三口永遠在一起,日子清貧,卻一家人不分開。可是沒有機會了,沒有機會了。
沈落以前覺得,母親每次給她打電話,聯繫她,都是要爸爸的醫藥費,要她跟顧輕延妥協。可現在她才發現,母親好愛好愛她。不然是說不出這番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