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看到他面色烏雲密布,額頭青筋暴起!
暴風雨到底是來了!
顧輕延什麼都知道了。
「顧輕延,我——」沈落莫名的心慌,可開了口卻不知道說什麼。
話音剛落,顧輕延猛地把手裡的檢查報告揉成一團,臉色可怖的拉著沈落,邁著大長腿,疾步向醫院外面走去。
沈落跟不上他的腳步,好幾次都險些摔倒。
最終他打開黑色賓利車的車門,猶如塞垃圾一般,把她塞在了後排位置。
砰!
車門被狠狠的關閉。
顧輕延的大手捏緊她的下巴,另一手把握成一團的檢查報告,砸在她臉上:「解釋!」
沈落的下巴很疼很疼,疼得仿佛都要變形了。
解釋?
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啊,還要什麼解釋呢。
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沈落的沉默,讓顧輕延越發的憤怒,猩紅著眼,把沈落的頭瘋狂地往車窗上撞。
一下比一下力度大。
撞擊的沈落的頭部都感覺不到疼了,都麻木了。
「解釋啊!沈落,我讓你解釋,你沒聽到嗎?」顧輕延勃然大怒,戴著腕錶的手背,青色經脈凸顯得很高,,仿佛要衝破手背肌膚。
沈落眼淚直流,淚水滴在乾裂的,缺少水分的唇瓣上,好咸,好澀。
原來淚水是這種味道啊。
「不說話是吧?沈落,虎毒不食子!虎毒不食子啊!找我要了那麼多好處,談了那麼多條件,你還是背著我打掉了?!」顧輕延咬牙怒吼。
怒氣在他身體的每個毛孔瘋狂地擴散,橫衝直撞。
她知不知道啊,他有多盼望著這個孩子的到來!
她知不知道啊,他計劃著放下仇恨,和她回到以前!
她知不知道啊,他求因為沈天華慘死的父母,在天之靈保佑她,保佑她們的孩子。
沈落不知道,沈落這個沒心沒肝沒肺的女人,什麼都不知道!
只知道算計他,利用他,拿他的感情談條件,做交易。
明明她承諾過的啊,讓他相信她,她說她會讓他心愿達成,他的心愿就是孩子平安出世,和沈落的感情回到最初的起點啊。
謊言。
欺騙。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他的父母一輩子勤勤懇懇,從不與人為敵。
沈天華和他父母沒有一點利益衝突,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都能下狠手!
以前顧輕延覺得沈落是無辜的,她和沈天華不一樣。
現在想來,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可笑,他竟然會嘗試著共情仇人的女兒!
沈落和沈天華流著共同的鮮血,身上刻著自私狠毒的基因。
怎麼會無辜,怎麼會不一樣?
顧輕延感覺到他無望的生活里,最後一絲光亮沒有了。
腦子裡一根緊繃的弦,在一點一點地斷裂!
「為什麼?為什麼!」顧輕延見她死活不開口,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他就來氣。
沈落心裡一片悲哀。
為什麼。
他怎麼會不知道為什麼呢。
沈落嗤笑。
這一舉動,無疑是惹怒了顧輕延。
他緊握她下巴的大手,瞬間滑到了沈落那皓白如雪的脖子上,死死地掐著她的脖子。
咚咚咚——
沈落的後腦勺瘋狂地撞擊著車窗。
車窗質量還挺好,這麼大的力度,都沒破碎掉。
「說話!說話啊!沈落,你啞巴了啊?我他媽讓你說話!說話!」顧輕延暴怒,撕心裂肺地怒吼道。
緊接著,沈落錯愕了。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她沒有看錯啊,顧輕延狠絕的眸底,暈染出一片赤紅。
如斷線的水晶珠子般的淚滴,瘋狂地湧出他的眼眶。
沈落晃了神,顧輕延哭了?!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
這個孩子有那麼重要嗎?
竟然哭了啊。
孩子沒了,他尚且哭一下。
那她沒了呢。
在她葬禮上,他會不會也象徵性地落下淚呢?
沈落恍惚的開口:「顧輕延,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掉幾滴淚呢?」
顧輕延所有的理智,都被孩子流產這件事給剝奪了。
他在氣頭上,紅著臉說話,也是口不擇言,心口不一的:「你怎麼還不死啊?你為什麼還不死!」
沈落恍惚了下。
這種冷言冷語,她聽了好多次了。
以前她不信,言語是可以殺人無形的。
現在她信了,顧輕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顧輕延,你等不及了是嗎?」沈落鼻尖一酸,笑著問。
顧輕延掐著她的脖子:「像你這麼惡毒,這麼下賤的女人,不該死嗎?你親手打掉了你的親骨肉,你有什麼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啊?沈落,你該死!你該死!你知不知道,我忍你很久了?」
「……」沈落伸手,想掰開他掐著自己脖子的大手。
可他力氣實在是太大太大了,她根本掰不開。
「我警告過你無數次,你唯一的底牌,唯一的籌碼就是你肚子裡的孩子!你無視我的警告,嗯?以為我愛你愛到,不敢對你動手了?不敢要那老東西的命了?沈落,你敢這樣對我!我對你太好了!是我對你太好了!」
沈落怎麼都掙扎不開,最終她認命了。
沒有在反抗了,她的宿命就是死亡,沒有顧輕延掐死她,也會有病魔等著的。
他竟然覺得,他對自己太好了。
可笑,他真會往他臉上貼金啊!
沈落想,他之所以這麼難過,這麼暴躁,應該是孩子沒了,失去了折磨她的好機會吧。
因為他說了啊,他等不及了,哪怕明知道她得了肝癌晚期,還是迫不及待地想讓她立馬消失。
沈落絕望地閉上眼。
熱乎乎的淚液,順著慘白的臉頰落下:「那你掐死我吧。」
活著太痛苦了。
活著太累,太壓抑了。
她沒有勇氣自己主動消失,她身上承擔著太多的枷鎖和責任,顧輕延幫她了結了,也挺好。
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都終止了。
顧輕延看到她這幅認命的樣子,這副不知悔改,沒有絲毫愧疚,歉意的樣子,便怒火攻心。
骨骼分明的手指,漸漸收攏。
仇人的女兒,本來就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成全你,沈落。」顧輕延涼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