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半,天陰沉沉地,從乾燥的炎熱到蒸籠般的悶熱,
張揚打著哈欠,睡眼惺忪慢悠悠地往教室走,口袋裡的手機震動,
來電顯示是張文益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不想接還是接了,
「找我什麼事。」
「你媽出事了,在京城第一醫院,要交醫藥費,三萬塊錢,我這個月的退休金花完了,你帶錢過來一趟。」
電話直接被掛斷,張揚都來不及問什麼,沒辦法,拔腿就往最近的校門沖,
剛好遇見嫌棄天氣太熱開車過來的霍燃,沒多問什麼,開車往第一醫院趕,
醫院裡禁止喧譁,
手術室門前更是靜悄悄地,
張文益坐在等待的椅子上,刷著視頻,就跟現在躺在手術台上的人,
不是每天給他洗衣做飯,陪伴他照顧他多年的妻子,而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樣,
霍燃整個人半倚靠在牆壁,一隻長腿不羈地曲著,手裡還拿著車鑰匙,
皺眉看著對面一排座椅上,直勾勾盯著手機視頻里美女扭腰,
樂呵呵點愛心的張文益,這種男人,也配娶到老婆?
張揚靜靜站在手術室前,久久緩不過來,不明白早上還笑著塞給他雞蛋,
讓他在路上吃好好的媽,怎麼說進手術室就進手術室了,
很快,手術室的門打開,一身白大褂的裴斯年走出來,
「醫生,我媽她……」
「放心,手術很順利。」
裴斯年躲開張揚伸過來的手臂,語氣冷淡而平靜,像毫無感情的醫療器械,
「斯年……哥?」
霍燃不確定地開口,他知道斯年哥在第一醫院上班,沒想到會這麼巧,
裴斯年朝霍燃看了過來,也挺意外,看向緊跟著護士離開的張揚,
「認識?」
霍燃點頭,瞥了眼還坐著看美女扭腰的張文益,嘴角一抽,
「嗯,我朋友。」
「斯年哥,我朋友的媽……」
兩人的說話聲漸行漸遠,很快消失在轉角,
頂層vip病房的走廊盡頭,
「寶貝兒,記不記得昨天接待我們的那個阿姨,我得到消息,
她讓那個放我們鴿子的小明星,失手從樓梯推下去,現在已經進醫院了,
我有照片還有那阿姨的入院證明,我不大肆曝光她都對不起她的那一嗓子。」
手機那頭的許慎,捏著從狗仔買來的最新偷拍照片和醫院證明,
以及桌上擺放林輓歌的各種黑料,一張溫文儒雅的臉龐,陰惻惻涼颼颼的,
電梯的門開滴的提示音響起,
宋卿停留在醫院的一顆參天百年老樹的目光收回,抬眼看過去,紅唇輕掀,
「那是該曝光,不過就因為放我們鴿子,你還特意派人盯著,最近這麼閒?」
是裴斯年和霍燃,
宋卿挑了挑眉,小白不是說狗男人遭遇槍擊的事,沒打算告訴霍家人麼,
許慎捏緊照片咬牙切齒,「這不是她放不放我們鴿子的問題,
這是我的西裝褲,和她難聽至極的聲音,侮辱冒犯到我耳朵的問題!」
還賣什麼『善良可人、青春初戀、甜美女神』這種人設,
真噁心,誰家初戀能這麼惡毒,把家裡的做飯阿姨往樓下推,
「她怎麼在這裡?」
霍燃厭惡的情緒不加掩飾地流露,一看到宋卿,他就想起宋好好,
三番五次的糾纏契而不舍,如果不是那個滿口胡話的江湖騙子,
條件優秀的大哥,怎麼可能會娶這樣一個上不了台面的女人,
「她是你大哥的女人。」
裴斯年沒興趣知道好友家庭內部的事,答得很輕巧,言意之下的意思,
就是你大哥受傷他老婆在他身邊照顧,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病房外有動靜,沈白很快就走出來,見到霍燃還挺詫異的,
霍燃和裴斯年前後進了病房,沈白則是偷偷往走廊盡頭看一眼,
好死不死和宋卿的視線對個正著,眼神飄忽心虛地咽了咽口水,
遠遠地訕訕一笑,跟著進病房,一張清秀白淨的臉上發老愁了,
唉……
夫人又在跟那個許慎通電話!
唉!!
推開病房的門時,裡面的說話聲戛然而止,宋卿的腳步停頓住,
迎上霍燃排斥牴觸的眼神,不免想起遊戲界面十幾條被她無視的消息,
也不生氣,鬆開門把手,懶懶地靠在門邊上,響起最近還挺流行的一句,
「老公,是不方便我進來嗎,那我走?」
霍御今天沒有再穿病號服,一件灰色的休閒的家居服、很薄,
類似於襯衫的款式,紐扣不是金屬也不是塑料,而是布料而成的,
「沒有不方便。」
自從昨晚過後,霍御再看宋卿的眸色比以往更深,朝站在門口的宋卿伸手,
「過來,阿燃他陪朋友來的,順便來看看我而已,已經要離開了。」
霍燃:「……」
不是,他沒有要離開,他話都還沒說完。
宋卿躍過霍燃坐的軟椅,直接來到床邊坐下,纖薄的肩膀就靠在床頭,
一邊臉則是輕輕靠在霍御沒受傷的肩膀上,而後一雙蘊著得逞的美眸,
看向霍燃,嘴角高高翹起,言笑晏晏,就差沒在臉上打出一行大字,
『少年,你大哥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
霍燃:「……」
幼稚!
極其幼稚!
他就沒見過這麼幼稚無聊的女人!
「好了,阿燃,你去陪你朋友吧,我受傷的事不要和家裡人說,尤其是奶奶。」
霍御薄唇勾起一道很淺的弧度,骨節分明的大掌牽起宋卿的手,
把握在掌心裡溫柔地摩挲,顯而易見無條件的偏袒和縱容,
直到沈白貼心地關上病房門,宋卿那張令人討厭嘚瑟炫耀的臉,
才徹底被隔絕消失,霍燃只覺得一口氣窩在胸膛,活了十九年,
就沒像現在這麼憋屈過,肩膀被裴斯年安慰似地拍了拍,
「習慣就好,你只是你大哥的堂弟,而大嫂是你大哥的女人。」
沈白認同地點頭,沒注意霍燃黑得跟鍋底有得一拼的臉,嘴欠地補上一句,
「老婆只有一個,堂弟爺有好幾個。」
裴斯年忍住笑意,白大褂修長挺拔的身影朝電梯方向走,
霍燃一雙冒火的眼惡狠狠瞪了沈白一眼,抬腳大步跟上,
沈白無辜地撓了撓頭,「沒錯啊,爺克妻,就夫人沒事,老婆不就是只有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