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爹~!
咕嘟咕嘟……
黑暗寒冷的海域深處,海水猶如沸騰一般,不斷冒著黑色的激流,似乎有什麼龐然大物,在海底呼吸吐氣。
若是順著激流繼續深入,將會發現在激流之下,竟然建造著一座幽深的地窟宮殿。
事實上,海中妖族皆喜歡流光溢彩的殿宇,因為這樣能照亮深不見底的海底。再者,海中多貝殼珊瑚,這些東西本就是五顏六色,海族見這些東西多了,審美上也會有所偏愛。
可海魔獸一族雖然是海獸,但卻是兩棲動物。在沒有修煉有成前,其習性更像是在淤泥中生存的泥鰍,不願見到天光,喜歡在泥巴里生活。
哪怕現在已成北海霸主,海魔獸族群仍舊保持著從前的習慣。
不過為了顏面,就算喜歡住在淤泥中,也要建造一座地窟宮殿彰顯臉面。地窟宮殿暗沉沉的,裡面擺設陰森整潔,該有的東西都有,只是不像其他水宮那般富麗堂皇罷了。
而此時,在地窟最底層的宮殿中,時不時傳來一陣粗重的喘息聲。
宮殿深處,一套用寒鐵打造的戰甲散落在地,遮住一半黑色的身影,黑色的身影擁有四肢,體形卻猶如泥鰍般纖長,尾部生長倒刺,泛著凜凜寒芒,赫然是當今海魔獸的首領魔君。
此刻,魔君的尾巴正用力地纏繞著一條粗壯的白蟒。
白蟒身形巨大,宛若小山盤起,魔君的體型在白蟒面前,簡直不值一提,但卻不耽誤兩獸相互交融。
魔君尾巴卻牢牢纏住白蟒下方,正貪婪地汲取著什麼,仿佛要融進白蟒的身體,而隨著魔君的動作,白蟒身軀流出殷紅鮮血,就連華美鱗片都脫落頗多,看起來痛苦非常,忍不住扭動身軀。
「忍著點!」
魔君聲音嘶啞,重重地咬在白蟒身軀上。
劇痛傳來,令白蟒呼吸急促,碩大的頭顱不斷幻化,最終竟露出一張美人面。
美人面神色迷離,又夾雜著幾分痛苦,但為了不掃魔君的興致,又只能昂著腦袋,做出愉悅的模樣。只是那龐大肥碩的身軀,明顯有些支撐不住,正在輕輕顫動。
好在這種痛苦的交流,持續了半刻鐘便結束了。
魔君身軀顫抖幾下,心滿意足地離開白蟒,猩紅的雙眸帶著幾分狠戾:
「不夠,根本不夠!你們這些陸地的蟒,到底比不上蛇蛟族,更比不上青櫻……」
海魔獸形體特殊,可以水陸兩棲,本是天生的海陸霸主,可事實上並不被海族接受。
比起來這種兩棲天賦,妖族更看重血脈是否純粹。
在海族看來,只有純粹的海中生物,才能被稱作海中貴族。像海魔獸這樣不三不四的物種,最多算是雜交品種,根本不配稱之為海鮮。
可後來海魔獸一族意外發掘龍族聖地的寶藏,在裡面得到不少功法跟龍氣,海魔獸們經過洗禮,實力大增,短短几十年時間,便統一了北海。
海族們雖然瞧不起海魔獸,可在這麼大的勢力面前,只能被迫接受。
按照海魔獸生活習慣,每年冬天都要遷徙至陸地過冬。
可血統問題,始終都是海魔獸的痛,現如今成了海中霸主,更是在意這些虛名。為了維持純種海鮮的顏面,魔君歷經多年,終於找出一個法子。
那就是跟蛇族配種。
海魔獸體形怪異,又是兩棲,並不是天生如此,而是由蛇族跟海產雜交而來。所以,海魔獸能在配種時候,汲取蛇族的本源,用以進化自身,逐漸將血脈進化純粹。
相對於普通的蛇族,蛇蛟族的血脈顯然更勝一籌。
蛇蛟族乃是蛇跟蛟的雜交品種,但因為身負蛟龍血脈,血脈算得上尊貴,如今龍族消失,蛇蛟族就成了備受尊敬的血脈。
只可惜蛇蛟族雖然沒落,但到底是老牌族群,很多海族都很尊重他們,想要對他們出手,總要有個合理的理由,否則海中其他妖族,只怕會對海魔獸一族失去信心。
魔君覺得,妖族的凝聚力本就不行,而海魔獸走到這步不容易,他可以找藉口直接屠了蛇蛟族,但不能莫名其妙的強取豪奪。
思來想去,魔君想到了聯姻這一招。
青櫻是蛇蛟族血脈最純粹的白蛟,若他跟青櫻雙修,汲取青櫻本源,或許他也能進化成蛟族。
到時被稱作公主的天之驕女,也只配成為他的坐騎。
只可惜,在聯姻之前,他只能跟這種卑劣的蛇族交合。
「……」
白蟒忍著劇痛,幻化出女子形態,眼底一閃而過幾分憤恨。
剛剛要的時候怎麼不說這話?
爽都爽了,又說這種屁話?
白蟒心底不忿,面上卻只敢匍匐,顫聲道:「還請魔君恕罪,是奴無能……」
魔君連看都不想看其一眼,一腳踹在白蟒身上,冷聲道:「滾下去吧。」
「奴告退。」白蟒吃痛,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滾了下去。
魔君目光落在地面沾血的鱗片上,眼底掠過幾抹厭惡,抬手將白蟒鱗片燒成飛灰,又沐浴更衣後,才掐著點朝著海底更深處而去。
……
在海族有個古老的傳聞。
傳聞北海在最深處,有條通往天界的道路,那是龍族離開時打通的空間通道,名為通天路。只要找到通天路,便能得到偉大的力量,飛升至天界。
只可惜,距離龍族消失已經千萬年,這條道路始終沒人能找到。
久而久之,通天路便被稱作「天墟」,意思是天界留下的廢墟。
海魔獸稱霸北海後,也曾野心勃勃尋找過天墟之路,但最終失望而歸。
天墟雖在海底,地貌卻猶如地面,遠遠望去峰巒迭嶂,猶如置身群山之中。
一道黑色的山體猶如利劍,自海底深處蔓延而出,朝著天空方向激射,帶著一股鋒芒畢露之勢,被海族稱作為利劍涯。
而在陡峭的山崖之巔,正站著一道黑影。
黑影周身被黑霧包裹,看不清其相貌,但能感知到兇悍的實力。
魔君一路飛至利劍涯,虔誠地拜倒在黑影腳下:
「拜見賢者,我來晚了。」
海中賢者頭也沒回,言語間帶著一股不容反抗的壓迫:
「是我來早了。婚禮的事情,準備得如何?」
淡淡的一句話,卻好似怒海驚濤,窒息感撲面而來,令魔君心神俱顫,只敢匍匐在地:
「賢者放心,婚禮我遍邀群雄,屆時在宴席下毒,再配上早就布置好的天羅地網,定能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等拿下雁雲城的狠角色,再占領雁雲城,簡直是易如反掌。到時我一定推舉賢者做新的城主。」
海中賢者抬了抬手,倒是頗為大方:「這倒不用,我對城主之位沒興趣。」
「啊?」
沒興趣?
沒興趣這麼積極?
魔君眼底明顯有些詫異,他是在一年前碰到海中賢者的。當時他吸收蛇族本源過盛,身體難以扛住,是路過的賢者出手相救。
賢者為人淡泊,做事不求回報,但實力非常恐怖。
根據賢者所言,他是從天墟中來的妖族強者,為的便是扶持妖族統治人間。只是在下界時候,天墟之路被迫關閉了,只有妖族實力強大起來,他才能匯聚天下眾妖之力,重啟天墟通道。
屆時再也無需破碎虛空,便能飛升天界。
海魔獸本身不相信這些謬論,他覺得就算真有天墟之路,海中賢者也沒必要幫他吧?
他連尊貴的海鮮都算不上。
更何況,若是賢者真的來自天界,事情就更離譜了。天界待得好好的,閒著沒事來下界幹什麼?
可隨著時間流逝,海中賢者所展露的能力跟犀利的演講,徹底征服了魔君。
魔君已經下定決心,成為賢者的信徒。並且按照海中賢者的吩咐,為其占領雁雲城,可沒想到,對方居然不做城主,那占領雁雲城做什麼?打著玩嗎?
海中賢者抬了抬手,解釋道:
「世間萬勢都是此消彼長,人族的力量被削弱,那麼妖族勢力自然會隨之崛起。只要你拿下雁雲城,北境內的人族勢力就會大打折扣,相反的,妖族就會變強一點,懂了嗎?」
魔君似懂非懂地點頭,但還是覺得此事邏輯不太對勁:
「我們攻打雁雲城,多少都會付出點代價。若是朝廷跟仙門派人過來,我們勢力肯定會被仙門削弱,到時候怎麼能是此消彼長呢?」
雖然我們只是雜交海產,但多少也是有些腦子的。
魔君忽然覺得,攻打雁雲城有些得不償失。若是賢者願意當城主,在雁雲城發展海族勢力,倒還值得。可賢者現在這話,分明就是打著玩,總不能讓他魔君去當城主吧?他連大海都還沒管明白呢……
海中賢者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魔君,無奈嘆氣:
「難怪你只能窩在北海,明明是兩棲動物,可在陸地上卻沒有一點話語權。動動你的豬腦,你若是將仙門吸引過來,那其他地方不就有了可乘之機嗎?屆時我讓其他地方的勢力也開始作亂,如此消耗,何愁人族勢力不削弱?」
魔君聽到這話,直接敏銳地抓住關鍵詞:「您還有其他的信徒?」
海中賢者眼皮子一跳,覺得魔君雖然殘暴,但智商屬實不行,有些惱怒道:
「想成大事,難道只靠你的這些蝦兵蟹將?想匯聚天下萬妖之力打開天墟之路,自然需要妖族一起齊心協力。」
「……」
魔君並非不懂這些道理,只是覺得海中賢者有許多事情瞞著他,這才故意裝傻罷了,眼下聽到這話,就點了點頭:
「天下萬妖備受鎮妖司欺凌,可謂忍辱負重已久。若是真能打開天墟之路,相信妖族會憤而崛起。不過現如今妖族部落太分散,缺少一個強有力的號召者。而現如今最具備這個威望的,只有青丘的塗山世玉。」
青丘本就是妖國,也是妖族部落里唯一一個國度。
雖然是由狐族建立,但作為妖國,能跟大周和平相處那麼多年,雖然不至於分庭抗禮,但也安居樂業,這對妖族而言是絕對的榮耀。
而塗山世玉本人又是妖族中的佼佼者,若是塗山世玉願意站出來,率領群妖奮起,相信絕大多數妖族都會被號召。
海中賢者雖然也能號召妖族,可他只能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傳銷洗腦,可未必所有妖族都會被洗腦,所以這條路看似容易,說著簡單,真正實踐起來還是很難的。
「……」
賢者看了魔君一眼,周身黑霧隱約有些暴動,聲音沙啞又輕蔑:
「我早已去過青丘,青丘女君跟朝廷走狗攪和在一起,怎會跟我們拉起大旗造她男人的反?此事你無須操心,只需聽我命令即可。」
賢者話語間有些不悅。
這群小泥鰍,問題真是太多了。
魔君感受到威壓襲來,頭顱伏的更低,連忙道:
「賢者放心,北海跟雁雲城和平相處多年,我跟司長、萬毒堡的堡主都有交情。我已經邀請他們全家老小來參加婚禮,只要他們敢來,我們就能挾天子以令諸侯。現如今最重要的是,青櫻的毒……您真有辦法解決嗎?」
海中賢者漠然瞥了一眼遠空,冷聲道:
「就算不給她解毒,你一樣能吸取她的本源,急什麼?你娶那條白蛟,本就是針對蛇蛟族的騙局,你還真倒是深情起來了?」
魔君娶青櫻,確實是為了進化自身,也不會因此跟賢者鬧翻,連忙搖頭:「信徒不敢。」
海中賢者這露出滿意神色,吩咐道:「記著我的話,等下一個月圓之夜,將那片深海寒鐵全都挖了。」
早在半年前,海中賢者就特地提過此事。
魔君不解道:「賢者放心,此事吾不敢忘。只是若想挖鐵,為何要等到月圓之夜?」
海魔獸常年跟淤泥為伍,相較於其他種族,更熟悉大海中的不同,所以能感知到深海寒鐵的位置,亦能看破其偽裝。
若是想挖礦,現在便可以去挖,沒必要等到月圓之夜。
「你以為海中為何會生長寒鐵?」海中賢者看了魔君一眼,淡淡道:「這些寒鐵不是真正的鐵,而是那東西的眼淚。如今過去幾千載,已經到祂甦醒的時刻。只需挖走那片礦,便能將其喚醒,到時就算仙門來找你的麻煩,你也無須懼怕。」
魔君聽得心驚肉跳,連忙拜道:「敢問賢者,那裡面到底有什麼?」
「不該問的別問。」賢者冷冷地道:「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其他的,等你挖礦後,自然知曉。」
言罷,海中賢者身影化作一陣黑煙,自原地消失不見。
那股迫人威壓終於消散,魔君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自地上爬了起來,猩紅雙眸里掠過幾分陰狠。
……
……
兩天後,萬毒堡。
「陸斬大人,這樣真的合適嗎?」
萬無涯看著陸斬的裝扮,臉上露出幾分為難之色,總覺得這麼做事不太好。
此時,陸斬身著棕色華服,髮鬢潔白,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精神矍鑠,只是那蒼老的面容,跟萬無涯有幾分相似,笑呵呵道:
「我扮成你爹確實不太合適,有點占您的便宜。」
「……」
萬無涯眼角抽抽,連忙解釋道:「那倒不是,大家都是為了正事,有所犧牲沒什麼。只是……這一位的裝扮合適嗎?」
萬無涯將目光看向旁邊,只見旁邊站著五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其中四位分別是楚晚棠、姜凝霜、凌皎月跟雀雀,四人全都易容成少婦姿態,跟在陸斬身後,裝作老爺子的侍妾。
這倒是沒什麼,問題是,除此之外,還有一位騷里騷氣的美嬌娘。
美嬌娘的模樣倒是長得不錯,但只怕脫了褲子比他的都大,扮成姑娘合適嗎?萬無涯笑容都有點尷尬。
「咳咳……」
凌皎月看著衣衫襤褸的美嬌娘,亦有些尷尬:「大師兄,要不你扮成下人吧,哪怕扮成少堡主也行啊……」
雲水宗跟秀音坊的弟子來雁雲城,本就是為了調查北海海妖一事,既然懷疑魔君想趁著婚禮作祟,自然要去現場看看。
柳惠陽作為雲水宗大師兄,肯定要一馬當先。
只是為了混進去,柳惠陽易容成了美嬌娘,以萬無涯的『小媽』身份進去。
陸斬的易容術傳承自盜聖,除非盜聖在現場,否則其他人很難看穿,易容的倒是天衣無縫,只是堂堂雲水宗當代大弟子,扮得這麼騷里騷氣,合適嗎?
柳惠陽向來要面子,但在面子跟大義面前,還是分得清的,豪氣道:
「我都不在意,你們在意什麼?到時候,就說我是陸兄的小妾、是萬堡主的小娘,我跟陸兄坐一桌,若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倆還能有個照應。」
柳惠陽心知肚明,若魔君真想作祟,肯定已布下天羅地網。
他固然能易容成其他人,但不管什麼身份,都沒陸斬小妾的身份好使。這樣一來,既能跟陸斬坐在一起,還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真碰到危險,他還能躲在陸斬身後……
「咳咳……」
萬無涯老臉通紅,乾咳道:「既然柳少俠都這麼說了,老夫自然沒啥意見,那咱們就出發吧。」
陸斬看了看時辰:「事不宜遲,現在就去。」
「好的,爹。」
「?現在還沒到北海,堡主倒也不必如此親切。」
「先熟練熟練,我怕到時候喊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