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像極了第一次開房的小道侶
蒼莽林間裡，一道如輕煙般的身影自遠處深林中而來，轉瞬便至身後。
赫然是名白髮蒼蒼的老嫗。
老嫗身形佝僂，灰色的粗布麻衣遮住如樹皮般乾枯的皮膚，那雙蒼老的雙眸卻炯炯有神，如同藍天翱翔的雄鷹，十分銳利。
「你們是如何來到此處的？」老嫗目光沉沉地盯著兩人，神色有幾分涼意。
「我們是誤入此處，正在尋找出口。」陸斬沒有隱瞞，禮貌微笑道：「老前輩放心，我們兩個沒有惡意，只是遍尋不到出路，請問這裡是何處？」
聽到陸斬的話，老嫗表情有幾分古怪：「這裡是守墓村，只要來到這裡，便出不去了，至少目前還沒人能從此處離開。」
「守墓村？」楚晚棠有些詫異，這跟她想像的秘境截然不同。
倒不是吃驚秘境是座大墓，像鎮元仙人那般秘境，其實就是將秘境當作了墳墓，這並不稀奇。
稀奇的是秘境裡竟然有人生活，甚至在此處守墓。
老嫗眯起眼睛打量兩人，目光帶著幾分涼意：「我察覺到你們身上有股熟悉的氣息……是……鎮元仙人的氣息！你們跟他是什麼關係？」
楚晚棠剛想回答，陸斬便先一步道：「鎮元仙人？那個臭名昭著的修仙界毒瘤？我們確實見過！甚至還交過手。」
「哦？」老嫗雙目銳利，似乎來了幾分興致。
陸斬憤憤道：「當日鎮元仙人秘境現世，我們一馬當先，想將那老毒瘤的法器奪走，令他含恨九泉，不料在秘境裡碰到了鎮元仙人的神念。」
「為了能將那老登神念打死，我闖過重重關卡，最終將他一拳打飛，進行了慘烈的鞭屍行為，並且繳獲了他生前留下的法器。前輩感知到的氣息，恐怕就是法器所散發。」
陸斬十分憤慨，將青玉流光琴拿出，向老嫗展示。
他的神識一向敏銳，當老嫗提起鎮元仙人時，雖然語氣一如既往，可周身真炁明顯冰冷，甚至帶著幾分殺氣。
陸斬當即判定，鎮元仙人那老登招惹過守墓村的人。
雖說面前老嫗只是半步造化境界，不足為懼，可村子裡還有幾麵包車村民，他跟楚晚棠初來乍到，什麼都不了解，不宜跟本地幫派結仇。
友好相處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混熟了一切都好說。
「是嗎？」老嫗看向楚晚棠，似乎不太相信陸斬。
楚晚棠語氣冰冷：「正是如此。」
雖然陸斬的語氣很義憤填膺，恨不得將鎮元仙人除之後快，可他說的話確實是實話……
他們確實是闖過重重關卡，陸斬也確實將鎮元仙人一拳打飛，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可不就是鞭屍嗎……
沒毛病，陸斬沒撒謊，就是措辭有點問題，並且有所保留。
畢竟當初鎮元仙人跟陸斬可是相見恨晚，陸斬甚至幫其改造秘境，但這些陸斬統統沒說。
「你們確實沒撒謊。」老嫗斂去殺意，笑呵呵地道：「我乃是道修，本命天賦為望氣，能判斷出人是否撒謊，你們兩個都是誠實的人。」
「這是當然，我們兩位也算是修仙界年輕一代的道德標杆！」陸斬保持微笑。
出門在外，撒謊是必備技能。
大周修者體系五花八門，特別是道修更是遍地開花，所以撒謊要講究點。
什么九真一假是行不通的……
說真話，又不完全說，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
「前輩，能給我們講講這地方的來歷嗎？我們誤入此地多日，始終不得離開之法。」楚晚棠笑容明媚，語氣極有禮貌。
她本就極其漂亮，微微笑時更如春風拂面，就算老嫗也不禁憐惜幾分：
「這件事說來話長，既然已經來到我們村子，不如去家裡喝杯茶吧。」
「樂意之至。」楚晚棠說道。
——
穿過這片樹林，又約莫走了數里，前方村落便愈發清晰起來。
守墓村只有幾十戶人家，房屋用木頭製成，坐落在花草與湖泊之間，綠樹與藤蔓相互交映，景色秀麗，像是避世的世外桃源。
「咦，村子裡頭來新人了？」
「真的是新人，好像是從外界過來的！」
「外面的人怎麼進來的？是誰把外人帶進來的？」
陸斬跟楚晚棠一進村，小村子裡立刻雞飛狗跳，推門聲接連起伏，許多人都跑出來圍觀。
有的肩膀上還扛著鋤頭，顯然是農活沒幹完就跑出來湊熱鬧了。
還有的手裡拿著菜刀，刀上滴著血，看模樣是在殺雞。
陸斬表情複雜……他們是好人啊，這架勢整得好像他們是壞蛋進村一樣。
「你們不必驚慌，他們很少見到外來人，覺得新鮮。」老嫗嘆息一聲，解釋道：「我們的先祖原本也是中土大陸的修士，後來自願為先賢守墓，永世不出，我們便是他們的後代，從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關於外界的消息，全都是根據先祖們留下的信息、或者誤入此處的人得知。」
「前輩既然沒有出去過，那如何知道的鎮元仙人？」陸斬問出心中所想，總不能是聽說過鎮元仙人，然後便虛空鎖敵吧？就算是虛空鎖敵，也沒道理熟悉對方氣機。
提到鎮元仙人，老嫗冷哼一聲：「這也是先祖留下的遺訓，先祖留下一幅畫，上面有鎮元仙人道韻。先祖囑咐我們，若是碰到鎮元仙人，一定要殺之後快，這也是先賢的意思。」
「……」
陸斬突然有點好奇，埋在此處的先賢是誰，鎮元仙人又是怎麼得罪的人家，讓人家記恨成這樣。
察覺氛圍不對，楚晚棠笑吟吟地轉移話題：「前輩們沒想過出去嗎？」
「出去？」老嫗苦笑，臉上的皮膚如橘子皮般皺起：「這地方只要進來，便很難出去，除非喚醒先賢英魂，或者有無為境大能從外面打破這方秘境。」
「可惜秘境所處位置神秘，千百年來進來者寥寥無幾，無為境大能更不會平白打碎秘境。可先賢英魂難以喚醒，事情便僵持起來。」
喚醒先賢？
楚晚棠神色輕鬆了一些，她進過許多次秘境，並不怕挑戰任務，只怕沒有頭緒。
似乎是察覺到楚晚棠想法，老嫗意味深長地道：「曾經也有兩位修者誤入此處，想進入秘境深處喚醒先賢。」
「然後呢？」
老嫗幽幽地道：「然後現在就只剩一個殘廢了，說話都費勁，他們二人可是半步造化巔峰修為，距離造化境只差一步。」
「……」
陸斬跟楚晚棠相視一眼，皆從彼此眼底看到了幾分驚詫、幾分擔憂、幾分躍躍欲試，卻沒有害怕之色。
說話間，老嫗帶著兩人來到家中，給兩人泡了壺茶。
「這是醒神花，喝下後便不會受陣法困擾，再去花海便能暢通無阻。」老嫗將茶推過來，又好奇地問道：「我看你們年紀輕輕卻氣度不凡，應不是普通山門弟子，你們是哪個世家哪個仙門？」
被困在此處許久，老嫗也始終在找出去的方法。
先輩們守墓責任已經盡到，沒道理後代還要繼續守。
可惜這些年誤入此處的人，沒有一個能喚醒先賢，全都被迫留在了此地。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碰到大世家仙門弟子誤入此處，就算無法喚醒先賢，或許也有其他辦法離開秘境，比如他們背後的仙門世家出手，找到這方秘境，從外部打破。
再厲害的秘境都是有上限的，而秘境的上限便是墓主人的實力。
先賢當初隕落時，正是人才輩出之年，天地間靈氣充沛，先賢當時乃第五境無為境初期，只要有人高於這個實力，便能從外打破秘境。
當然，前提是要先找到秘境位置。
「我乃是秦家弟子，師從……」楚晚棠說到一半，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楚晚棠忽然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自己師尊不知活了多少年，造的孽也不比鎮元仙人少，只是現在身居高位，實力又強，所以無人敢跟她算帳，但這不代表師尊作孽代表作少。
此時若是報出師尊名諱，萬一村民們先祖也受過師尊殘害，事情可不就尷尬了？
思至此，楚晚棠關鍵時候話鋒一轉：「是從汴京來的。」
「汴京秦家……」老嫗若有所思，那雙渾濁的雙眸驟然亮起：「中土大陸五大世家之一的秦家？那可是自上古時期便天才輩出的家族，若是他們肯費心為伱打破秘境，你們或許能離開。」
楚晚棠微笑不語，並未反駁。
陸斬問道：「剛剛前輩提到過，有人曾經試圖喚醒先賢英魂，卻意外成了殘廢，敢問他在何處，能不能讓我們見見？」
「見了只怕也無用，他現在……罷了，你們見了就知道了。」老嫗看了看天色：「不過今天不早了，醫館已經關門，等明天我帶你們去見他。若不嫌棄，今晚你們便在此處歇息，我孫子進山狩獵，正好空出房間。」
「多謝。」
陸斬跟楚晚棠都沒有好去處，皆同意留下。
修者雖然崇尚冒險歷練，但不代表腦子有病，守墓村的人在此處生活上千年，對秘境了解遠超過他們，比起來自己費勁去摸索，倒不如先將消息打探明白，然後再做打算。
這方秘境靈氣很足，甚至遠超外界，守墓村的人從小被滋養，大都是修者，不過生活卻跟普通村落無異。
煙囪里接連冒出炊煙，炊煙裊裊四散，生活氣息很足。
在老嫗熱情地招待下，陸斬跟楚晚棠用了碗素齋，便回房安頓。
……
花海里沒有夜晚，可村落里卻是有的。
只是這裡的夜晚並沒有月亮與星子，只有零零碎碎的紅光，將天宇照得有些亮。
木質的房屋有些簡陋，不過遮風擋雨足夠，裡面擺放著一張竹床，窗邊擺著石陶花瓶，插著幾朵嬌艷野花，環境清幽乾淨。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來，氣氛逐漸有些尷尬。
雖說修者在外不拘小節，但也要分情況，此時夜色漫漫，孤男寡女同居一室，難免有些怪異。
「怎麼就只有一張床呀。」小楚臉色有些紅。
雖說在火雲山縫隙通道里，她曾經跟陸斬身體緊貼相擁，但那是事急從權，顧不得其他。可現在談不上事急從權，兩人默默地坐在小房間裡，連空氣都有幾分焦灼。
就像是偷偷出來開房，卻沒什麼經驗的小道侶……
「人家孫子一個人住，難不成還要兩張床？」陸斬十分禮貌地坐在床上，客氣地道：「今晚你就睡地下吧，我睡床上。」
「嗯？」楚晚棠揚起眉毛。
陸斬認真地道：「你不是有潔癖嗎？睡別人的床肯定不自在，我做主，就讓你睡地板了。」
「嘁……」楚晚棠轉過臉，咕噥道：「你以為我是姜凝霜阿，用這種鬼話糊弄我。」
話雖如此，小楚還是老老實實地躺在地板，不過她並不是貼著地板躺，而是離地三尺，陸斬一轉身就能看到她，兩人好似在一張床上似的。
房間裡面靜悄悄的，只有彼此呼吸聲交纏，陸斬睡在床上，跟小楚距離約莫一米五左右，兩人側身對望。
穿過黑夜，楚晚棠望著那雙烏黑的眼瞳，心跳莫名有些加速，她猛地坐了起來，冷漠道：「不睡了，我修煉。」
「也好。」陸斬默默地躺平，閉眼道：「正好你守夜。」
「……」
楚晚棠小臉繃著，雖然做出打坐姿態，心思卻有些亂，她索性將神識鋪展出去，悄悄觀察著村子的夜晚。
陸斬看似睡著，其實是在偷偷獎勵自己。他將神識潛入識海之中，幫助元神雙修。
通過這兩天觀察，陸斬發現元神雙修時有些奇妙規律。
比如，兩尊元神雙修的模式，是抱團飛速旋轉，旋轉中產生真炁，可若是有人在旁邊推一把，元神旋轉速度便會加快，獲得的真炁就更多。
可惜元神三號還沒成形，沒辦法在旁邊推背，陸斬只能自己進來，悄悄推一把元神。
嗯……推動後，旋轉速度果然更快了。
不過這種高度旋轉只持續了半刻鐘，兩個元神便有些萎靡，它們肚子餓了。
陸斬將兩條翼火龍的妖魂推過來，先讓兩個成年元神吃，等吃飽後再給元神三號。
與此同時，陸斬識海中微微一震，他獲得了翼火龍的天賦。
【翼火龍翼：此乃翼火龍本命天賦，以火系真炁凝聚烈焰翅，飛行速度奇快，且威力無窮，飛行時帶動火焰颶風，具有燃燒萬物之能。】
翼火龍本就是龍裔，哪怕血脈稀薄，也不是一般妖獸能比的，獲得的天賦自然品質上乘。
只是比起來翼火龍翼，陸斬更想要那個嘴裡噴火的天賦，屆時跟神火精粹融合，必然威力無窮。
當然，這並非說翼火龍翼威力差，相對而言，翼火龍翼性能其實更全面。
不僅能飛行，還具備燃燒萬物之威，屆時扇動翅膀，便能燃起一片火海，可問題是……這是建立在飛起來的前提上，總不能站在原地亂撲棱翅膀，那也太鬼畜了。
對陸斬這位恐高暈機人而言，在天空上躥下跳的飛行作戰，確實有些生理排斥。
不過既然獲得了天賦，就不能浪費，陸斬打定主意，準備多加練習，克服生理缺陷。
學習完天賦後，兩條翼火龍的記憶亦隨之浮現，陸斬剛準備查看，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噔噔噔——」
腳步聲夾雜著血腥氣傳來，陸斬跟楚晚棠幾乎同時睜開雙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