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川已經從床上下來了。
此刻十一點。
姊妹們都暖心地陪著他,他坐在一個單獨的沙發上,雙腿盤起,雙手碰了一杯熱水安安靜靜地坐著。
過去三年,他接手水兵軍權以來,總是一副鬥志昂揚、壯懷激烈的模樣。
現在被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兒了吧唧的,還真是讓人不習慣。
圈圈綿綿一起勸了他不少。
可他一句話都不想說。
當李昊哲回來的時候,他猛地抬頭,姊妹們也一擁而上詢問起來。
李昊哲看著暮川,有些抱歉道:「是、是恩恩,她到現在還喜歡你,寫了日記,被綰綰瞧見了。」
暮川眉頭一跳,顯然對於這樣的事情沒有準備。
而綿綿顯然被唬了一跳,緩緩抬起小手用力摁住心口:「恩恩、恩恩她……她喜歡我哥哥?」
全場:「……」
綿綿緩了口氣,看向周圍:「恩恩居然喜歡我哥嗎?你們都知道嗎?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怎麼一點都沒看出來?」
綿綿搞不懂啊,因為恩恩私下裡還會在她面前開暮川跟綰綰的玩笑,而且行事像個不拘小節的男孩子,一點喜歡暮川的影子都沒泄露過。
暮川悶悶道:「別說是你,就是我,我都沒有發覺過。」
鳳三:「我也……瞧不出來,李小姐原來對川哥有意思。」
倪暮凡也懵了,她只知道以前李昊哲喜歡綿綿,卻不知道李昊嫻居然也喜歡暮川?
當這件事被戳穿,倪暮凡只覺得後背一陣冷汗:「她、她藏的好深!」
說完之後,又覺得這句話有歧義,趕緊看向李昊哲,改口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說,她喜歡哥哥的這件事情,藏的太深,我們都沒看出來。」
李昊哲微微點頭表示理解,道:「我以前也不知道,還是我媽告訴我,我才知道的。
我知道以後,趕緊找她說川少不可能喜歡她,讓她放棄。
她在我面前也哭了兩回,也說真心祝福川少跟綰綰。
但是吧,感情這種事不是說忘就忘的,再加上川少成天在她眼前晃,男神越來越好,她一個小姑娘,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這不就寫了日記,還叫綰綰看見了嗎?」
倪暮凡:「娜姨告訴你的?」
「對,恩恩不一定什麼事都跟我說,但是她一定什麼事都跟我老媽說,」
李昊哲解釋:「我老媽那個人你們也知道,她從小在世界各國漂泊長大,接受的教育特別開明。
我當時不好明著說川少喜歡綰綰,我就跟我老媽說川少也許有別的喜歡的人,然後我老媽就說,破壞別人家庭是不道德的,可只要沒結婚,就可以努力爭取自己的幸福。」
李昊哲說到這裡又頓住。
覺得自己扯得可能有點遠了。
想起妹妹現在的處境,可以說是非常尷尬。
他看向暮川,不得不幫妹妹說幾句話:「川少,綰綰才14歲,比較單純。
她從小就被養在象牙塔里,外頭世界的樣子她還以為就跟童話、或者就跟字典里似的,身邊的人又都是自己熟悉的親人。
所以,她那麼單純,那麼善良,不小心看見了恩恩的日記,難免會受到影響。
但是現在既然已經知道是誤會,那解開就好了,我明天一定找綰綰談,好好談談!」
陳棟用力點頭:「我也會跟我姐好好談談的。」
餘下的姊妹們分別表示,都願意幫暮川去找陳綰綰談。
而暮川則安安靜靜坐在原位,不置一詞。
倪暮凡擔心他:「哥,你沒事吧?」
暮川將杯子放在茶几上,後腦往後一仰靠在沙發上,疲憊地閉眼。
一屋子人都不說話了。
暮川自己沉默了半晌,忽然起身往臥室裡頭走:「散了吧,都回去睡覺吧。」
另一邊。
倪子昕夫婦、倪嘉樹夫婦,都聽江帆夫婦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介紹完了。
沙發上,那對龍鳳胎一人一頭躺著呼呼大睡。
洛天嬌給他們蓋了小薄毯,心下也疼惜大孫子:「川川這幾年為了做出點成績來,已經很拼命了,他腦子裡那根弦一直緊繃著,今天成人禮,他所求只有綰綰,偏偏那孩子還在這樣的日子裡拒絕了他。」
江帆低頭:「都是恩恩不小心。」
洛天嬌又道:「川川做了那麼多,恨不能把心掏出來給綰綰,可綰綰如果僅僅因為看了恩恩的日記就決定放棄,那川川成了什麼?連笑話都不算……我覺得荒唐。」
薑絲妤沒說話。
雖說事情已經查清,就是小女兒家的瑣碎心事誤打誤撞動搖了陳綰綰的本意。
可是,薑絲妤總覺得事情哪裡不對勁:「綰綰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我們不該輕易否定她,而是應該找找原因。
當初在湍急水流中救下暮川,說明她臨危不亂、捨己為人。
後來又在秋季狩獵時面對黃桑之女挑釁,表面上沉默隱忍,實則錄音取證,人不犯她,她不犯人,等著黃桑他們過來惹事,她這才拿出證據據理力爭。
她喜歡川川,但是面對川川拿傳家寶的事情騙她,她也有自己的底線,她會生氣。
她不像是個隨隨便便就能被動搖了心智的孩子。
這個年紀的孩子,多半是聽從父母的意思,而萌萌特別喜歡川川,早就把川川認作她女婿了;阿木叔、妍姨更不用說了;阿堅雖然人不在南英,但是他會每天跟綰綰聯絡,我覺得,阿堅不能被我們忽略。」
倪嘉樹也道:「我贊同絲妤的想法。
喜歡一個人,要不要跟這個人在一起,對於綰綰來說不是一件小事。
既然不是一件小事,那就不可能因為一個突發事件而放棄。
這必然是有諸多原因混合在一起的,或許日記本只是個導火索。」
倪子昕握著小糯糯的手,這丫頭都六歲了,可還是胖嘟嘟的跟個丸子似的,長大可怎麼得了。
他握了握又放開,嘆道:「綰綰被保護的太好了,不管是豪門主母,還是南英皇后,她空有珍貴的品質,卻沒有應對詭譎計謀的慧眼與手腕。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