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禮一陣尷尬。

  小荔枝也不明所以。

  但是她很黏筠禮，很快就湊上來一手抓住筠禮的手、一手抓住筠禮的胳膊，搖啊搖：「殿下，你今天20周歲啦！今天有好幾個姐姐跟我要你的微信呢，我聽你的話，都沒給，但是她們好像都生氣了！」

  筠禮深邃的目光在她雙手上掃了下，眉眼間是淡淡的愉悅。 ❆

  他握住她的一隻手，牽著她往沙發那兒走過去。

  他拉過垃圾桶，把孫威他們吃過喝過的杯子盤子都推了進去，拿過消毒毛巾擦了下茶几桌面，又拿了新的罐裝飲料打開，一瓶遞給小荔枝，一瓶擺在自己面前。

  筠禮：「你不怕這些姐姐跟你生氣？」

  「可我更怕殿下生氣！」

  小荔枝滿臉認真：「殿下是像我親哥一樣好的人，她們卻並沒有達到跟我親姐一樣好的地步！我當然是聽殿下的話啦！」

  筠禮：「……」

  剛剛愉悅有些淡了。

  喝了口飲料，嘴裡微甜，心裡卻依舊微苦。

  小荔枝手機滴答一聲響起來。

  她低頭一看。

  露露：【小荔枝，我跟你爸爸說過啦，你今晚留在這裡跟我還有曦曦一起睡！所以你不用回去啦！】

  小荔枝嘴角翹起：「太好了！」

  她晃著手機，把屏幕遞給筠禮：「殿下，我不用你送了，我去找曦曦露露了！」

  她起身離開，手裡抓著筠禮之前給她的那罐飲料，晃了晃，笑顏如花：「謝謝殿下的飲料！殿下晚安哦！」

  小荔枝開心地推門出去了。

  筠禮：「……」

  臥室里，傳來寶玉的一陣悶笑聲。

  筠禮心情煩躁不已，明明剛剛跟兄弟們在泳池裡還玩的挺嗨的。

  他目光掃向小荔枝送他的禮物。

  坐過去，拿起拆開。

  是一隻非常精美的陶瓷杯，周身淺淺的霧霾藍色，上面還有一隻雪白、肥碩的柯爾鴨。

  不用看，這一定是小荔枝親手做的杯子。

  筠禮嘴角牽起笑意，指尖在杯子上細細婆娑，腦海中已經想到這丫頭在做杯子的時候，那副專注而可愛的模樣。

  下面有一張小卡片。

  他打開一看——

  殿下，您是這世上最好的人了，小荔枝永遠喜歡殿下哦！祝殿下生日快樂！

  備註：倒上水，有驚喜哦！

  筠禮迅速起身，走到茶水區的水池前，在杯子裡注入清澈的水。

  原本乾乾淨淨的杯底，憑空冒出小荔枝五歲時候嬰兒肥且圓潤可愛的笑臉，底下還有一行字：殿下，別忘了你還欠我三個願望哦！

  筠禮抱著杯子一個勁傻笑。

  他把水倒掉，杯底又空了。

  他擰開水龍頭注水，杯底又出現了她臭屁的小臉跟那行字。

  這是鐳射嗎？還是什麼化學原理？光學原理？

  筠禮就站在那裡，研究了好一會兒。

  這丫頭功課極好，尤其理科，每一門都學的有模有樣，再加上她那顆七竅玲瓏心，能做出這樣的東西並不難。

  筠禮珍惜地將杯子擦乾淨，帶回了臥室。

  以後，這就是他的專用杯了。

  景陽宮。

  小五抱著一堆禮物，放在了筠炎套房的客廳茶几上。

  「殿下，要吃夜宵嗎？」

  小五望著筠炎，眼中的崇拜那麼明顯。

  雖然他這些年也跟著筠禮做事，也覺得筠禮滿腹經綸、驚才艷艷，但是筠炎從小經歷的，那種破繭成蝶的蛻變，令小五心中更為心疼與敬仰。

  「不了，我先休息。」

  「好。」

  小五還是幫他取來一個小托盤。

  裡頭有一杯熱牛奶，還有一份低糖的簡單水果。

  小五退下。

  筠炎將桌面上的禮物都拆了。

  孫威送他的是一支金筆，還墜著鑽石，非常通俗的高端商務禮品。

  冬冬送的是一罐水果糖，裡面有七種顏色，也是七個不同的口味，拼在一起像是彩虹，罐子上寫：二殿下，這是我親手做的糖果，非常健康哦，祝您二十歲生日快樂，也祝您往後每一天都想彩虹絢爛甜蜜哦！

  筠炎笑起來，他很喜歡冬冬的禮物。

  舉案送的是一條很漂亮的名牌領帶，附著詞：戴上我送的領帶，殿下必是這世上最帥的男人！

  筠炎腦補出自己跟筠禮戴著同一條領帶的畫面。

  因為他們不管送什麼，他跟筠禮都是一模一樣的啊。

  小五送的是電子相框，裡面已經拷貝了一些照片，基本上都是筠炎沒見過的、小五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家人們的照片。

  筠炎心頭暖暖：果然還是小五最懂他。

  小荔枝送的是一個九宮格的藥盒，裡面裝了九種不同的種子，還有一個巴掌大的小本子，寫了每個種子如何播種、如何養活，附上文字：殿下功德圓滿，不日哪天就飛升了，這些種子送給殿下，都是殿下愛吃的蔬菜與殿下喜歡的花草哦！

  筠炎鼻子一酸。

  他不知道太傅是如何養出小荔枝這樣蕙質蘭心的閨女的。

  他很感動。

  將所有禮物都收在儲物戒里，他臉上卻依舊很失落。

  端著小托盤，抬步朝著臥室而去。

  剛推開門。

  就看見一隻花孔雀、哦不，是一個穿的極度華貴，渾身珠光寶氣的小姑娘，大大咧咧地躺在他的床上，睡著了。

  筠炎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揉了揉，再睜開，床上的小丫頭還躺在那裡，一點都不把自己當外人。

  筠炎隨機喜笑顏開，在床邊來來回回踱著步子，又趕緊拉過被子，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身上。

  小月亮終於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大火火！」

  軟糯的聲音，聽得筠炎眼眶都紅了：「你還知道回來啊？」

  這些年，他跟小月亮走遍了人間的許多地方。

  三年前，小月亮的母親忽然召她回天上去，小月亮臨走前跟筠炎說，她很快會回來找他。

  但是三年了，她音訊全無，一走就斷了所有的聯繫。

  筠炎一個人孤獨地去了很多地方。

  他一邊等，一邊努力修自己的功德。

  他不在乎名聲，不在乎利益，不在乎奉賞。

  他滿腦子只有一種想法：如果多修功德，是不是能早日飛升，那是不是就有可能跟小月亮在一起了呢？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出現，猶如排山倒海，壓倒了他其他所有的願望。

  今天所有人給他慶生，生日宴辦的那麼隆重，但是他並不是特別開心。

  因為他最想聽見的那個聲音不在。

  他最想見的人還沒有回來。

  筠炎望著眼前的小月亮，心裡有怨氣，想發脾氣，又發作不起來。

  她怎可以……

  還是幾年前初見的時候，十一二歲的模樣？

  他都長這麼大了，都這麼高了。

  筠炎心中悲催地想著，會不會等他鬍子花白，牙齒掉光了，他還沒有飛升呢？

  一時間，各種情緒錯綜複雜地盤踞在他的腦海中，令他仿佛有很多話想說出口，又不知道該先說什麼。

  小月亮迷離著眼睛，從懷裡摸出一塊紫色的玉佩，遞給他：「大火火，生辰快樂！」

  她翻了個身，聲音越來越小：「我太困了，我睡會兒再跟你說。」

  筠炎婆娑著這枚玉佩。

  觸手生溫，而且一股暖流流轉全身，讓他頓覺輕鬆百倍。

  不用問，也知道這個玉佩是個寶物。

  他倒是無所謂是不是寶物，橫豎是她送的，他都喜歡的。

  自己把玉佩掛在脖子上，轉身去柜子里取出棉被，一床鋪在地板上，一床蓋在身上，他終於心滿意足地睡去了。

  他定會做個美美的夢的。

  這個生辰，圓滿了。

  翌日。

  筠炎被人折騰醒了。

  小月亮隔著被子騎在他身上，雙手捧著他的臉，一會兒捏捏他的臉頰，一會兒捏捏他的鼻子。

  他皺了皺眉睜開眼，看著這一幕。

  緊跟著，他整張俊臉都紅了起來：「你幹嘛？」

  「大火火！」小月亮著急地湊近了他：「才幾天不見啊，你怎麼長這麼大了？你……」

  小月亮望著他，往後挪了挪身子，又把他一把拽起來，再仔細打量。

  筠炎：「……」

  小月亮雙手的鐲子們，叮咚一陣亂響。

  她盯著筠炎，忽然就紅了臉：「大火火，你怎麼，長得這麼帥了？」

  筠炎望著她：「我還沒問你呢，怎麼到現在才回來？還有，你怎麼還是這副樣子？」

  小月亮坦白道：「每個神仙在長大的過程中，都可以將自己的年紀永遠或者暫時的停留在某一個時刻。但是，只能長大，不能變小。我不想做大人，人長大了就要定親，就要結婚，就要從娘家搬出去了。我覺得十二歲挺好的，我就自己一直定在十二歲了。」

  不然以後，她長大了，再想變回小孩子，就再也變不回來了。

  筠炎定定地望著她：「那，萬一我變成老頭子，你還是小丫頭，那我們這個好朋友的組合豈不是很奇怪？」

  小月亮：「……」

  她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她看了眼他胸前掛著的，她送的玉佩，又看了眼他現在帥的令她窒息的模樣。

  她咽了咽口水，兩眼發光地說著：「大火火……」

  筠炎莫名有些害怕「你、幹嘛這樣看著我？還有，你能不能先下去？我的腿都被你壓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