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荔枝這一哭,把家人們都從房間裡哭出來了。
柔柔回來這麼多天,還是第一次聽見妹妹哭,她趕緊放下手中的小木梳,赤著腳踩過柔軟的地毯,然後奪門而去!
「柔柔姑姑!」
「柔柔!」
「柔柔!」
暮寒筠炎等人驚呼著,全都跟著沖了出來!
筠禮沒想到小荔枝會這樣哭出來。
事實上他也想哭。
可他十三歲了,不是孩子了。
他很羨慕小荔枝,小孩子的情況控制不住的時候可以爆發,他卻不可以了。
百里燁也沒想到女兒會這樣哭出來。
她還這么小,對筠禮這麼崇拜與依賴,忽然被人生生割裂這份感情,小孩子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打擊?
他這個做父親的,是不是對女兒太殘忍了?
可一想到,現在哭一場,總好過將來有可能日日以淚洗面來的好吧?
百里燁把心一橫:「小荔枝,放開殿下!殿下要去工作了!」
一道纖細嬌柔的身影,從遠處沖了過來!
她光著雙腳,衝過來就將小荔枝擋在身後,雙眼冰冷戒備地看著百里燁,仿佛百里燁下一步就要對小荔枝做什麼。
「柔柔?」百里燁又驚又喜:「你願意出來了?」
柔柔瞪著百里燁,轉身將小荔枝跟筠禮的腿一起抱住,惹得筠禮紅了臉:「姑姑……」
柔柔給小荔枝擦眼淚,然後一句話不說,就這樣抱著。
暮寒、筠炎、小月亮、曦曦露露全都出來了。
就連貝貝也衝過來,自己擋在百里燁跟柔柔之間,還衝著百里燁叫著:「汪!汪汪!」
好不容易重回主人身邊的貝貝,格外護主。
這場景,讓眾人都愣住,也讓上樓的沈流素目瞪口呆。
沈流素上前把丈夫拉到一邊,暮寒趕緊把貝貝拉到一邊,又拍了拍筠禮的肩:「去我房間,那邊,過來。」
筠禮艱難地走路,小荔枝死死抱著他的腿不肯鬆手,仿佛鬆了手就再也見不到了,而柔柔就抱著小荔枝跟筠禮,仿佛要不顧一切地護住妹妹跟妹妹想要留住的人。
筠禮走不動,暮寒唯有勸著:「柔柔,你起來,我保證筠禮跟小荔枝都在,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
暮寒跟柔柔說了好幾遍,柔柔這才放開。
片刻後。
柔柔的套房。
暮寒跟柔柔住在這裡,兩人還沒領證,也沒有舉行婚禮,但是柔柔只願意讓暮寒照顧,這也沒有辦法。
暮寒把貝貝跟小狗崽子們全都關到了臥室里,還讓曦曦露露一起在臥室里照顧狗狗們。
他讓百里燁夫婦坐在書桌那邊,自己跟柔柔,還有幾個小輩坐在沙發上,兩邊保持了兩米多的距離。
百里燁心裡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女兒怎麼都不跟自己親近了,而且還這麼仇視自己?
難道是因為,自己跟妻子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問題,沒有第一時間去救她?
思及此,百里燁夫婦心裡都很自責,沒有說話。
暮寒打電話讓管家送了豐盛的下午茶上來。
然後他道:「小荔枝為什麼哭?」
小荔枝馬上告狀:「爹爹不讓我跟殿下聯繫了,殿下說、他說他以後就要跟我失聯了,嗚嗚~」
筠炎詫異:「啊?」
小月亮好奇地盯著小荔枝,又盯著筠禮,覺得有點奇怪:「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嗎?」
小荔枝找到了靠山一般,朗聲道:「我們之間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我們一起下棋,一起寫字,一起作詩,一起包餃子,一起摘野菜,一起練射箭,一起發生了好多好多事!但是我們都是最好的朋友!我們誰也離不開誰!我們、我們、我們……」
小荔枝「我們」了半天,然後委屈地看向百里燁:「可是我們這麼好,爹爹卻要拆散我們!」
小月亮嘴角抽了抽,這話怎麼聽著有點奇怪呢?
就在這時,柔柔看向百里燁的目光更加犀利!
百里燁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殿下太忙了,我也是,不希望小荔枝影響筠禮的工作。」
暮寒卻是明白了什麼。
倘若筠禮只是嫡子,他倒是可以幫著說幾句,比如說百里燁擔憂過早、杞人憂天。
但是筠禮不僅僅是嫡子,還是儲君。
那暮寒就半點不能說什麼了,因為儲君是不能有任何閃失的,否則這個家族就廢了。
暮寒看向柔柔:「柔柔,筠禮工作確實很忙,我覺得岳父擔心的是有道理的,不如先讓筠禮去忙,等他有空的時候,再來看小荔枝吧。」
小荔枝哭喊著:「不行!殿下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姐夫,你怎麼可以騙我們!嗚嗚嗚……」
小荔枝越哭越淒涼。
那一聲聲控訴,讓暮寒無法直接看她的目光。
柔柔卻看向筠禮:「你怎麼想?」
筠禮:「我……」
柔柔:「你心虛?」
筠禮趕緊坦言:「姑姑,我不心虛,我就是不想讓小荔枝這麼難過。」
柔柔盯著少年的眼睛,聲音特別冰冷:「你既然不心虛,那你怕什麼?只有賊才會心虛,你君子坦蕩蕩,根本不需要避諱任何人、任何事!除非你心裡已經有了將來要跟小荔枝相愛的想法,否則何必擔心這根本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沈流素忙道:「柔柔!筠禮現在跟小荔枝分開,不過是防患於未然!」
柔柔冷笑:「心裡沒鬼的人,在父親提出這個要求後,只會嗤之以鼻,覺得父親是無稽之談!只有心裡有鬼的人,才會心虛,才會擔憂有朝一日真的會如此,而落荒而逃!」
筠禮倒吸一口氣,瞳孔地震。
他立即指天發誓:「我、我、我……我真的沒有這個想法,姑姑,真的!」
柔柔:「那你以前怎樣,現在就依舊怎樣啊,你怕什麼!我最討厭有些,仗著自己為別人好的名義,卻淨做些傷害別人的事情!你們仗著自己為筠禮好,為小荔枝好,卻實際上在傷害他們!」
沈流素:「柔柔!你不該這樣說你父親,他對筠禮、對小荔枝都是掏心掏肺的!」
柔柔:「哼!
當初對我不也是這樣?
我跟父親說了很多次,我不想修仙了,我只想跟暮寒哥哥在一起。
可他卻說我可以一邊修仙一邊嫁給暮寒哥哥,說飛升多麼不易,說等將來暮寒哥哥老死了,我才會飛升,兩邊都不耽誤的。
可事實呢?
事實上,我現在廢了修為,多年苦心修煉到頭來被折磨的體無完膚,連頭髮都掉光了!
你們不知道我聽說我沒了修為的那一刻,我心裡多高興,可你們卻一天天在我耳邊嘀咕著:這可怎麼辦啊,這麼多年修為沒了,這可怎麼辦啊,柔柔這得遭受多大的打擊啊……
你們心裡想的,跟我心裡想的,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你們總以為你們是對的,可事實上,你們根本無法左右這個世界,也無法預判這個世界將來會發生什麼!
預判的不准,還要操控子女的一生!
你們都是不合格的父母!」
百里燁夫婦臉色蒼白如紙!
柔柔終於爆發,說完這些,別過臉,不再看他們一眼!
筠禮抿了抿唇,終是起身,對著柔柔鞠躬道:「姑姑教訓的是,筠禮不該疏遠小荔枝,心裡坦蕩,就不該瞻前顧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