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是不是你吃剩的?」
倪嘉樹面無表情地看著小孫女,口中依舊含著那根棒棒糖。
露露目光開始閃躲,似乎這才意識到,她把自己吃了一半的棒棒糖餵給爺爺啦!
瞧見小孫女心虛的模樣,倪嘉樹萬般無奈!
摟著她,他轉身:「奶奶五點就爬起來給你做早飯,又給曦曦送了一份過去,這會兒也累了,讓她多睡會兒,爺爺帶你去找爹地玩,好不好?」
露露見倪嘉樹也不計較,高興地圈住他的脖子:「好啊好啊!露露要去見爹地!」
御書房。
暮川正坐在辦公桌前。
辦公桌的側面還連接著一個略小些的書桌,這是筠禮的位置。
自10周歲從國子監畢業,筠禮離家去美國攻讀了三年博士,三個月前剛剛學成歸來,他的位置便一直在這裡。
暮川工作的時候,他基本上不會打擾。
但是他會觀察、觀摩、學習。
時而也會戴著耳機聽音樂、看電影、寫點東西,偶爾也會參與暮川他們的討論。
總之,暮川對筠禮的培養可謂傾盡全力、毫無保留。
即便是私下裡會見誰,說說貼己話,或者對誰有私心想要寬待,都不會避諱筠禮。
筠禮小時候性格剛直,有什麼說什麼,喜歡上綱上線。
可這次回國,他性格略微變了變。
喜歡,不喜歡,他不再直接說出口,也不再輕易展露在臉上。
薑絲妤說,他這是練成了喜怒不易於色的本領了。
十三歲的少年,已經長到了一米七八,快趕上他父親的身高了,再加上他身材纖細,身姿挺拔,五官雖長開卻也精緻奪目,尤其那雙黑寶石一樣的眼眸,一望無垠,每每四目相對時,都會令心術不正之人感到心慌。
「筠禮。」
暮川忽然叫住了他。
筠禮抬頭,就見暮川笑道:「爺爺打電話過來,說他跟露露快到樓下了,你去接一下。」
筠禮眼中一柔:「好。」
他起身從李昊哲與巴干達身後走過,直接出去了。
巴干達鬢角的發又白了白,欣慰道:「殿下又長高了啊,越來越帥了!」
暮川心中自然是驕傲的,卻沒有太多表露,只淡然一笑:「現在的孩子生活條件好了,長得都很好。阿哲,你剛剛說什麼?」
李昊哲忙道:「哦,就是朱皓的事情。盛京擬定了延遲退休的章程,我想問,我們是不是也要遵守?」
李昊哲自從六年半前那次早會,被筠禮踢出去之後,就一直在家裡費心苦讀,終於在兩年前完成了碩士學業,並且取得了一個還算中等略上的成績。
暮川依言讓他進了內閣。
還別說,被文化浸養的李昊哲,肚子裡多了些墨水就是不一樣了。
他比從前沉穩了不少,工作到手即便焦慮也不會有力不從心的情況,鳳三等人都會額外幫助他,有時候專門加班教他如何處理問題,教的晚了,李昊哲就乾脆在攬櫻閣蹭一頓,吃飽了再回去。
在內閣這兩年多,李昊哲從低位開始,一點點往上爬。
他真是太心累了。
坐辦公室確實不如宮廷騎馬巡邏或者市區坐車、開直升機巡邏來的自在。
但是南英重文輕武,一樣品級的文官就是比武官地位更高。
眼看著朱皓還有兩年要退休了,他盤算著,自己再奮鬥兩年,沒準可以做到副閣首的位置。
可現在,盛京忽然發布了延遲退休的政策。
如果南英也效仿,那兩年後朱皓不僅不會走,還得再多待幾年。
他在內閣沒少被朱皓使絆子,這磕磕絆絆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暮川略有些頭疼地望著他:「你要是覺得哪個不自在,就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去,你岳父年紀也大了,你看看他,頭髮都白了,你就不能省點心?」
李昊哲有些委屈:「川少~!我在問您咱們南英會不會延遲退休呢,您看您說的這都是什麼啊?」
暮川嘆了口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想取代朱皓嗎?學無止境,放眼內閣多少才華橫溢的大能,就算沒了朱皓,你覺得你能提得上來嗎?」
李昊哲:「那不試試怎麼知道?」
暮川又道:「南英必然會遵從盛京的意思,所以朱皓暫時不會走。」
李昊哲:「……」
操!
那他豈不是沒指望了?
「內閣你也算是體驗過了,體驗了兩年多了,」暮川端起邊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溫聲又道:「你跟朱皓的恩怨我也清楚,那麼多明槍暗箭,鳳三替你擋下了多少?你自己怕是都數不清了吧?鳳三手把手教著你,他自己也不是孤家寡人,他還有妻子孩子也有家要陪伴守護,這麼長時間了,鳳三怕是有苦說不出,但是他對你卻還是很尊重的。」
李昊哲抿了抿唇。
鳳三對他真是沒話說。
暮川白了他一眼:「筠禮跟我說,他想讓舉案、小五他們考內閣。」
李昊哲聞言一驚:「什麼?」
暮川直言不諱:「你的競爭者並不是朱皓,而是這群十幾歲的孩子們!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全人類都要往前走、向前看,年紀大了就該歇歇了,你也折騰了這麼多年了,你就省省心,踏踏實實做你的皇衛司司長、康京市防衛長,我覺得就挺好的!這個位置,多少人擠破了頭皮都擠不進來,你唾手可得,從你岳父手裡接了就成了,你怎麼就非要棄武從文?」
巴干達額頭的汗都下來了。
他知道女婿跟陛下很熟很熟,私交很好,還沾親帶故。
但是女婿跟陛下說話,總是這樣毫無避諱,萬一哪天陛下沒了耐心……
巴干達看了眼李昊哲:「我覺得,陛下說的有道理。」
李昊哲:「爸!」
「阿哲!」暮川看向他,目光凌厲:「文官的金字塔,你最多走到上方第三層而已。鳳三我是無論如何不會動的,第二層的位置,即便將來朱皓退下了,我也必須留給小五他們,不可能留給你,你現在齊文歸武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