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綰綰糾結。
她望著小子孺,也心疼。
陳綰綰:「這麼點大的孩子,沒有父母在身邊,真是可憐,巴真小產要做小月子,但是表哥是在王府里禁足,整個王府上上下下,總不至於騰不出人手來照顧小子孺。可是小子孺有了陰影,不肯回去。這要怎麼辦?」
百里梔柔:「還有爺爺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啊!」
李萌琦看了眼小子孺,又道:「等小子孺醒了,我問問他,然後給巴干達夫婦打個電話問問。」
實在不行,就給江帆打電話,讓江帆提前結束歐洲的行程,回來帶孫子。
翌日上午八點。
小子孺醒了。
李萌琦將想法跟小子孺說了說,小子孺的眼淚簌簌落下。
他道:「我不想去外公外婆家,他們家跟我爸爸家那麼近,我隨時會被送回去。」
李萌琦:「可是他們畢竟是你的父母啊,你不可能永遠不見父母。」
小子孺想了想,問:「姑奶奶,我能一直跟著你生活嗎?實在不行,我每天吃飯喝水都記帳,我長大了還給你好不好?」
恰逢筠禮筠炎跑過來。
兩個孩子聽見這話,馬上搶著答應了。
筠禮:「你跟我們去吧!」
筠炎:「我們的小床睡得下你!你放心,以後我們保護你!」
筠禮:「對!而且,這樣虐待毆打孩子的,就應該判剝奪他的撫養權,這種人不該有孩子!」
李萌琦:「……」
李昊哲是李家當年的第一個孩子,李萌琦寵的不得了,每個月工資恨不得全都花在這個小侄子身上,買玩具買衣服買各種他喜歡的東西。
現在聽著小外孫這樣說李昊哲,李萌琦心裡百感交集。
李萌琦抽了個時間給江帆打電話。
那邊的事情,江帆居然到現在都不知道。
因為江帆夫婦疼愛小子孺,李昊哲一直沒敢說,巴干達夫婦也自然報喜不報憂。
江帆聽明白全部的情況,急的不行:「孩子現在怎麼樣?」
李萌琦心疼道::「不肯回家,骨傷不好養,每天都很疼。」
江帆也開始說他那邊的情況:「若棠也懷孕了,前天剛剛查出來,她三十多歲了,血壓不穩定,醫生說頭三個月最好不要坐長途飛機回去,所以我們打算六月份再回去。培訓機構正常開放,我們居家辦公,老師們有鑰匙可以進出,不會影響孩子們上課。我們本來計劃的好好的,誰知道阿哲這小子這麼不爭氣,真是氣死我了!要不這樣,我飛回去一趟,把小子孺接到這邊來吧!」
「別!」李萌琦聽著,只覺得膽戰心驚:「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啊,小子孺是肋骨斷裂,所以需要臥床靜養!傷筋動骨一百天!你讓他這么小,坐20個小時的飛機,中途還要來迴轉機去你那兒,出了問題誰負責?你老婆懷孕了,不能坐飛機,小子孺難道就不重要?他就能坐飛機?」
江帆無語:「那你說怎麼辦!」
李萌琦:「……」
氣的胃疼,不想說話。
那麼懂事可愛的小寶寶,才兩歲半,就被打成這樣了。
小孩子不敢回家,李昊哲夫婦到現在,連個心理醫生都不給孩子請,都不給孩子做心理疏導,也沒有打電話過來、或者錄視頻過來跟孩子真誠地道歉。
他們就把孩子往寢宮一丟,就不管了。
李萌琦捂著心口,道:「沒有你們這樣辦事的,你們……」
「萌萌!」江帆打斷她的話:「我這會兒陪著若棠出來買東西,晚點回去再跟你說。實在不行,你就把小子孺帶去B市,以後我再去接。」
李萌琦:「我……」
對方結束了通話。
李萌琦很崩潰。
她多想把小子孺往王府里一送,掉頭就走。
可是一想到孩子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她就捨不得這麼做了。
她很難過。
仿佛世間所有最累的事情,最後都是好人、有良知的、心軟的人來承擔。
把小子孺帶回B市,她每天上班,陳堅買菜做飯,負責接送孩子們,打掃家裡的衛生,負責打理嬌園,還要再帶小子孺。
那該多累啊。
就算陳堅笑笑,說沒事的,他能應付。
李萌琦都覺得對不起陳堅,憑什麼啊,憑什麼讓陳堅這麼勞累?
李萌琦氣的給李昊哲打電話。
那邊接了:「姑姑。」
李萌琦問:「阿哲,還有六天,筠禮筠炎他們要開學了,我們肯定要提前回B市的。小子孺怎麼辦,你想過沒?你爸要六月份才回來!」
李昊哲:「那不是,孩子不肯回來嗎?」
李萌琦:「阿哲,你聽我說,你跟巴真一起,對著鏡頭錄個視頻,說自己不該打孩子,不該不信任他。小子孺是個善良懂事的好孩子,你們真誠地向他道歉,孩子會感受到的,他會原諒你們,會回去的。」
李昊哲想了又想,道:「姑姑,巴真身子到現在還沒養好。她摔的那一下,子宮破裂,雖然子宮保住了,但是醫生說如果不好好調養,以後都不能懷孕了。現在我們跟我岳父岳母那邊,都在想各種辦法給巴真養身子,我們……」
「真是夠了!」
李萌琦怒道:「李昊哲,兒子是你的親生兒子!還有你爸,你們父子倆簡直一模一樣!跟你們說孩子的問題,你們就開始扯你們自己多不容易!怎麼,全世界就我最容易?就我最好欺負?」
李昊哲也難過極了,他啞聲道:「姑姑你別生氣,不然你先把小子孺帶到B市,一年後我能出府了,巴真身子也調理好了,我就去接他,再跟他好好道歉,可以嗎?」
李萌琦:「滾!」
她結束了通話。
暮川在書房工作,忽然就聽見自家雙胞胎兒子邁著小短腿跑了過來。
「爹地!爹地!」
「爹地!你快、快斬了李昊哲,給外婆出氣!」
「他把外婆氣哭了,太過分了!」
「他不要小子孺,還不跟小子孺道歉,他說他能出來再去找小子孺!」
「他們所有人都不要小子孺,把小子孺當皮球踢!」
陳綰綰趕緊從房間裡出來:「外婆哭了?」
她手裡還拿著電容筆,正在做妤樹高層的文件批覆工作。身上的衣服也非常正式,明顯是工作狀態。
筠禮跑過去,仰起頭望著母親:「媽咪!快讓爹地把李昊哲斬了!爹地最聽你的話了!」
陳綰綰望著暮川:「你開會嗎?」
暮川搖頭:「沒。」
陳綰綰道:「那你去看看,我開著會呢。」
暮川:「好。」
他牽著兩個孩子,來到李萌琦套房的時候,就聽見陳堅在裡頭很溫柔地哄著她。
「這麼可愛的小孩子,被我們帶去養著,多好的事兒啊。」
「筠禮筠炎也多了玩伴。」
「橫豎都要照顧孩子,多一雙筷子而已,想想孩子的純真能給我們帶來的歡樂,也就沒什麼可生氣的了。」
「萌萌,別哭了,好了好了,一會兒小子孺瞧見,又該多想,這孩子敏感。」
筠炎抬頭,一臉期待地看著父親:「對吧?爹地,外婆是不是被氣哭了?」
筠禮只求結果:「現在可以斬了李昊哲了嗎?」
暮川深吸一口氣:「你怎麼動不動就殺人?」
筠禮氣的跺腳:「你養著他,給他爵位,他卻是個無用的!還成天氣我們!那為什麼要留著這樣的人?這樣的人還不斬,難不成你腦子有病?」
暮川:「你……怎麼跟爹地說話的!」
陳堅過來開門:「川川,你媽沒事,別擔心。」
暮川站在門口,往裡頭看了眼,又望著陳堅:「爸,現在事情怎麼弄的?」
陳堅微笑著,似乎根本沒把這件事情當一回事:「我們帶小子孺坐船回去,沒有飛機上長達十幾個小時的氣壓衝擊與高空可能存在的顛婆,對小子孺來說不是問題。我們帶他回去養傷,筠禮筠炎也沒坐過大輪船,這次可以讓他們看看海景。」
就在這時,倪嘉樹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他溫聲道:「小子孺最好不要移動,萬一有什麼,輪船上時間太長,醫療設備不夠,也是麻煩。坐船回去要十天,筠禮筠炎也會錯過開學。」
陳堅有些緊張:「那……」那他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倪嘉樹拍了拍陳堅的肩膀:「你呀,就是太老實!」
暮川溫聲道:「爸,你跟媽只管到時候帶著筠禮筠炎飛回去,小子孺我們來照顧,還有舉案齊眉可以陪他玩,等他肋骨好了再說。」
倪嘉樹:「筠禮筠炎走了,家裡沒有孩子也實在是清冷,小子孺留下也挺好。」
於是,四天後,陳堅夫婦帶著筠禮筠炎飛回了B市。
倪家人照顧小子孺的同時,陪著他玩,給他講故事,給了小子孺滿滿的安全感與愛。
就在筠禮筠炎開學後的一個月後。
暮川忽然下令,因為李昊哲虐待孩子,所以剝奪他對小子孺的撫養權。
從今以後,在法律上,小子孺再也不是李昊哲夫婦的孩子。
小子孺更名為陳子孺,為暮川夫婦養子,賜皇室玉諜、入宗冊,排三皇孫。
南英皇室的養子養女都是沒有繼承權的。
但是三皇孫的這份殊榮,已經不是誰家的孩子隨隨便便能有的。
一開始,李昊哲聽說自己的兒子被暮川收為養子,大喜過望!
可再一聽,小子孺改名字了,還跟李家從此斷了關係,他就慌了!
因為,巴干達夫婦請了數位名醫去府上,醫治的結果都是巴真不能再懷孕了!
李昊哲痛心疾首。
剛開始是李萌琦追著他們父子打電話。
現在成了江帆父子追著李萌琦打電話。
之前是江帆在歐洲沒時間回來,現在成了江帆直接飛到了B市,求著妹妹跟妹夫,跟倪少、川少說說,小子孺不能跟李家斷絕關係啊,李家就這麼一個香火啊!
說實話。
李萌琦也不知道為什麼,暮川就做了這麼個決定。
這實在是太出人意外了。
但是看著眼下哥哥跟侄子焦急上火的樣子,她反倒覺得畫面極度舒適。
你們不是讓小子孺跟皇室親近嗎?
你們不是巴不得皇室的人每天都替你們養兒子、養孫子嗎?
你們不是就想看著筠禮筠炎跟小子孺稱兄道弟、情同手足嗎?
現在果真讓他們美夢成真,可他們又不樂意了。
做人,哪裡能這麼貪心、事事都順著你的意啊。
陳堅夫婦熱情地招待了江帆,也答應了他會跟倪少、川少說的,但是結果就是他們沒說,然後告訴江帆,他們真的盡力了、而且口水都說幹了、可是小子孺太可愛了,君無戲言,已經下旨了,就覆水難收了。
如今,陳堅夫婦也開始對江帆父子兩面派了。
失望了一次又一次,心涼了,也就很難再如一開始那般真誠相待了。
李昊哲飛去南英,見了兒子。
他當面勸說:「這件事情怕是難辦了,但是,他到底是你的孩子,打斷骨頭連著筋,哪裡是說斷就能斷的?香火的事情,實在不行……那你就納個小妾,然後生了孩子就抱過來給巴真養著吧。」
李昊哲想起結婚的時候,對巴真許下的承諾:「我答應過她,一輩子只要她一個的。」
江帆沉吟著,起身去了巴干達將軍府。
最後,兩邊好說歹說,達成協議:再等三年,如果巴真三年後依舊沒能養好身子,懷上一兒半女,那就給李昊哲張羅納妾的事情。
巴真自己也知道,難過地一個勁掉眼淚。
她想念小子孺,見了李昊哲就埋怨他不該打孩子,不該把孩子送出去。
「我好好的兒子,我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孩子,被你打成那樣,現在孩子被宮裡要走了,你嫌棄我了,你還要納妾,你還是不是人,嗚嗚嗚~當初是你說只要我一個人的,嗚嗚~你犯了錯,為什麼要我承擔,為什麼要我忍受別的女人,嗚嗚……」
李昊哲本就自怨自艾,因為沒了軍權,還被禁足,搞的元氣大傷。
現在家裡成天哭哭啼啼,還罵他埋怨他,他氣的直接抱了被子,去了別的房間,從此跟巴真分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