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洛傑布見暮川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輕笑著:「我家傾慕才十六歲,卻遠勝以往所有洛家十六歲的男丁。甚至現在將江山交給他,我都不會有任何擔心。川川也是個好苗子,智力、品性都非常好,卻從小沒有得到最好的培育。不然,也會跟傾慕一般。」
暮川若有所思:「三殿下?」
「嗯,傾慕是老三,」洛傑布安撫道:「不過,南英走改革路線的起步太晚,筠禮跟筠炎這一輩,你用心培養的話,還是有希望追上小冽的。」
言外之意,想追上傾慕,還得再過幾代才行。
畢竟倪子昕跟倪嘉樹都是溫文爾雅、謙謙君子類型的溫柔男子,而洛天嬌又是個沒受過挫折的愛心爆棚的姑娘,薑絲妤年輕的時候有股子狠勁,可是重生後該報的仇都報完了,稜角與刺都被撫平了,跟公婆在一起住讓她這個女帝又不敢太過霸氣,再加上趕鴨子上架、完全沒有任何治國經驗。
所以暮川能成長成這樣,已經是個奇蹟了。
他完全是依靠自己才有今天的成績的。
洛傑布也不是故意炫耀洛家的孩子。
他只是在暗示他們與洛家的差距,也提醒暮川不要惹傾慕。
他們老一輩的人,早晚都會離開的,留下的新一代的人,還能顧及多少舊情,誰也無法保證。
暮川也聽出其中深意。
想起倪夕玥白天說的那些話,讓他廣結天下青年才俊為摯友。
他想著,有這一層親戚關係在,他還是要想辦法跟傾慕做朋友才是。
暮川心中無比羨慕洛家的孩子們:「我會多多向三殿下學習,也會盡我所能地用心教導筠禮與筠炎。」
四個男人做完SPA,換了衣服坐在一起吃鐵板燒、喝紅酒。
倪嘉樹忽然問:「皇兄,我父母這次是不是打著要跟你們一起走的幌子,去……遠行?」
倪子昕目光微閃,不語。
暮川有些後悔讓季修璟這時候出宮去遊玩。
洛傑布看著倪嘉樹:「萬物以自然為本。任何超出自然的人事物,存在於世,必然會打亂這個世界的秩序。我知道你心裡不捨得,我也是一樣。可是做人要知足,貪心不足蛇吞象。嘉樹,你要記得,我們還有未來,我們也會成為子孫的老祖宗,也會有在另一個世界,重新擁抱父母的時候。」
倪嘉樹眼眶紅了,不說話。
他知道這一天會來。
可真的來了,他還是很難過。
倪子昕笑著跟兒子碰了一杯:「別胡思亂想了,這二十多年,我跟你媽咪,在南英養老,真的生活的很快樂。我們回一趟B市,跟你姐姐一家團聚一下,就該去找另一邊的親人們了。」
暮川握緊雙拳,沒說話。
他以前一直覺得自己很聰明,很厲害。
可現在,他才發現世界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很多自以為是的想法都顯得幼稚可笑。
兩日後。
龍鳳胎哭成了淚人,整個儲妤宮都在哭。
倪子昕夫婦留下了一句話:【重逢是為了更美的相聚】
他們跟洛傑布夫婦就這樣走了,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一起離開的,還有陳木夫婦。
糯糯衝過來,對著暮川揮著拳頭,然後又抱住他,傷心地哭著:「嗚嗚嗚~你不是說,有辦法留下的嗎,我還、我還想著要裝病拖延來著,怎麼忽然就走了,嗚嗚嗚~」
暮川抱住妹妹,柔聲道:「爺爺奶奶就是見不得我們掉眼淚,見不得我們難過,所以才選擇不辭而別。你別哭了,等將來,我們也成了我們子孫的老祖宗,我們就距離再見他們不遠了。」
糯糯:「奶奶還沒見到我穿婚紗的樣子呢,嗚嗚嗚~壞奶奶!」
暮川:「因為奶奶知道,我們糯糯穿上婚紗肯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姑娘。」
糯糯:「嗚嗚嗚……」
陳綰綰也跟陳棟擁抱在一起,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他們也都很捨不得自己的爺爺奶奶。
整整一個禮拜過去。
當倪心媛打電話過來,跟他們確定:「爸媽上洛平山了,已經走了。」
大家這才真正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而倪嘉樹夫婦,也把暮川叫到書房,與他談心。
原來,薑絲妤之前在寧都有個養母,一直將她養到了12歲,視如己出、呵護長大。
雖然這麼多年,雙方沒有見面,但是薑絲妤一直關注著她的情況,只是沒有打擾而已。
前兩天,寧都那邊來消息,說養母的身體快不行了。
「我想在她去世前,見她一面。」
薑絲妤想起十八歲那年的除夕,她為了救同母異父的弟弟,不顧性命躍出窗外,可母親卻說,弟弟不是親的,母親也不是親的,她為之奮鬥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一刻,她心裡萬箭穿心。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薑絲妤也有了好幾個孩子。
她開始釋然,也非常感恩。
她相信養母對她的愛是真的,也相信養母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用心養大了。
只是後來,命運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一定也很想我,」薑絲妤溫柔道:「醫生說,她還有一周左右的生命。我想去看看她。」
倪嘉樹握緊她的手:「我陪你。」
暮川努力分析薑絲妤的話:「所以,你們的意思是,你們打算請假?」
薑絲妤笑:「我可以說退休嗎?」
暮川:「……」
薑絲妤試探:「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暮川搖頭拒絕:「那你還是請假吧。我正打算勵精圖治、大幹一場。前提是有你做掩護。如果我直接繼位,只會招來更多的關注,反倒不利於我有任何動作。」
「好吧。」薑絲妤想退位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她從倪子昕夫婦身上學到了很多可貴的品質,比如一直到最後一刻,都在儘可能地為自己的子孫服務著:「你想做什麼,也可以跟我打個招呼,至少我心裡有數,不會被你嚇得一驚一乍的。」
暮川:「哦。那我跟你說一聲吧。」
薑絲妤:「嗯?」
暮川:「我準備送讚譽出國做國際交換軍官,學習五年。」
倪嘉樹夫婦互相對了眼神,確定彼此都不知道,這才看向暮川。
薑絲妤擔心地問:「糯糯知道嗎?」
「我沒跟她說呢,」暮川又道:「暮寒也跟讚譽一起去。」
倪嘉樹夫婦:「……」
他們的小兒子要出國留學,他們怎麼不知道?
暮川聳了聳肩:「我思前想後,溺愛暮寒就是害了他。不管將來用不用他,他學成一身本事總歸是好的。而且,如果暮寒比讚譽更優秀,那我為什麼不能用自己的親弟弟呢?」